第77章 涼透心扉
我亦揚起嘴角，一顆心卻‘吧嗒’一聲沉了下去。
月老兒摸著白胡子離開了，我以為霧皖必會問我紅繩的事兒，誰想他竟絕口不提。
“我帶棪棪去個地方。”霧皖牽起我的手，將我拉了出去。
我心神恍惚地隨著霧皖在一個地處停住，霧皖開口道：“到了。”
我隻得打起精神望了望四周，此處偏僻的很，沒有什麽建築，隻一片茫茫雲海。我問霧皖為何帶我來此？霧皖並不應我，淡笑著看著前方，我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遠方的雲海頗為波瀾壯闊，白茫茫間雲湧如浪。霧皖既帶我來此，必有深意，我便放下一顆心，定睛看過去。
一抹紅忽地自蒼茫中顯現，我還未及眨眼，那抹紅一個跳躍，轉瞬間整個雲海已被紅色染就，如夢似幻得很。
“這是？”我亦有些如夢似幻。
“這個時辰，正是人間的落日時分。”霧皖輕輕道。
原來如此，我看向霧皖點頭，心中難免一讚，在這良辰美景的襯托下，霧皖的側顏極其美，極其動人。
“棪棪。”
“嗯？”
“嫁我可好？”
“啊？”
莫非這美景把霧皖看醉了？我便笑了笑，不說話。
“棪棪可是應了？”
“霧皖你醉了。”我肯定地點頭。“不怪你，這景色實在醉人。”
霧皖身子晃了一晃，好像挨了一記重錘的樣子，我扶住他：“你累了，我們回去。”
霧皖既已好了，我再次提出要離開的言辭，畢竟我也是赤鳳族的帝君啊，總留在霧皖這裏算怎麽回事？其實，我與霧皖說這話時是很小心的，我生怕霧皖又一口熱血噴將出來，可就難辦了。
出乎我的意料，霧皖竟沒有留我，如此，我便拾掇了拾掇，夾了包裹準備離去。
我並未走到南天門，就被天帝“請”了去。
天帝以一聲長長的歎息為開端，展開了他與我的這場談話。我低眉順眼地用心聆聽，原來這次談話的主題是霧皖悲慘的人生。我對霧皖的過去雖有了解，然天帝著實是個煽情的高手，我在天帝的講述過程中屢次淚濕了眼眶，情難自禁地歎息。
末了，天帝卻支支吾吾起來，我極其真誠地望著天帝，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腦細胞才終於領略了天帝的精神，卻是要我答應了霧皖的求婚啊！
凡人遇了難題就會求神拜佛，我卻不知此時我要去拜哪一個？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那父親如今已不知入了幾世的輪回，我的母親也已芳魂難覓，至於歐蔓蔓，我是提也不想提的。我不禁仰天長歎，天下雖大，我卻連個可以拿主意的親人也沒有，端的是可悲啊可悲！
迷迷茫茫間，我又想起月老兒那老媒神，我的姻緣，竟是注定了要與霧皖糾纏在一起麽？那麽，陌醨為何要出現？
想起陌醨，我此刻的心情，又豈是一個“痛”字可以描述的？
我恍如身在夢中，站起身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天庭，便是天帝又在我身後說了些什麽，我亦不想去聽。
我駕了雲，隻管往前去，待落下雲頭我才驚覺，這是到了南兮山啊。
“師妹，怎麽是你？”一個人影出現，將我欲墜的身子緊緊扶住。
“五師兄……”
我不知怎地想起那一年那一天，五師兄由喏原是給我遞過小紙條的啊，往事尚曆曆在目，隻是我那天真無憂的一顆心，卻再也尋不見了。
陌醨啊陌醨，你為何不來找我？
我清醒過來時，眼前飄過一片白色的衣角，我想也不想，一下把那衣角抓住，委屈地開口喚道：“師傅。”
“這是怎地了？”慕容一辰在我身邊坐下來，並未像往常一樣把我拽住的衣角抽回去，而是摸了摸我的頭。
“陌醨他欺負了我。”這是在我嘴邊的一句話，師傅在我的身邊，那熟悉而又心安的感覺，讓我有把所有的心事都傾訴出來的欲望，然而，我隻說出了一個字就被走進來的三師兄滄琥打斷了。
“師妹，真是巧呢，陌醨少君來了，你可要去見他？”滄琥滿臉笑意地問我。
慕容一辰與滄琥兩個齊齊將我望著，我按按胸口，把胸腔裏撲通撲通跳著的物什穩了穩，咬牙道：“我自然要去見一見。”
隔著幾十步遠的距離，我看到了陌醨，明明我此刻離他這樣近，卻仿佛千山萬水般難以跨越。仿佛初見那日，陌醨冷如寒星般的眸子讓我的心顫了一顫。怎麽可以這樣，陌醨，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我極力挺了胸，昂起頭，斂起所有的表情。可是有誰知道，我踏出一步，心便碎上一分。
待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待我終於走到陌醨身邊，陌醨對我揚起了嘴角，卻絕無一絲笑意地啟唇：“霧皖可好？”
我亦揚起嘴角，清淺一笑：“他自然很好。”
這一刻有誰知，我想起於荼蘼花間陌醨對我說“喜歡我”，我想起於夜半湖邊陌醨對我說“別動”，我想起帶著海棠香氣的纏綿，我想起帶著夜晚寒霜的擁抱……
卻原來，可以想起的往事那麽多，卻原來，想起所有的往事隻需要一個瞬間。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一個冰冷的眼神。隻那淡淡的一瞥，我已涼透心扉。
於是我轉過身，對慕容一辰開口：“師傅，我與霧皖的婚禮，你一定要來啊！”
然後，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視中，我轉身離去。
耳邊明明一片寂然，我卻清晰地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我知道，那是我的心在滴血。
我回到了棲梧嶺，蹇楚意外而欣喜地迎接了我。
“你打發人去告訴霧皖，就說我答應嫁他。”我平靜地叮囑蹇楚，對蹇楚的驚訝視而不見。
“帝君……”
“莫說，蹇楚，我什麽都不想聽。”我抬手阻止了蹇楚想說的話。
霧皖風一樣趕來，握了我的手隻是傻笑。我忍不住拂了拂他的頭發說道：“瞧你，像個孩子一樣。”
“棪棪，我不是在做夢罷？”霧皖將唇落在我的手上，然後直起身，低了頭向我湊過來，我眼瞧著霧皖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心頭一跳，把頭扭向了一邊。
此時此景尷尬得很，然這尷尬不過三秒，霧皖似乎是笑了一聲，輕輕將我擁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