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願意嗎
隻是,想要悄悄的看著她笑,看著她開心就好。
卻傻傻的為她做了一樁錯事。
如今,她再也不笑,再也沒有了開心。
因為,是她的一句錯話,害了一個女子的離去,也害了兩個才出生的嬰兒沒了娘親。
那一株樹無怨無悔的為她遮著蔭涼,如果一切可以從頭再來,那一天,他絕對不會那麽狠心的去砍了那株海棠樹。
寒書說,這世上,其實最傻的就是那棵樹,它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得到什麽,卻還是惹了一個女子一生的幽怨。
宮中,天子依舊還是天子。
隻是,他的心已收回,從此,隻沉於政事,再也無關其它。
所有的所有,就在那一天徹底的終結了。
有喜,那是這世上又添了兩個孩子。
可更多的,卻是悲。
那一個山洞裏。
灰塵彌漫中,卻住進了三個人。
一個白發的男子,兩個小小的嬰兒。
佛說,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心,隻要是幹淨的就好。
那株折了的海棠還是被風竹傲帶走了。
他說,海棠原本的根在哪裏,它就要回到哪裏。
……
看到這裏,菩薩緩緩的收起了淨瓶,“海棠仙子,你還想要知道什麽?”
她想要知道的很多很多,可此刻,卻已無需知道。
穆寒書對她的好自有他的原因。
風竹傲對她的好也自有他的原因。
那一株海棠,原本就是風竹傲小時候采的花種種在了楚國深宮中的,卻在從吳國回到楚國時,他才發現海棠已經長大已經枝繁花開。
是他,給了她生命。
所以,才不想要舍去。
可是,她的愛,卻偏偏是給了另一個男子。
“菩薩,我已無需知道,隻是,我看不得孩子沒有了娘親,我看不得他的一頭白發。”
“好,那我便再次給你淨水三滴,隻是這一次,這淨水卻分別代表了三個地方,你隨意的選,選中了哪一滴,便去哪個地方,然後就再也不能反悔,這樣,你願意選嗎?”
“哪三個地方?”
“楚國的皇宮,藥王穀,還有,那個最簡陋的山洞。”
孟芯兒搖搖頭,她不選,她沒有辦法選,此生,她早已負了兩個男人,她想要的就是那另一個男子的發從如雪而染回為青絲,她想要的就是孩子們又有了娘親。
“如果你不選,那麽,你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你且回仙界吧,從花妖到仙子,海棠仙子,你還有什麽不如願的呢?”
可她,偏偏就是不如願。
長了身份,卻讓自己沒了心沒了愛沒了親情。
悠悠的望著菩薩,跪著的她怎麽也不肯起來。
“海棠仙子,你可是讓我為難了,給了你淨水,你偏又不選,你又要讓我如何?”菩薩微微的有些惱怒,能幫的都幫了,可這海棠仙子居然不領情的還是跪在那兒,仿佛,是他責罰了她一樣。
可她的本質卻是好的,如果不是當初她將那三滴淨水給了梅香、宇靖和宇鳳,她又怎麽能夠應了劫而返回了天庭呢。
本就是成仙的命,她卻在猶疑,“海棠仙子,這是他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你若不要,那我便給了其它的花妖好了。”
他隻是隨意的一說,卻不想孟芯兒居然就點頭如搗蒜,“菩薩,好呀,那就請你再將我送回人間。”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牡丹仙子呀。”她慧黠的一笑,已經想到了應對菩薩的對策。
菩薩點點頭,“海棠仙子,你果然慧根不減,竟然拿這個來欺我讓我幫你。”
“菩薩,海棠不敢,海棠是因為知道菩薩是大慈大悲的,是最看不了世間冷暖的菩薩,所以,海棠才相信菩薩的心,是最軟的。”
“貧嘴,就你會說。”菩薩一笑,手指就在那淨瓶中輕輕點了三下。
那三下,孟芯兒都看得清清楚楚,“菩薩,你這是……”
“先把我才說的那三滴淨水還回原處呀。”
孟芯兒急忙叩頭,“那我便選了。”既是水滴回到了原處,那她又怎麽可能選錯了呢。
那是斷斷不會的。
“海棠仙子,你別高興的太早,本宮,要將你的原形打到這其中的一滴水中,能不能讓他找回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說完,菩薩的手指便點向了孟芯兒的額頭,隻見靈光一閃,孟芯兒的身形刹那間就飛到了菩薩的淨瓶中。
再轉出時,已是追向了那落向山洞間的那滴淨水。
空中,慢慢飄來了菩薩的話語。
孟芯兒,你再落凡間,卻是一株槐樹,便紮根在那山洞的洞口。
可是那山洞裏的男人能不能注意到你,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也許,注定是一生隻能相望。
也許……(那一重玄機菩薩卻頓了頓而沒有說出來)
你願意嗎?
如果你不願意,我再度你上來。
給你三個數的時間,如果你不吭聲,那便再也無轉圜的餘地了。
一.
二.
三.
菩薩連連喊了三個數。
孟芯兒卻緊閉著眼睛。
她不後悔。
即使,一生隻能相望,她也無悔。
水滴,帶引著她的身體輕輕的飄落飄落。
風嗖嗖的從耳邊吹過。
心上眸中,就隻有一頭白發的他。
就是那一頭的白發讓她有了義無反顧而絕然的心。
即使隻能守著他相望著孤獨,她也不願成仙。
仙境再美,卻是沒有真情在。
身子,隨著那一滴淨水而落地而變成了一株槐樹,那槐樹,原本是歐陽永君的本尊,此刻,卻成了她的落腳點。
從此,她便再也不是海棠花仙了。
她不再美麗,她有的就是槐樹青蔥翠綠。
可這些,還是他的最愛嗎?
落地的那一瞬間,正是清晨時。
終於,她真實的看到了正從山洞裏蹣跚走出來的兩個小人。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兒子。
可眼前,咫尺卻是天涯。
她隻能看著,卻不能去抱他們去愛他們。
心裏,再急呀。
“爹,你瞧,這怎麽多了一顆樹?”稚嫩的聲音聽著都讓她有流淚的衝動,還是女兒貼心,她最早的發現了這株槐樹的存在。
山洞的入口處,是一張破舊的桌子,那桌子上是一張雪白的萱紙,歐陽永君正凝神的執著筆在畫著什麽。
那畫,他畫了許久許久了。
可每一天,就都隻有那麽一筆。
那麽,等到最後一筆落下,等到那畫畫成了的時候,或許,她就會出現了。
這是他的夢。
一心向往了許久的夢。
也是這夢支撐著他帶著孩子們守在這個他與她初相見的地方。
原來山中,才是最美。
放下了世間的繁華,所有的過往都如雲煙,曾經叱吒風雲的他再也不去理會那山外間的故事了。
所有,都與他無關。
風拂來,吹著一頭發絲如雪般飛揚。
“爹,這株樹會哭呢,你瞧,它流淚了。”那隻小手,就撫摸著槐樹的樹幹,這是兒子走過來了。
是了,風刮斷了槐樹的一根枝條,那枝條折斷的地方,就好象是一滴眼淚的形狀。
而那,也真是她的心在哭泣。
兒子。
女兒。
一個叫做念心。
一個叫做追夢。
天上一刻,地下三年。
孩子已經三歲了,可他還是沉浸在她的世界裏不可自拔。
一筆落下,再拾起。
那幅畫,還是沒有畫完。
看著,她竟是急了。
為什麽不一次的畫完呢。
“爹,為什麽你不一次的畫完這幅畫呢?”她的心才想到,女兒就替她問了。
這就是母女連心吧。
歐陽永君摸摸念心的頭,“爹是想一筆一筆的將這畫中的人刻在爹的心上,那般,她便永遠的不會離開了。”
傻瓜,她就在他的麵前呀,她在看著他。
可她卻無力去做什麽。
白日裏,她的眸光追隨著他們生活起居,看著他們去采野菜去捉那溪間的小魚,可她卻也隻能是遠遠的看著,她總也無法走進他們的氛圍中。
夜裏,她就在山洞外傾聽著他們的呼吸聲。
一切,都隻能看著而無法親手觸摸他們的肌膚,可她依然開心。
她不後悔。
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就算再也不能回到仙境為仙,就算永遠隻能做一株樹,她也不後悔。
至少,她看到了他們。
這便足矣。
日子,一天天過去。
那幅畫,也在一天天的多了一筆又一筆。
“爹,這畫中是個美人呢。”小追夢指著那畫中的人物道。
“不許胡說,她是你娘親。”
“娘親?她是我娘親嗎?”
念心也湊了過來,貼著弟弟的身子一起看著那畫中的人,然後再抬頭看看追夢,“弟弟,你象娘親。”
“那你象爹。”
兩個孩子嘻笑著就笑了起來。
山間,一下子就充滿了甜蜜溫馨的味道。
真想真想,就隨著她們一起開心一起笑,可她,除了遠遠望著就隻有遠遠望著了。
他的眸光,從來隻是在孩子們的身上,其它的所有,被他掃過時隻形同虛無,所以,她這一株樹在他的眼裏竟然什麽也不是。
這是多大的悲哀呀。
輕輕歎息,這就是她的命。
她恢複了她所有的記憶,屬於孟芯兒的記憶,屬於海棠仙子的記憶。
她終於明白了穆寒書對待她的好。
那是月槐偷摘了她的一瓣花瓣,再撒到了人間。
那花瓣卻正巧落在了年僅三歲的穆寒書的身上。
那一年,他被他的師父帶走了。
師父說,他的身上沾染了仙氣,總有一天,他要開天眼的。
開了天眼,就意味著他可以看到這世間平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原來,她早就注定了要成仙,可當她真的成了仙之後,她卻自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