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家人
“怎麽,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
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個氣喘籲籲的小男孩,周桐隻是雙手抱在胸前,語氣低沉不已。
“師……師父……我還有力氣……我可以繼續!”
小男孩低聲說著,咬著牙撐住地麵爬了起來。
“算了吧,董平小兄弟。”
幾個師兄弟把小男孩從地上扶了起來,語氣低沉地說道:“你還這麽小,在師父手下走不過一招也沒什麽,大家不會笑話你的。”
“不,我……我還……還沒到極限!”
死死地咬著牙,董平拖著全身乏力的身軀,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著。
“小兄弟,人要識時務。”一個高個子走了過來,攔在了董平麵前語重心長地勸道:“師父他的武功是天下至尊,你和他能走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給我讓開!”
“……”
高個子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但是,很明顯,麵前這個董平眼中的堅毅,已經深深地震撼了他。
“你知道什麽,我要為身邊的人,為自己討回公道,和這些比起來,這算得了什麽!”
董平幾乎是嘶吼著喊了出來,一張臉徹底陰沉了下去,絲毫不懼任何人的目光。
看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洋溢在這個小男孩稚嫩的臉龐上,演武場內的數十人都是眼前猛然一震。
“師父,今天這事還是算了。”眾人紛紛上前說道:“董平兄弟他年紀幼小,今日暫且結束了罷。”
不料,周桐隻是負手而立,他的眼中卻是沒有什麽動靜,一臉淡然地看著麵前的董平
董平咬了咬牙,盡管已經有些顫顫巍巍了,還是按照這幾個月學到的槍法,提著手中的鐵槍,猛地往周桐衝了過去。
“砰!”
下一個瞬間,人們隻能看到周桐還是站在那裏,而董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飛出了十尺開外,正倒在地上掙紮著。
誰也不知道,周桐是什麽時候動手,用了什麽招式。
“董平,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有沒有一顆戰士的心!”
天空中雷鳴電閃,烏雲聚集,一陣驟然的暴雨顯然正在醞釀中,冰冷的眼神望著所有人,周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恢複了雙手抱在胸前的姿勢。
眾人咽了咽口水,一臉茫然地看著周桐,和不遠處徒勞無功地掙紮著的董平,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去勸。
看著周桐那張陰沉的麵龐,眾人心中都是有點無語,師父他雖說待人一向極為嚴厲,尤其是訓練的時候,要從他臉上看到笑容,那可以說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但是,這個董平是他忘年交,生死兄弟董元呈的兒子啊。
更不用說,這個不過八九歲的小男孩,有必要對他怎麽嚴格……不,應該說是凶狠嗎?
然而,周桐可沒興趣給他們上課解釋一遍,他隻是加大了音調吼了句:“要是隻有這種心態,還是趁早打道回府,別給董統製丟人了!”
說完,周桐往前大步走去,不過片刻間已經來到了董平麵前。
董平趟在地上大口地瘋狂喘著氣,就像呼吸隨時都要斷掉一般。
傾盆的暴雨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降臨在了這片人世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他渾身澆了個遍,就像個水人一般。
突然,周桐彎下腰抓住董平的衣領,在他迷茫的目光下,一把將其提了起來。
演武場內的其他下人和幾個弟子更是一頭霧水,這周桐到底要做什麽?
事實上,他們更沒法理解的是,周桐這一次為什麽在這滄州停留了這麽久。
按理說,周桐作為華州太守,這滄州玄武山他是說什麽,也不會停留超過半個月的。
畢竟,太守的公務不可謂不繁忙,更何況周桐是個什麽人天下人都清楚,荒廢政務這個詞無論如何跟他扯不上關係。
就連他的弟弟,兒子和其他家人都多有怨言,認為周桐不關照家人,平時幾乎都和他沒了什麽往來。
但是這一次,周桐在這山上已經停留了超過四十天。
而且就在前幾天,周桐還讓幾個外門弟子下山采購鐵甲和棉花布料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那些人想問問是不是要打造盔甲,但是又要棉花做什麽的時候,周桐一頓罵過來,他們頓時乖乖地一切照做了。
這所有的一切的怪異行為,和周桐今天對董平的舉動,毫無疑問把所有人的好奇心提升到了巔峰。
而此時,董平的身子懸在半空,隻覺得渾身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別說反抗了,動起來都不容易。
他想說些什麽,卻又發現無以反駁周桐的話。
他董平確實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不僅僅是在周桐麵前一敗塗地,關鍵是,周桐交給他的太祖棍法和槍法,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他一招半式也沒有掌握。
完全是——花架子水平,沒有學到任何其中的精髓。
“周大師,等等!”
正要開口,周桐卻發現一道倩影已經闖入了他的視線。
“你……是你,你來這裏幹什麽?”
眼神幾乎是猛地一震,董平隻覺得瞬間恢複了大半的力氣,他掙紮著想要落到地上,卻是徒勞無功。
事實由不得董平不震驚,在他眼前出現的,居然是離開東平後數月未見的程婉兒的身影。
不料,看著這個小女孩攔在了自己麵前,周桐卻什麽也沒說,他隻是往右一轉身,看向了通向下山之路的,那多達數千級的階梯。
冷哼了一聲後,周桐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砰!”
下一個瞬間,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隨著急劇扭曲的麵龐,一起望向了周桐的方向。
一道黑色的影子飛向了空中,在到達一定高度後,很快,又急劇下墜。
緊接著,摔在了門外的空地上,從東門上山階梯上,磕磕碰碰地一路滾了下去,沿途發出的聲音卻有點像金屬碰撞的模樣。
然而,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不是這個。
看著那還在往下翻滾的瘦小身影,那些下人和外門弟子隻覺得,他們的臉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周桐的手中,此刻空空蕩蕩。
再結合剛才看到的畫麵,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
董平被周桐,活生生地扔下了這兩千米高的玄武山!
“董……董平哥哥,不會吧……不……不會的。”
程婉兒雙手捂著嘴,驚慌的神色一覽無餘地遍布在麵龐上,而她的眼神中,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
下一個瞬間,她什麽也沒說,隻是順著那個還能隱約看見的小黑點,飛快地奔跑了過去。
靠近周桐身邊的時候,程婉兒隻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董平,我讓你殺光山下的野獸,如果能活著從這條後山的山路走上來,我便讓你拜入我內門,學習獨門絕技“隕星槍法!”要是做得到……”
“就拿出實力來證明,你作為世代將門中人的能力,記住,男人的尊嚴,從來是靠自己奪來的!”
說完這話,周桐理也不理程婉兒的眼色,一拂袖,便往後方轉身而去。
“若是董平哥哥他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聽著這道聲音回蕩到了耳邊,周桐隻是冷笑一聲,什麽也沒說,仍舊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不,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程婉兒奔跑在下山的路上,看了看身上那個小背包,裏麵還裝著好幾份食物。
咬了咬牙,她將背包隨手丟到了一旁的雜草中,腿下的步伐提快到了極限,幾乎什麽也顧不上了。
終於,山腳的那塊石碑已經近在眼前了,程婉兒摸了摸被打的透濕的頭發,頓時笑了笑。
不料,跑到山下的空地後,竟然絲毫看不見董平的身影。
“難道……”
突然,程婉兒心中一陣害怕,之前就聽村民說這後山是原始叢林,什麽豺狼虎豹都有,這可怎麽辦啊?
一瞬間,程婉兒眼中淚光閃爍,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既是自己害怕,也害怕董平遇到危險。
“喂,你在這幹什麽呢?”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程婉兒驚得一轉身,看董平隻是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裏,才微微鬆了口氣。
至於董平的身上,程婉兒快速掃了幾眼,居然……沒有任何傷口?
隻不過,衣褲有好幾處破損而已,而血跡的話,更是一點都看不到。
“我說,你來這裏幹什麽?”董平裝作不耐煩地說著:“我不是說了讓你待在東平嗎,你來這裏除了給我拖後腿還會幹什麽?”
“哼,你別想騙我回去。”程婉兒輕哼了一聲:“我就跟著你不走了,怎麽著吧?”
“……”董平痛苦地揉了揉腦袋,便把目光投向了附近的叢林。
看樣子,這裏是一片原始叢林啊。
望著那茂密參天的樹木,以及殺氣橫生的叢林深處,誰也不知道裏麵有些什麽野獸和怪物,這些事物,別說一個小孩,就是練過武的成年人,也要有幾分畏懼。
想起了自己滾下來時周桐說的話,以及腦海中過去的往事,心中盡管有些畏懼,董平還是咬了咬牙,抬起腿將手中的鐵槍攥的死死地,便向密林深處走去。
而此時,雨已經漸漸小了起來,這夏季的雨來的快去的更快,轉瞬間已經落完了這一陣。
“等等!”
“你又要幹什麽啊?”
董平一臉無奈地說著。
攔住了董平後,程婉兒隻是插著腰說道:“這裏這麽危險,哪是我們小孩子該來的地方啊,那個什麽周老頭也不是什麽好人,董平哥哥你還是跟我回……”
“別再說了!”
憤怒的打斷了程婉兒的話,董平偏過了頭哼了一聲:“你要是再這麽說師父他,我就當不認識你,你以後也別叫我董平了!”
“更何況,我還有必須留在這裏的理由。”摸了摸頭發下,那道上次被吳儀打傷的深深的疤痕,董平心中暗自決斷了下來。
“啊……”程婉兒猶豫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說道:“對了,那那個周桐剛才把你丟下來,你怎麽沒點事啊?”
“哼,真是個笨蛋。”董平又哼了句,正想說些什麽,卻看見一個小男孩從側邊快速跑了過來。
“嗯,你是……”董平看了看他,隻覺得有點眼熟,也是,這自從來周桐這裏這麽久了,自己每天都在鑽研兵法和武功,雖然兵法學得快,武功一知半解,但是對這裏的人情世故可以說……
完全是一無所知!
比如,這個人好像是和自己住在隔壁的什麽……什麽張……什麽來著,還每天打過招呼的。
不行,完全想不起來了,董平痛苦地揉了揉腦袋,還是沒有什麽思緒。
“你,你好……我,我叫張清。”那個小男孩怯生生地伸出了手,一臉怯意地說著:“我,我可以和你們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了!”
程婉兒搶先衝了過來,拉住了張清的手笑著說:“我好像記得,你娘是這裏做雜事的吧?”
“嗯,是……是的。”張清低著頭,一張臉通紅不已,幾乎不敢去看董平他們。
“哎,我說你,也是想學武功的吧?”董平摟住了那個人的肩膀,輕鬆地笑了笑說道:“男孩子就別這麽害羞了,你跟我們一起來叢林裏修煉吧,怎麽樣?”
“啊,我……我隻是來告訴你,周大師他給你的衣服裏都墊了金絲軟鐵,所以你今天被摔下來是為了磨……啊,我不要去啊!”
張清痛苦地叫著,還是被董平拖著進了叢林裏。
程婉兒其實跑的最快,他看董平已經決定了,也對他的性格再清楚不過,幹脆就一起參與進來了這場冒險。
當晚,叢林外部,一處篝火旁。
“我都說了吧,張清兄弟,你這手飛石這麽厲害,何必那麽害怕嗎?”董平坐在火堆旁吃著烤魚,一邊笑著遞給了張清說道:“你看,這些魚還都是你打的,要不我們今晚可都得餓肚子了。”
“真……真的嗎?”張清把他埋在膝蓋上,聲音細微地說著:“這些……都是我和父親他學的,我娘一直讓我學習詩書,以後做個教書先生呢。”
“哎呀,做教書先生有什麽意思嘛?”董平看著張清那張在火光下映地清秀的臉龐,笑著推了推他說道:“和我一起做將軍,以後做我的副將,天下無敵,這不好玩多……”
“咳咳咳……”
然而,一陣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我說董大少爺。”程婉兒捂著嘴,故作深沉地說著話:“你隻顧著給好兄弟吃的,你的未婚妻可是還餓著肚子啊?”
“什……什麽鬼……”董平嘴角微微抖動著:“誰是未婚妻了?”
“怎麽,翻臉不認賬了?”程婉兒撐著臉頰甜甜地笑著:“這可是我們父親立下的約定啊,哦對了,回頭我就讓父親他不給你錢,你自己去外麵闖吧。”
“你這丫頭,就會耍嘴皮子。”董平哼了聲:“要不我怎麽煩你們女孩呢?看看張清兄弟,他就不會整天把錢掛在嘴邊。”
“你說誰是女孩啊。”程婉兒沒好氣地掐了董平手臂一下,哼道:“再說一遍,你就把這麽多年住在我家的錢還了,你這個上,門,女,婿!”
“你……”董平痛地死死地咬著牙,一張臉一會青一會紫,但確實又無法反駁。
“嗬……哈哈……哈哈哈……”
兩人這邊鬧成一團的時候,張清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偷偷地笑出了聲。
“笑什麽,這一切都是你引起來的好嗎!”董平和程婉兒二人把張清一下給打翻在地,他卻還是笑個不停。
“我說,小清清啊,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怎麽就整天板著一副臉啊。”程婉兒笑著點了點地上的張清的腦袋說著。
張清聽她這麽一說,臉嗵地一下又從麵頰紅到了脖子跟,什麽話也不知道說了,一雙手上下挪動著,也不知道往哪裏放好。
“好了,你就別逗張清兄弟他了,看把他嚇得。”
“不準笑話我,就算你是大哥也不行。”
“喲,小弟弟還不服氣,我們來打一架唄?”
“哇,你就會欺負人。”
“哎,你不是不服我這個大哥嗎?別這麽快認慫啊!”
“你不服誰啊,你個上門女婿。”
“大姐,換個話題行嗎?!”
“怎麽,就說你這個上門女婿,你還不服啊?”
“……”
夜幕,很快已經到了最黑暗的時刻,三個小夥伴吵累了,也紛紛躺在樹上準備睡下了。
“姐,大哥。”
“嗯?”
“嗯?”
“我們以後,還能一直在一起玩嗎?”
“當然了,你這不是廢話嗎?”
“我肯定沒問題的啦,就看這個上門女婿能不能有點出息了。”
“你能別提這事了嗎?”
“……”
“我是說,我們長大了以後還能一直在一起嗎?”
“……”
“……”
“當然了,我們一直都是家人啊,以後也會是啊。”
“怎麽,終於承認你是上門女婿了啊?”
“才沒有好嗎,算了,跟你們也解釋不清,我睡了。”
“好了,上門女婿,明天記得去城裏買個帳篷。”
“怎麽,你還要住下來啊。”
“當然啊,你要讓你的未婚妻凍死啊,沒錢找你嶽父大人拿就行了。”
“……”
“你們別吵了好嗎,明天還要修煉不是嗎?”
夜色以深,三人都已經漸漸進入了睡眠。
而這次的事件,顯然不是小孩子鬧著玩那麽簡單。
三個月後。
“混蛋,這個猴子怎麽這麽厲害。”董平猛地一槍刺出,整個身子向前大步跳出,落地之後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就摔倒在地。
看著那隻猿猴的龐大身軀轟然而倒,董平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怎麽樣,你到底行不行啊,上門女婿。”程婉兒將飯盒隨手放到了一旁的岩石上,笑了笑說道。
“你明天不要來了。”
出乎預料的沒有反駁,董平隻是打開了飯盒,拿出一個餅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為什麽?”程婉兒一臉茫然。
“你爹那裏,知道你消失了,會有多擔心啊,你難道不知道嗎?”董平的語氣,出乎預料地重了起來。
“而且,這裏這麽危險,你要我們分出心來保護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你……”程婉兒正想說話,卻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
“危險!”
“危險!”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聲音從董平頭頂掠過,甚至激蕩起了不小的風聲。
等到董平反應過來後,頭頂的怪異聲音已經不見了,而那兩道身影已經一一平穩落地。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完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個差點就要衝出的身影。
看這邊沒什麽動靜,那道身影又縮了回去。
董平回轉身一看,那兩個剛才出手的人居然正是程婉兒和張清。
而那個倒在地上的猿猴,身上正插著一把劍,眼睛上還有兩粒鋒利的飛石。
很顯然,這家夥剛才還沒有死透,正準備從背後偷襲董平的時候,它被程婉兒和張清二人給徹底放倒了。
“你……”董平嘴角劇烈地抖動著,幾乎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你什麽你啊。”
程婉兒輕哼了一聲,嘴角已經帶起了一絲笑意:“看看,你這麽魯莽衝動的人在這裏,我這個未婚妻怎麽能放心呢?”
“至於我父親那裏,我早已經有解釋了。”程婉兒將猿猴身上的那柄利劍抽了出來,放入了劍鞘內。
“你說是吧,小清清。”程婉兒說著,已經笑著看向了張清。
“嗯……嗯,姐你說的對。”張清紅著臉說道。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董平一動不動,隻是一臉平靜地說道:“婉兒,你這劍法是跟誰學的啊,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呢。”
“怎麽,人家學點防身武功還要跟你解釋啊。”程婉兒笑道。
嗬嗬,防身武功嗎?
看程婉兒不願多說,董平也隻得放棄了堅持,隨意地笑了笑,拿起餅繼續吃了起來。
“對了,哥哥,你這武功三個月來可是進步不小啊。”張清坐在一旁的岩石上說道:“要對付這隻猴子可不容易。”
然而,董平隻是微微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說。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自己的真實水平到底怎麽樣。
剛才看上去擊敗了那個猿猴,但是……實際上,自己根本沒有找到它的要害!
不是失誤,而是董平壓根就找不到,以他現在的力氣,對這皮糙肉厚的動物來說還真夠不成什麽致命的威脅。
剛才要沒程婉兒和張清出手,他董平早已經死了。
這個致命的缺點,和周桐的門下槍法宗旨——尋找破綻,唯快不破,一擊製敵,是完全背道而馳的。
周桐門下鐵規,你可以技藝不精,但是基礎武學精髓無論如何也要掌握。
而董平,沒法領悟這類哪怕最基本的基礎!
董平可以肯定,現在自己就算飛到師父麵前,也會被他一腳再踢下來。
“好了,吃完飯了,就繼續吧。”
站起了身子,董平的目光,已經望向了叢林深處。
不殺光這些猛獸,他們一到正午時分,就會聚集到階梯前來,阻礙自己上山。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些畜生全部幹掉!
嗬嗬,不妨來試試吧,董平的嘴角,帶起了一絲明顯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冷笑。
三年多的光陰轉瞬即過,當年的孩童,如今,早已經長為了少年少女,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呼,終於能上到三百級了嗎?”董平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腳下數不清的猛獸屍體,才稍微放鬆了精神。
前途,依然渺茫,要登上這所有的階梯,就得幹掉森林之王——吊睛白額猛虎!
而如今,別說這大蟲,就是對付兩頭狼,董平要幹掉都得累個半死。
不過,我董平絕不會向任何事物屈服,要是以為我就此停止了,那就大錯特錯了。
嗬嗬,整個天下看不起我董平,欺負我的人,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後悔了!
抬起手看著攥緊的雙拳,微微地搖了搖頭,董平還是下了山,回去休息,準備下午的修煉了。
當晚,董平特意自己準備了晚飯。
“喲,你都會自己做飯了,這麽厲害啊。”程婉兒笑著說。
“是啊,要不你那天有事去了,我和張清兄弟不得餓死啊。”董平沒好氣地回道。
這頓晚飯比較豐盛,三人各自吃完後,聊了沒多久,由於白天太疲憊,就躺下進帳篷睡覺了。
如今已經是夏季,盡管已經是晚上了,微弱的蟬鳴聲仍然回蕩在這片密林中。
看著身下的程婉兒,董平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做出了決定。
將她背了起來後,董平踏上了前往林子外的路。
背上的女孩十分安靜,走了許久,她也沒有一絲要醒過來的跡象。
轉過身看了一眼三人的簡易營地,董平隻是搖頭笑了笑。
這次的安睡藥,效果還真不錯。
很快,他已經來到了叢林外,通向縣城的路近在眼前。
微微地抬起了頭,董平穩了穩程婉兒的身子,待她平穩地趴在自己背上後,才繼續向前走去。
明天早上,應該有到東平的車吧,董平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
然而,這份美好,並沒有持續多久。
“嗷嗚——嗚!”
“嗚嗷!”
數以百計的巨大嘶鳴聲,混雜著瘋狂的奔走聲,在向這邊飛快地靠近著。
不好,董平臉色一變,腳步往後一退,看向附近蜂擁而來的野獸時,豆大的汗水已經從他額上滴落。
這麽多的數量,並不是董平最害怕的。
關鍵是,他們憑什麽能在深夜聚集起來。
要知道,自己身上可是帶著城裏買來的驅散野獸的粉末,經常在睡覺時戴在身上,這好幾年來可是從未出現過什麽事!
而現在……
咽了咽唾沫,董平拿出了鐵槍在手,一臉凝重地看向四麵八方已經把自己包圍起來的,那數以百計的猛獸。
程婉兒還安安穩穩的趴在自己背上,那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在這寂靜的夜晚裏連好遠之外都清晰可聞。
“難以置信是吧?”
野獸的正中間,一個青年男子負手而立走了出來,大笑數聲道:“董平,周桐最看重的徒弟,西軍副統製董元呈的兒子,我說的沒錯吧?”
“不錯,可我不是什麽得意弟子,我隻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廢物,至今也沒能掌握本門基礎的廢物罷了。”董平一臉平靜地說道。
不料,那個青年卻是仰天大笑了起來。
“董平小朋友,看樣子,你好像沒有搞清楚你現在的處境。”
突然,他獰笑了起來:“大宋的叛徒董元呈,我真大義奉朝廷之令來殺他滿門,世人皆道你已死,可知我真大義在這潛伏數月,居然發現了你這廝的蹤跡?!”
“我跟你無冤無仇,未何要來害我。”董平一臉陰沉地說道。
“哈哈,真是幼稚!”
又大笑了數聲後,真大義搖了搖頭笑道:“要怪,就去怪你那個做了漢奸的父親,是他連累的你。”
“還有,拿下你可是有黃金萬兩,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住嘴。”
“小子,你說什麽?”
“我讓你閉嘴啊!”
董平大吼著,一股狂暴的氣息從這個少年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他腿下爆發出一股強悍的力道來,將程婉兒放到樹邊靠著,對著真大義就衝了過去。
“嗬,自尋死路。”真大義冷笑一聲,右手一揮,那些猛獸居然聽著他的號令,對董平發起了進攻!
這些慘烈的對戰,結果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了。
一個不會武功套路的人,和大批猛獸作戰,是個傻子都能看清楚結局。
不到一盞香的時間。
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董平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小子,能堅持到現在,也是奇跡了。”
真大義撇了一眼地上的董平,又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程婉兒,她還在昏迷中,頓時冷笑一聲道:“這些猛獸有朝廷的特製藥物激發獸性,就是死了也會拉上幾個墊背的,你這小毛孩不是來找死麽?”
“呼……呼……”
死死地咬著牙,董平身上盡是傷痕累累,他望向前方那個真大義的臉時,牙齒和骨骼早已經咯咯作響。
“也罷,你既然這麽執著,我也就陪你好好玩玩。”
沉默了片刻,真大義獰笑了起來:“反正朝廷的命令隻是把你活著帶回去受刑,隻要你不死在這裏就行了。”
“你想幹什麽?”董平看真大義已經把目光投向了程婉兒,頓時咬著牙怒吼著想站起來。
“嗬嗬,我今天就先在這裏把你廢了,再讓你活生生地看著我把這女的,在你麵前給殺了。”
真大義冷笑道:“我要讓你們這些背叛朝廷的人知道,什麽叫做絕望!”
說完,他抬起手中長槍,已經對準董平右臂猛刺了過來。
呼嘯的風聲在空中回蕩開來,董平的心,早已經涼了半截。
嗬嗬,今天,看樣子是要死在這裏了啊。
婉兒,真對不起,今天還連累了你,要是我不來這裏學什麽武功,乖乖地躲在你家做什麽上門女婿,又怎麽……
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還有,張清兄弟,希望你以後,乖乖做個教書先生也好,別來參與朝廷這些事了吧。
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砸到了鬆軟的泥土上,一陣燥熱的夜風吹拂而過,董平仿佛靈魂被抽空了一般,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早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