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潛伏的收獲
京東西路，東平城。
聞煥章雙手後背，一臉凝重地情緒，站在太守府的樓頂。
董平留下的一切痕跡，他都已經叫人拆除地幹幹淨淨，恢複了大宋的體製。
就連那塊總督府的招牌，也被他令人拆除拿去當柴燒了。
而城內的發展模式，也在他的批示下全部扭轉了回來。
最重要的，自然是對農業和教育的投資。
出身地主階級的聞煥章，自然不願意把資源浪費在這些地方。
“聞太守，你交代的事情我們都已經安排下去了。”
秦明和黃信二人從後方走了過來，雙手抱拳微微彎腰說道。
“那麽，那些事情現在進展如何了？”聞煥章頭也沒轉，語氣淡然地說道。
秦明和黃信二人各自看了一眼，輕聲歎了口氣，秦明先說道:“聞太守，這事……不太樂觀那。”
“這是為何？”
聞煥章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是那些地主沒有按我的指令去發展，還是城內的安排有什麽變故？”
黃信微微地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大人，恕我直言，這次的時局恐怕已經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城外的那些地主，沒有一個人願意按以前的製度來發展生產，準確來說，是萬般推脫。”
“你說什麽？”聞煥章猛地轉過了身，他的臉上第一次布滿了陰沉的情緒，仿佛已經忍無可忍了一般。
秦明走上前來幾步，低聲說道:“據下屬探知，那些地主和城內的商戶仿佛串通好了一樣，他們私下裏都在說，我們安排的生產模式沒有董平的好，所以才不願意出力。”
“而且現在城內的商戶已經走了一大半，目前的稅收連基本的教育都沒有辦法維持了，百姓正因為讀書和看病要自己花錢在整天鬧事！”
“真是豈有此理！”
聞煥顏在一旁哼了一聲:“那董平也不知道耍了什麽陰謀詭計，給那幫泥腿子灌了什麽**湯，居然能讓他們如此死心塌地！”
黃信也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我們幹脆抓幾個刺頭的殺了，殺雞儆猴，以絕後患如何？”
聞煥章眉頭皺了皺，卻沒有說什麽。
秦明也道:“聞太守，董平前些日子早有準備，所以將錢糧和兵馬全部給帶走了，雖然那些人和錢糧被梁山賊董雙給吞並了，但是董平現在還不知蹤跡，要是我們再不能把城池整頓好，恐怕……”
“就是啊，哥，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聞煥顏咬了咬牙，握緊了雙手說道:“依小妹看，我來幫你處理這攤子事，你先回青州修養一陣子吧。”
“不行！”聞煥章搖了搖頭，眉頭幾乎擰成了一條線，他沉聲說道:“朝廷的安排，如何能在這裏自由處置？”
“秦明、黃信聽令！”
聞煥章聲音漸漸沉了下來:“命你二人和黨世英兄弟二人前往青州，取走庫房一半的錢糧，再在京東西路各地商人處高價收購糧草，凡是願意來本城發展的給予三年免稅，享受諸多特權優惠。”
“你們務必在三個月內，恢複全城經濟秩序的正常運轉，就是賠本，也得把董平留下的爛攤子給徹底解決了。”
說完，聞煥章攀住了附近的欄杆，口裏微微喘著氣，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到，他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
“哥，你怎麽了？”聞煥顏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上來，扶住了聞煥章，卻發現豆大的汗水正從他額上滴落下來。
“都是那些刁民，一群無知之人！”聞煥顏咬著牙低喝道:“我們這麽幫他們，用大宋的國法來幫助他們，他們竟然不認賬，明裏暗裏和哥哥你作對！”
“罷了，不用說了。”聞煥章苦笑著擺了擺手:“這是我的分內之事，要是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我憑什麽還待在這個位置上？”
“可是，你已經整整五日五夜沒有休息了啊！”聞煥顏輕咬著嘴唇，低聲說道。
“沒事，我休息一會就好。”聞煥章擺了擺手，剛想說話，卻聽到一群鬧哄哄的聲音從下方傳了過來。
“我們要公正，不要壓迫！”
“打倒那些官僚，殺了那些欺負我們的人！”
“聞煥章出來，我們要鎮東候大人回來做官，不要這個什麽狗屁太守！”
“董大人無罪，趕緊放了董大人！”
“再不放了董大人，我們就拆了這什麽狗屁太守府！”
一時間，成群結隊的百姓自發地組織了起來，在城內一邊遊行一邊大聲喊口號，更有打出橫幅的。
聞煥顏踮起腳往下方看去，眼前的場麵卻讓她火冒三丈。
隻見黨世英兄弟二人和城內的幾個文官，都被憤怒的百姓綁了，架著在那裏到處巡街！
而那些官兵想來阻攔鎮壓時，不料這些民兵久經訓練，個個組織嚴密，武藝高強，這些整日裏隻會喝酒逛妓院的水貨又哪裏能比？
“可惡，這些刁民居然這麽無法無天！”聞煥顏一劍砍斷了附近的欄杆，咬牙罵道:“秦明，黃信，你們趕緊帶人去把這些人抓了統統關進大牢！”
秦明黃信二人都是麵麵相覷，完全不知如何行事。
“煥顏，別鬧了！”聞煥章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咬著牙說道:“你們趕緊跟我下去平息動亂！”
說完，他便帶著秦明黃信二人準備往樓下走去。
“可是……”聞煥顏不服氣地咬了咬牙。
“行了，你今天就給我回青州，那裏還需要你來治理！”聞煥章轉過了身，聲音低沉說道:“記住我交給你的，做好一個太守吧。”
“把吳用這個人看好了，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向我報告，記住，不許擅自行動，否則我聞煥章就沒有你這個妹妹了！”
聞煥章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不過轉瞬間，這個青年的身影已經到了樓下。
聞煥顏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仿佛在做著什麽困難的抉擇。
遲疑了片刻，她還是將劍收入了劍鞘裏，一轉身，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樓頂。
傍晚，聞煥章結束了一天的操勞，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府內。
“夫君，今天的公務處理完了嗎？”聞夫人走上前來，給聞煥章端上一杯茶問道。
“都差不多了，那些人已經被我勸回去了。”聞煥章茗了一小口清茶，坐了下來，歎了口氣說道:“對了，煥顏她人呢？”
“顏妹妹她已經回去了。”聞夫人歎了口氣，抹著眼淚說道:“你這是何苦呢？朝廷把你調到這種地方，你又何必這麽賣力？”
聞煥章微微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說，順手拿起了附近聞煥顏留下的那封信。
很快，他的眉頭已經死死地擰了起來。
隨後，無數條小蛇一般的青筋已經從他身上浮現了出來，仿佛隨時要爆裂一般。
那信上的幾行小字，在夕陽的照耀下，似乎在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聞先生，令妹現在處境安全，若是不希望出什麽差錯，還請老實做人，勿要越線，不自量力者，影天自成立百年以來已誅殺數千人，可是從未失手。”
與此同時，皇城外。
“楚統製，您來了，高太尉和王指揮使已經在青龍殿等候了。”一個都尉笑著走上前來說道:“還請這邊請。”
“沒問題。”楚江樓笑著跟隨他往青龍殿走去。
很快，二人已經到了一處竹林邊，那都尉走在最前麵毫無防備，後腦突然一陣劇痛傳來，隻覺得眼前一黑，他已經栽倒了下去。
楚江樓將暈過去的這個人捆了起來，給他灌下了一些安魂藥，丟到了一處假山深處，便換上其衣服混進了禁軍內，在宮內四處巡邏著。
眼看著到了禦書房附近，楚江樓眼神一震，腿下猛地發力，借著漆黑的夜色，轉瞬間已經脫離隊伍，衝到了禦書房院子內，窗邊的一顆大樹旁。
而那支禁軍隊伍正在昏昏欲睡地走著，甚至沒有注意到已經少了一個人。
畢竟這些兵老爺白天裏忙著和妓女打麻將，晚上下了班還忙著回去繼續奮戰，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有精神。
楚江樓看著那支東倒西斜的隊伍，心中隻是暗笑一聲，他望了望上方，深呼吸了一口氣，雙腿猛地用力，轉瞬間已經攀住了最粗壯的一條樹幹。
楚江樓手臂一用力，整個人往上一翻，再往上幾個縱身，輕輕鬆鬆便到了這顆十丈高大樹的最頂端。
他往附近看了看，漆黑的夜色中，隻有前方禦書房的屋頂近在眼前，楚江樓暗自估算著距離，控製著重心，一跳便攀上了屋頂外簷，再一用力便攀了上去。
到了屋頂的中心處，楚江樓小心翼翼地將瓦片揭開了一些，透過縫隙注視著下方的情況。
趙佶正在屋內轉來轉去，明顯心中焦急不安。
“陛下，你莫非還在計較董平的事？”李綱皺著眉頭問道。
趙佶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眼中的情緒告訴著所有人，他心中的怒火。
“陛下，聞煥章早已經發來了數百份證據，董平此人造反已經落實了無疑啊！”李綱攤開了雙手，語氣激動地說著:“我們若是再不在全國通緝他，這人以後肯定是個巨大的威脅。”
趙佶怒道:“能不能讓朕安靜思考下！那董平向來尊敬朝廷，為大宋賣力數載，先平定山東，又剿滅中原土匪之亂，要是他想反朝廷早就反了，何至於被聞煥章打的抱頭鼠竄，流落江湖不知蹤跡！”
趙構看二人爭論的激烈，心中也不自在，想了半天，還是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陛下你可知道高俅已經派吳用去山東圍剿董平？”李綱語氣激動地勸道:“高俅如此不把陛下您放在眼裏，何不坐視董平和高俅兩敗俱傷，我等也好坐收漁利？”
趙構也勸道:“父皇，董平此人確實忠君愛國，兒臣曾經聽蔡太師多次讚揚他，想必這是一場誤會，我們還是要細查啊！”
李綱又道:“太子之言錯矣！董平此人勢力龐大，擁兵自重，割據一方，要是放任自流必會對大宋和陛下的帝位構成巨大的威脅，現在證據確鑿，我看正好將他斬盡殺絕，以絕後患！”
趙構怒道:“高太尉是個忠臣，先詔安梁山，又滅了造反投敵的程萬裏，怎可冤枉好人？以丞相之言……”
“行了，都聽朕說兩句！”
趙佶的聲音，讓兩個人都自覺地停止了爭論，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朕意已決！暫且靜觀其變，告訴高太尉不得對董平動手，日後再有對高俅栽贓的人，一概問罪！”
趙佶說完，一揮手便準備往門外走去。
“痧痧痧！”
一陣細微的粉塵，落在了三人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