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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秦失其鹿

  公元前246年,秦王嬴政即位。因年幼,故而朝政由太後和相國呂不韋及嫪毐掌管。前238年(秦王政九年),秦王政親政,除掉呂、嫪等人,重用李斯、尉繚,並著手進行統一六國之策略。


  前230年,秦派內史騰領兵攻韓,俘虜韓王安,韓國滅亡。前229年,秦派將軍王翦領兵攻趙,前228年秦軍進入邯鄲,趙王遷獻出地圖投降,趙國遂亡。前225年,秦派王賁領兵攻魏,挖溝引黃河水灌魏都大梁,魏王假投降,魏亡。前223年,秦派王翦領兵六十萬攻打楚國,楚王負芻被俘,楚亡。前227年時,燕太子丹派荊軻前往刺殺秦王,未成,秦王政大怒,派王翦、辛勝攻燕,獲燕太子丹首級。前226年秦攻下燕都薊城,燕王喜遷都到遼東,至前222年,秦攻遼東,俘燕王喜,燕亡。前221年(秦王政二十六年),秦派王賁領兵由北向南攻齊,俘虜齊王建,齊亡。至此,秦終於吞並六國,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建立了中國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帝國。中國曆史上諸侯割據紛爭達五百餘年的春秋戰國時代終告結束。


  秦的統治具有急政暴虐的特征。秦統一以後的十幾年中,秦始皇維持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進行了多次的大規模戰爭,完成了巨大的國防建設和土木建築。秦始皇大大增加了對人民的征斂。據估計,當時全國的人口約為一千多萬,而當兵服役的人超過二百萬,占壯年男子三分之一以上。當兵服役的人脫離了農業生產,靠農民養活,這就出現了男子力耕,不足以供糧餉,女子紡績,不足以供衣服的嚴重局麵,大大動搖了秦的統治基礎。為了強化地主階級的統治,秦朝又推行嚴刑峻法以鎮壓人民,並且把數十萬人民變為國家的囚徒。


  秦始皇使黔首自實田,在全國範圍內正式承認土地私有製。地主階級憑借這個命令,不僅得以合法占有土地,而且可以用各種手段兼並農民的土地。土地被兼並的農民,不得不以“見稅什五”的苛刻條件耕種豪民之田。農民生活悲慘,穿牛馬之衣,吃犬彘之食,往往在暴吏酷刑的逼迫下逃亡山林,舉行暴動。這種種情況說明,急政暴虐激化了社會矛盾,秦朝的統治在漸漸走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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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11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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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城(今河南登封)。


  陳勝猛地扔下鋤頭,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抹了一把汗,抬頭看了看毫無遮蔽的炎炎烈日,咽了咽口水,幹渴和饑餓,像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


  農夫們沒有自己的田,辛苦整年種出來的糧食,大部分要交給地主以償地租,另外還要應付朝廷無休無止的征賦盤剝。


  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陳勝有些絕望。


  為什麽他得到的是這種命運,他的一輩子難道就這樣埋首在這片黃土裏不得翻身嗎?


  陳勝怨恨起老天,他不甘心!

  沉默了片刻,他對著還在勞作的同伴們說:“如果哪一天,你們當中有誰富貴了,別忘了我們這群一起吃苦受累的窮兄弟。”


  其他人一聽,全都楞住了,麵麵相覷,接著轟然大笑起來。


  他們說:“富貴?陳勝,你被太陽曬暈了嗎?”


  笑過了便不再理會這個男人,快些耕地才是正經。


  離陳勝最近的一個年輕人直起腰來,抓起幾乎是破布的衣角擦了把汗,說道:“咱們都是靠力氣吃飯,哪兒來的富貴?”


  陳勝反問道:“難道我們不能改變嗎?”


  那農夫好心勸道:“你真是瘋了!我們靠什麽改變?你不要整天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耽誤了農時可就麻煩了。”


  陳勝默然,難道這些人從來不曾想過要改變自己的貧賤命運嗎?


  凡夫俗子!


  他在心裏唾棄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總有一天,我要這天下人都知道我陳勝的名字!

  那年輕人瞪了他一眼,心道,真是好心沒好報,當下決定以後不再理會這個瘋漢。
——

  六縣(今安徽六安)。


  明明是晴天白日,然而監獄卻像是老鼠洞,肮髒,惡臭,這裏似乎匯集著世上所有的陰暗和險惡。


  獄卒們一邊磨著刀,一邊交談著,時不時的發出猖狂的笑聲,在這滿是哀歎呼號聲的牢房中,格外突兀。


  英布在最裏邊一間的牢房角落裏,這間牢獄關的全是犯了偷盜罪過的人。


  他靠坐在露出斑駁泥塊的牆壁下,嘴裏含著根稻草,神情平靜。


  “你怎麽一點都不怕?”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黑瘦男人瑟瑟發抖著,他們馬上要被施以刑罰。


  黥,又名墨刑。獄卒們會用鋒利的刀子在犯人臉上鑿刻出昭示罪人的圖案,然後塗上墨,使其不褪色。這是恥辱的象征,最令人恐懼的是尖刀劃過皮肉所帶來的劇烈痛楚。


  英布嗤笑道:“這有什麽可怕。我既然膽敢破壞律法,自然也能承受後果。”


  這就是風險,世上沒有人能無償獲得東西。


  那男人既畏懼又欽佩的看了英布一眼,他覺得眼前這個壯漢很不簡單。


  獄卒們磨好了刀,呼喝著牢房裏的人出來排隊。


  犯人們都不敢動彈,英布卻站起來。


  獄卒們都有些驚異,卻沒說什麽。


  刀刃刺入皮肉,並沒有什麽聲響,卻令人心驚,血順著臉頰留下來,滴落到地上,很快聚成一小灘。行刑的獄卒不滿這個犯人的悄無聲息,他故意將傷口刺得很深,可這漢子將嘴唇咬爛也不肯呼痛。


  塗墨的時候,墨汁裏兌入了鹽水,英布差點將牙咬碎。


  刑罰結束了,英布呲了呲嘴,摸摸臉皮,心道,也不過如此。


  獄卒們一把將英布推開,喝道:“站到一邊去等著!”對還呆在牢房裏不願出來的犯人一陣好打。


  一時間,牢房裏哀嚎不絕。


  既已定罪,英布連同九百多名犯人被押送至驪山服勞役。每日采石伐木,三餐俱是餿飯,稍有懈怠便被監工鞭撻。


  刑徒們叫苦不迭,唯獨英布似乎自得其樂,與徒長豪桀結交,有人看不慣他的做派,便恥笑英布的黥麵。


  他不以為意道:“以前有人給我看過相,當刑而王。”


  其他人聽後反而更加的嘲笑他,區區一介罪人,也敢稱王。


  英布也不解釋,豎子不足與謀!
——

  沛縣豐邑(今江蘇豐縣)。


  “你這個逆子!無賴!快給我滾出去!”劉湍指著三兒子劉邦的鼻子破口大罵。


  劉邦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慢騰騰的走出家門。


  他今年三十歲,旁的男子在這個歲數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可他卻還是一事無成,既不能潛心讀書做學問,也不肯下地從事生產勞作。他上麵有兩位兄長,老實本分,很會經營,劉家雖算不上富足,但也絕不會挨餓受凍。


  劉邦此時很迷茫,他找不到出路。


  經史子集的學問艱澀難懂,隻要一看到那些寫滿密密麻麻蠅頭小字的厚厚竹簡,他就昏昏欲睡,然而他又不甘心從此成為一個平庸的農夫,在田地裏磨光自己的意誌,他感覺自己心裏有些東西蓬勃欲發,卻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麽。於是他成為眾人眼裏我行我素的混混無賴。


  經過水田時,彎腰勞作的人們紛紛看著他,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劉邦故作不知,泰然自若的走過去。


  劉湍不待見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整日不務正業遊蕩廝混,更因為他實則並非劉湍的親生子。


  這事劉邦亦是從旁人口中語焉不詳的傳言中得知的——他的母親劉媼與人私通才生下他。證據便是他的相貌,濃眉大眼,天庭飽滿,與劉家人畏畏縮縮的形容毫不類似。


  走到官衙門口,功曹蕭何正抱著一盒用絹包裹的賀禮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劉邦隨口問道。


  蕭何道:“縣令要招待貴客,托我前去主事。”


  “什麽貴客?”劉邦來了興趣。


  蕭何無奈道:“是一位姓呂的先生。劉季(劉邦字季),你又要去鬧事麽?縣令會宰了你的。”


  劉邦哼了一聲:“雖然讓我做這甚麽亭長,我卻知道他們本就看我不起。你先去吧,我自有主張,不會連累你的。”


  蕭何隻得先行離去。


  劉邦一向厭惡那些在縣裏作威作福橫征暴斂的官吏們,這次打定主意要在這場宴會上大鬧一場。


  他來到縣令的府門外,剛要進去卻被攔住了,門吏斜著眼看他:“蕭大人說了,禮錢不滿一千不得入堂。”


  劉邦隨手寫了張單子,上書“賀錢一萬”遞了進去。


  呂先生拿到禮單大驚,親自出來迎接送上豐厚賀儀的貴賓,他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輕人,先讚歎一聲,入席後,呂先生力主劉邦坐上席,蕭何見在座諸公麵色不愉,於是勸道:“先生不必如此,劉季此人常說大話,少成事。”


  蕭何這話說得極為巧妙,明貶暗褒,呂先生果然聽得懂這潛台詞,十分歡喜。


  劉邦哪裏管得了這其中的暗潮洶湧,一邊大吃大喝,一邊極盡諷刺之能事,將在座的沛縣官吏得罪了個遍。


  呂先生卻暗自下定決心,要將女兒嫁給這位英偉不凡的青年。
——

  命運在此刻悄然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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