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悔不當初

  我淡淡笑著將“小紅、小白、小綠、小黑”講給碧琪聽，碧琪的下巴長久地落著，讓我看得很累。


  待碧琪終於將下巴抬了上去，我也終於想起，為何小紅會來了這裏。我問小紅，小紅甚有靈性地張開翅膀，我在那翅膀底下摸了摸，摸出一個極小的紙卷來。


  這就有意思了。


  “怕是有詐罷？”碧琪按住了我欲打開紙卷的手。


  我便敲了敲碧琪的頭，笑道：“碧琪你腦子有洞麽？還是一個不小的洞呢！”


  碧琪跺了跺腳，跑了出去。我打開紙卷，卻是陌醨給我的小紙條。


  “兩日後，必歸。陌醨。”


  我將那張小小的紙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後仔細地折好，緊緊握在掌心裏。小紅飛過來對著我點了點頭，振翅衝出了窗外。依我看，陌醨的腦中也有洞吧，怎地會把小紅找了來，還真的是，不走尋常路啊。


  晚間，歐蔓蔓來了我房裏。


  “姐姐可都準備好了？”歐蔓蔓很是關切地問我。“可不要出了紕漏才好。”


  我暗中打量歐蔓蔓的神情，竟看不出一絲假意來，便應道：“自然是準備好了。”


  “姐姐可否給我看看嫁衣？”


  我卻有些遲疑，連陌醨要看嫁衣，我都是拒絕了的。


  “我看著姐姐這兩日清減了不少，那嫁衣還是再試試的好，也免得不合身了。”歐蔓蔓不在意地道，並沒有真的要看我的嫁衣。


  我想想也是，待歐蔓蔓走了，就把嫁衣拿了出來，一件件穿在身上，腰身那裏果真多了些餘縫。


  “姐姐真是好美呢。”


  伴著話音，房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我嚇了一跳，卻是歐蔓蔓去而複返，她這樣做，我很是不悅。我剛剛要開口，自歐蔓蔓身後轉出一人，叫我生生閉上了嘴。


  子灼站在歐蔓蔓身後，笑吟吟地將我看著。


  我心道不好，卻也隻能挺直腰身與子灼對視著。


  “姐姐。”歐蔓蔓一步步向我走過來，用了讓我周身發冷的目光看著我。“若你永遠留在南兮山該有多好。”


  我站著不動，心中卻已轉過許多個念頭，如今陌醨不在，這不大不小的相國府中，隻母親與我兩個是仙，我雖本質上是個仙，此時卻神識未開，與凡人無異，偏偏今日母親被幾個夫人拉著去了廟裏吃齋，要明日才能回轉。這卻麻煩了，眼下竟無人可與那子灼抗衡。


  歐蔓蔓眼珠轉了一轉，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冷冷哼了一聲：“姐姐，莫作打算了，你這就消失了罷，也省卻了許多麻煩。”


  子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雙美目內簇簇燃著火，目光似尖刀般刮過我的臉。“都是你這張臉，我給你喝了那麽多無鹽草熬成的湯，竟傷不了你。”


  無鹽草？我的心猛地抖了一抖，據說那無鹽草長在北方極寒之地，尋常人隻要接觸了，一張臉就會慢慢潰爛，直到露出頭骨，人才會痛苦地死去。是了，想來容媽媽為我端來的那些所謂的補湯，就是用無鹽草熬製的。可惜那時子灼與歐蔓蔓並不曉得我是赤鳳女君的繼承人，我的血，是不懼任何毒物的。


  陌醨曾叫我遠離子灼，可是此刻，子灼就立在我的麵前，我要如何才能離她遠一點？陌醨啊陌醨，縱使你生了翅膀，怕是也趕不回了罷。


  “這嫁衣倒是不錯，隻是可惜，陌醨再也見不到你穿上嫁衣的模樣了。”子灼抓住我的衣袖掃了一眼，然後大力將我一推，我險些跌在地上。


  我低下頭，伸手撫平了嫁衣上的皺褶，心中悔不當初，若是那晚我穿上嫁衣給陌醨看一看該有多好，在我踏上了黃泉路後，也不會有太多的遺憾。


  我用了七彩的金線在嫁衣的衣擺上繡了一隻彩鳳，陽光映到彩鳳上時，會讓人生出那彩鳳就要振翅飛去的錯覺。我撫著那彩鳳，不禁笑起來，或許過不了一會兒，我就要飛去了罷。


  “姐姐，我送你的那塊料子，你不會是沒有用罷？”歐蔓蔓卻在此時提起了這件事。


  我點頭：“我用它做了裏衣。”


  “做了裏衣？”歐蔓蔓訝異地揚眉，然後走至我的身前，伸手掀開了我的衣領道：“可穿著了？”


  無需我回答，歐蔓蔓已經看見了，那套裏衣我是穿著的。


  歐蔓蔓怔了一瞬，爆發出一陣大笑，便是子灼，亦笑了起來。笑過了，子灼對歐蔓蔓道：“這就動手罷。”


  “甚好。”歐蔓蔓收住了笑，轉身走去床頭，將擺在那裏的一盞燈拿起來，胡亂把燈罩扯掉，隻把蠟燭捏在手上。


  事已至此，我倒平靜了，生死由天定，一切且隨它罷。隻是，心底還是有不甘的，還是有怨恨的，還是……有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