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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陶朱後人

  第二日清早,四人收拾好東西便來到驛站提供餐點的廳堂,廳堂內隻稀稀疏疏的坐了幾個人,四人挑了處僻靜的案幾跪坐下,立刻有仆役送來新鮮的黍飯和幾樣麵食。


  正吃著,一佩劍的青年男子從門外跨入,並不四處張望,徑直來到四人麵前,拱手為禮,客氣道:“打擾諸位用餐了。”


  這男子年約二十六七,身材適中,麵容清秀,氣度沉穩,行走時步履輕盈,顯然他腰間所懸佩劍並非裝飾。


  張子房起身還禮,從容道:“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那男子的眼光有意無意中掃過項莊,當即笑道:“不敢當,鄙人姓範,幾位少年英雄,家主人渴求一見,望諸位不要推卻。”


  楚歌有些疑惑的望了那範姓男子一眼,又轉頭看向項莊,隻見項莊眼神閃爍,麵色尷尬,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納罕,他正要開口詢問,卻被坐在身旁的無名不著痕跡的拉住手臂,才忍了下來。


  張子房輕咳一聲,方笑道:“貴主相邀,我等不敢推辭,還請稍等片刻,待我等肅整儀容再去。”


  那青年微笑道:“那是自然,鄙人便在門外恭候。”說著,朝四人微微頷首便舉步出得門去。


  楚歌這才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張子房瞥了眼項莊,項莊忙低下頭,他輕歎了口氣,也不解釋,隻是道:“並不妨事,我們靜觀其變罷。”


  四人隨著那青年來到一處幽靜院落,院中停了十多輛車駕,顯得十分擁擠,車上堆放的貨物不計其數,每輛車駕旁有數位佩劍武士守衛警戒。那青年引他們入房就座,奉上茶品,才道:“請諸位少待,敝主人稍後便到。”


  四人麵前擺放的杯盞小巧玲瓏,乃是十分名貴的犀角質地,不僅雕飾精美,且在注入沸水之後杯壁竟顯得晶瑩剔透。


  楚歌暗地揣測,出門遠行還帶著如此奢侈的用具,想必那青年的家主非富即貴。


  秦時的茶是用鮮葉搗成團狀然後烘製成茶餅,飲用時將茶餅搗碎,並加入蔥薑或是柑橘調味。


  看著這顏色詭異,漂浮著薑片蔥花的茶水,楚歌忍了忍,最後還是放下杯盞,推到一邊。


  等了片刻,隻聽得門外有人朗聲道:“在下來遲,累諸位久等了。”話音剛落,一身著錦服的年輕男子姍姍而來。


  那男子麵容俊美,氣質清朗,一進入房間,在座諸人皆生出蓬蓽有光輝之感。


  四人連忙起身見禮。


  那人還禮,又對著那站在一邊的範姓青年笑責道:“少卿,你也太過簡慢客人,怎能用這粗陋的茶餅?”


  那範少卿笑道:“主公莫怪,出門在外,著實多有不便。”


  張子房從容笑道:“閣下實在客氣。此已是上賓之禮,我等倒受之有愧。”


  那人定睛看了張子房一眼,方才點頭笑道:“諸位請坐。”


  幾人重又落座。


  那人道:“在下範英,從先人之業,於吳越地行商,販夫走卒而已。”


  張子房肅然道:“原來是陶朱公後人公子英,真是失敬。”


  楚歌吃了一驚,眼前這範英竟是陶朱公範蠡的後代,難怪排場如此之大。


  範英謙遜道:“英不過略有幾分薄名,叫先生見笑了。今日取此道入陶邑是為祖母賀壽,壽儀中有一麵玉屏風,質地也罷了,隻是這麵屏風乃出自名家手筆,祖母是極為喜愛的,昨夜不知為何,竟離奇碎在房間內……”


  話未說完,項莊霍的站起身來,大聲道:“何必拐彎抹角吞吞吐吐,便是我做的又如何?”


  楚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驚愕的望向項莊,昨天晚上似乎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項莊昨夜受了那驛丞的氣,心中十分不平,趁張子房不注意,溜出房門,躍上屋頂,仗著過人的輕功四下搜尋那驛丞的住所,想給那驛丞一個教訓,誰知驚動了守衛範家貨物的武士,項莊不得已忙避入一間空房內,半夜時分,天色昏暗,再者那存放在空房中的玉屏風卻是用黑色布套套上,以至於項莊眼力不濟,碰倒之後又救之不及,釀成慘劇,隻好狼狽逃回。


  張子房忙起身,對範英歉然一笑道:“他少年意氣,心直口快,請公子不要怪罪。”


  楚歌也連忙站起身來,扯了扯項莊,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事情還有轉圜餘地,你快些賠罪,別讓子房先生為難。”


  項莊扭著臉,隨意一拱手道:“小子失禮,望公子勿怪。”又添了一句:“我會賠償的。”


  那玉屏風世間隻此一件,千金難求,範英不禁搖頭笑道:“無妨無妨,此是命也,我自會向祖母告罪。”他看了眼張子房,意味深長道:“更何況,全賴這玉屏風,我竟結識了名滿天下的韓公子良,亦是美事一樁。”


  張子房微微一怔,方笑道:“公子怕是認錯人了。”


  範英道:“那先生腰間所垂玉佩又是何物呢?”


  楚歌不由看去,果見張子房腰間係著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玉飾,雕刻的是上古神獸獬豸,環成一圈,圍繞著玉佩正中紋路天然形成的篆體“張”字。


  範英笑道:“此玉乃是一塊上好的和闐玉,上麵紋路天然而成“張”字,先祖父得到時甚為驚異,後張開地為韓國丞相,祖父便命人刻上獬豸圖紋,取公正廉明之義,送與張丞相。我雖不曾親眼見過,卻也聽祖父談論其形貌,與先生所佩之物何其相似。”


  張子房苦笑道:“公子好細膩的心思。”


  公元前230年(秦王政十七年),韓國軍隊屢戰屢敗,終為秦國鐵騎踏破疆界,成為其大一統政策下的第一個犧牲品。彼時,張良不過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


  由於地處黃河中遊地區,韓國東部和北部都被魏國包圍,西有惡秦,南有強楚,韓國就像一塊上好的肥肉被諸雄窺伺著,國土在連連征戰中割讓的越來越多,國力日漸衰微,隻能任人魚肉。


  張良便成長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下,他生於韓國貴族世家,世代公卿,本為姬姓,因祖父受封於張邑,便以張為氏。祖父張開地乃三朝肱骨,父親張平亦為釐王、惠王兩朝丞相,因而張良能更多的接觸到政治背後隱藏的那些黑暗與不公。


  待秦國滅韓,張良一夜之間從高處跌落到塵土裏,張家已再非昔日的鍾鳴鼎食貴胄之家,門下的食客家將早在戰亂初始時便盡數散去,張良唯一的親弟也在這場劇變中夭亡,從此他便散盡家財,遊蕩江湖。


  公元前218年(秦王政二十九年),張良得知始皇帝將欲巡遊海上,便求見齊韓之間以販鹽鐵而發家的巨賈倉海君,倉海君送與他一個大力士,為他鑄造了一隻重達一百二十斤的鐵錐。張良埋伏在博浪沙襲擊始皇,命大力士朝行駛過來的皇帝車輦投擲鐵錐,不幸誤中副車,行刺雖未中,張良之名卻遍傳天下。


  楚歌心裏是既驚駭又恍然,手緊緊的拽住袖子,幾乎要將那脆弱的布料扯破。張子房竟然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留侯張良!額滴神啊!他竟然和張良相處如此之久還懵懂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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