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滿室恬靜
“休想。”卻是陌醨冷冷出聲。陌醨神情雖冷，我卻知曉，此刻他已怒極，若不是怕步彌鋒使詭計傷了陌青裳，怕是早就衝上去了。
“豈有此理。”陌蓇亦變了神色。
“天帝絕不會允你。”梓淵一拂袖。
“那麽，便教這天地……變一變顏色罷。”步彌鋒昂起頭，伸出手將天指了一指，複又看向叱焰鼓：“這叱焰鼓被我養了千年，尋常人的魂魄與血已不能滿足，必得仙身仙魄才好。今日卻是巧了，想必諸位定能喂飽它了。”
聞者色變。
步彌鋒獰笑著抬起手迅疾一揮，隻見原本抬著叱焰鼓的那些赤鳳族士兵，如同腳下生了風一般全數跑掉了，隻留下一個動彈不得的陌青裳，然後步彌鋒再一揮手，叱焰鼓“咚”的一聲被敲響了。
“青裳！”丘珞驚叫一聲，縱身飛起。
不好，我瞧見陌青裳滿臉痛楚，麵色漸漸發青，想是那叱焰鼓正在吸食她的魂魄鮮血，陌醨急急上前，我緊隨在陌醨身後。
“青裳！”又是一聲喚，白衣身影急急而來，正是慕容一辰，然而已是晚了。
“砰”地一聲巨響，叱焰鼓所在的位置爆出一片血霧，幾乎就要染紅天地。我極力睜大眼，隻覺眼前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景物漸漸清晰起來，我急切地向四周望去，陌醨在我身邊，梓淵陌蓇亦在我不遠處。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一處，所有人的目光都萬分凝重。
慕容一辰半跪在地上，懷裏抱著陌青裳，而第一個衝過去的丘珞，已成了一個血人，此刻正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
“師兄，你來了……”陌青裳睜開眼，看清了抱著她的人是慕容一辰，啞聲開口，眼珠轉了轉，陌青裳急切道：“丘珞呢？”
慕容一辰的目光動了動，看向伏在地上的丘珞。
“丘珞！”陌青裳喊一聲，費力向著丘珞爬了過去，扶起丘珞的頭，顫著手擦拭著丘珞臉上的血汙。
“青裳……”丘珞微微睜了眼，抑製不住地咳了一聲，鮮血自嘴角溢了出來。
“丘珞，你怎地這樣傻？”陌青裳已是淚流滿麵。
“隻要你……沒事就好……”隨著話音，丘珞的嘴角溢出了更多的血。
我不忍再看，轉過了頭。
叱焰鼓一旦被敲響，必要吸人魂魄或鮮血才肯罷休，剛剛陌青裳已是危在旦夕，是丘珞以自己的一身熱血祭了叱焰鼓，才得以救下陌青裳。
我想起，丘珞曾愛慕了陌青裳兩千年，我想起，丘珞在婚禮上凝視陌青裳的目光。愛了，以世人皆知為起始，以轉身退去為成全，以一身熱血為祭奠，這，便是丘珞對陌青裳的愛，太過熱烈，也，太過感動。
隻是，不知有誰想過，丘珞的妻子何其無辜？
隻是，不知此時默然立在一邊的慕容一辰心中作何感想。
我有些壞心地想著，丘珞實在是傻，在場的這些個神仙，最應該被祭了叱焰鼓的，豈不是步彌鋒？歎隻歎千鈞一發，一切隻是……來不及啊！
我正感慨間，陌醨已飛身而起。我定睛看去，陌醨陌蓇還有梓淵慕容一辰，已將步彌鋒團團圍了起來。
好大的陣仗！這四人聯手，怕是蕩平天下也無不可罷。
隻是我冷眼瞧著，那布彌鋒竟麵無懼色，這倒是奇了。
正是一輪殘陽似血時，步彌鋒的眼角漸漸紅了起來，伸臂一聲喊：“來！”
隨著步彌鋒的這聲喊，碩大的叱焰鼓竟一點點地縮小了，瞬間便縮至拳頭大小，似受到召喚般滴溜溜飛到了步彌鋒手上。
步彌鋒抓緊叱焰鼓，麵上露出猙獰笑意：“各位稍安勿躁，莫逼我敲響這鼓。”
陌蓇陌醨與梓淵慕容一辰皆是一愣，步彌鋒繼續道：“若我敲響了它，不知哪位仙君再來舍身祭它。”
我心中著急，又因失了過多的鮮血腿腳發軟，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棪棪！”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瞧見陌醨飛身向我而來。
我醒來時，腦子很是空白了一忽兒，用了這一忽兒的功夫，我漸漸想起所有發生的事情。然後，我的手上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陌醨走了進來。
我望著陌醨，陌醨亦望著我，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此刻這一望，仿佛已曆了生死般滄桑得很。
我想坐起身，我想與陌醨抱一抱，但手上一使力，我控製不住地低呼出聲。
“痛麽？”陌醨輕輕將我扶起，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大家都好麽？”
“棪棪放心就是。”陌醨伸手拂過我的臉，我的頭發。
此一刻滿室恬靜，我將頭靠在陌醨肩上，隻望這樣的恬靜，永不被打破才好。
我自陌醨口中得知，那日大戰一場後，步彌鋒最後竟然毫發無損地逃掉了。身處那樣的劣勢還能夠逃掉，步彌鋒也算是創了個奇跡罷。
赤狐與墨狐兩族的戰爭，就這樣結束了。步彌鋒使出不容於世的利器叱焰鼓，丘珞身祭叱焰鼓，天帝大怒，四海八荒之內下了通緝令，將步彌鋒的畫像四處高高掛起。
我暗自腹誹，天帝智商堪憂啊，便是低階的小神仙都會變換容貌的術法，何況赤狐的帝君，掛著那麽一張畫像，也不知是做給誰看的。
我問陌醨，那些個打殺不死的怪物是怎麽一回事？陌醨對我道，那原是步彌鋒這幾千年來悄悄以毒藥喂養的赤狐族的死士，因天長日久地被毒物侵蝕，早已成了非仙非魔的怪物，打不死殺不死。
原是這樣，我恍然，赤鳳族帝君的血能解百毒，是以那些怪物沾了我的血會消融。
我既好了，便要去瞧一瞧青裳姑姑。陌醨攙了我，緩步而去。走至回廊盡頭，轉出一個白衣身影，正是我的師傅慕容一辰。
師傅一向清冷，麵上一貫無甚表情，這樣寂寥的樣子，我竟是頭一回見，不消說，定是在陌青裳那裏吃了憋。
唉唉，師傅，我很是幸災樂禍地想著，談戀愛的滋味就是如此奇妙啊！
我揚起嘴角迎了上去，開口喚道：“師傅。”
陌醨在我身後咳了一聲，將我向後一拉，我疑惑地看他。
“慢些，慢些。”陌醨道。
為何慢些？我不理會陌醨，再抬頭向師傅看過去時，師傅竟已飄然而去。這麽近的距離，師傅竟沒有看見我？這是得有多麽重的心事啊？
“你這性子……”忽地有人高聲道，我疑惑地尋聲而去，不禁掩了嘴嗬嗬笑。
我的師傅，慕容一辰上仙垂手而立，對麵立著一人，可不正是梓淵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