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決斷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聚焦在了嶽飛的身上。
嶽飛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師兄，你告訴我，你的妻子是被誰害死的。”
林衝一言不發，隻是默然地站在那裏。
武鬆在旁邊說道:“嶽將軍，你就別提這事了，林教頭何曾不想精忠報國，隻是朝中奸臣把他害得家破人亡，我等如今隻願做一山野之人，對什麽宏圖大誌已經不抱希望了。”
“不，我要說，害死嫂嫂的是高太尉不錯，但是以各位哥哥的本領，若是在此屈沉一世，戰端一開，天下蒼生有多少家庭會破碎，多少妻子等不到丈夫歸來？”
嶽飛搖了搖頭，直接單膝跪了下來，語氣誠懇地說道:“師兄，我知道當年的事，可是，如今金遼兩大強敵在邊界虎視眈眈，以你的才能，莫非就要坐視我大宋百姓不顧麽？”
“嶽飛在此懇求師兄出山，和董師兄以及在下共同匡扶朝廷，解救大宋百姓！”
一時間，武鬆和楊誌二人都是心中猛然一震，似乎觸動到了內心的深處。
“大哥，這小子可是把你風頭全部給搶了。”劉贇輕聲笑著拍了拍董平的肩膀說道:“你怎麽也得親自出馬大顯身手，讓林教頭心甘情願地歸附吧。”
“你小子就不能正經點！”董平雙手抱在胸前，笑罵一聲道:“嶽飛他有這本事說服林衝自然是好，什麽風不風頭的，喜歡吹風明天就去懸崖邊吹個夠去！”
劉贇隻是笑了笑，眼神平靜地看著前方，也不再說話。
而嶽飛這一番長篇大論之後，林衝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你不用說了。”林衝擺了擺手，隻是把嶽飛扶了起來，又坐回了椅子上說道:“我現在心裏有的，隻是解不開的仇恨，天聾地啞，哪裏還有什麽誌氣可言！”
嶽飛正想再勸，董平以眼神示意，走了過來，笑了笑說道:“師兄，你可願意聽我講一段往事？”
林衝語氣淡然地說道:“說來聽聽無妨。”
“五胡亂華的時期，師兄飽讀詩書，想必應該不會不了解。”
董平頓了頓，又道:“八百年以前，晉朝自上至下奢靡之風盛行，以致民不聊生，時逢八王之亂，全國上上下下早已風雨飄搖。”
“而北邊的匈奴、鮮卑、羯、羌、鮮卑這些蠻族自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董平坐了下來，眼神堅定地看著麵前的林衝，語氣低沉說道。
“而究其原因，就是自三國至西晉百餘年間，國家內亂不息，大部分人才在戰爭中喪身，師兄的祖先曾在晉朝時為邊境軍官，想必應該比我清楚的多。”
董平語氣漸漸沉了下來:“而到了五胡入侵的時候，雖然朝廷如此昏庸無能，很多有誌之士還是站了出來，若不是冉閔這些人，泱泱華夏早已經徹底覆滅！”
“這些人，都是為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豁出性命在和外寇廝殺！若是想要榮華富貴，大可以南下做個富家翁！”
說到激烈處，董平站了起來，走到了林衝身前，語氣激動地說道:“師兄，若是不蒙東平城卑微，但請協助在下一同圖謀大事，我這次來就是希望能讓師兄你們可以承擔起大梁，複興華夏，如此才不枉男子漢大丈夫一世啊！”
“夠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林衝猛地一把站了起來，眼神陰沉喝道:“董平，我敬你是我師兄弟，才百般容忍，我早已打聽到你現在和高俅那廝來往頻繁，你現在是要讓我林衝再回去和仇人共事麽！”
“我意已決，各位打道回府吧！”林衝一甩手，就準備往後方走去。
不料，董平卻隻是大笑了起來。
林衝眉頭皺了皺，原本前傾的身子頓時停了下來。
“你笑什麽。”林衝頭也不回說道。
“我在笑，你是個地地道道的懦夫！”
董平怒吼道:“你以為隻有你一人家破人亡了嗎，我父親董元呈身為西軍副統領，被高俅那廝害死，我現在和仇人合作，為的是什麽！”
“你給我閉嘴！”
林衝猛地轉過了身來，一把抓過了董平的衣領，麵色扭曲怒吼道:“我說過了，我沒興趣聽你在這裏大談家國道義！”
董平一動不動，隻是冷笑一聲:“我董平是為了國恨家仇暫時棄私仇，而你林衝卻躲在山裏做一個懦夫，以我看來，你連高俅也不如，別人至少為了他的目標在拚命，而你隻是個回避現實的軟弱之人！”
林衝死死地咬著牙，猛地鬆開了董平，自己退後了好幾步。
他眼神中的狂怒無法隱藏，一覽無餘地散發了出來，然而麵對董平的話，他又說不出什麽來反駁。
“你要是想報仇就去東京把高俅殺了，要不就在這裏把我殺了，拿著我的首級去見高俅，再趁機下手！”
董平冷笑一聲，把劍鞘中的劍猛地抽了出來，往前用力擲出，那劍帶著一道優雅的弧線往前方飛去了。
“哢——嚓！”
隨著一聲金屬插入木料的清脆聲響，那柄劍已經在林衝身旁兩尺處的一根木柱邊停了下來。
“要是決斷不了，就別在我麵前廢話，繼續去逃避自己的內心，欺騙自己苟活一世吧！”董平說完，隻是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冰冷地看著前方。
“林衝，你冷靜點！”
晁蓋衝了過來，大喝道:“董兄說了這麽多，你還要固執己見不成！”
林衝卻仿佛沒有聽到晁蓋的話一般，隻是一言不發地把那柄劍拔了出來，放在了眼前。
目光掃視著劍刃上反射的刺眼寒光，林衝的眼神微微眯了起來。
楊誌和武鬆二人看場麵越發緊張了起來，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又怕林衝狂怒之下衝動，也不敢上前奪劍。
而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嶽飛和董平兩個人心中靜如止水，完全沒有一絲波瀾。
林衝放下了手中的劍，目光對著所有人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董平的臉上。
半天過去了，林衝隻是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睜開了雙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衝握著劍柄的拳頭已經死死地篡了起來，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董平走了過去。
楊誌和武鬆二人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兩人大踏步走上前去，就準備拔出刀來阻止林衝。
然而，他們都已經晚了。
林衝握著鐵劍的右手已經高高抬起。
然後，在一瞬間，猛地揮下。
與此同時，東京，太尉府內。
“事情都辦的怎麽樣了。”
高俅撕開了手中的茶葉包，往杯子裏倒了進去，一邊淡然地說道。
“情況不太妙。”周昂沉著臉說道:“根據太子那邊的人來報，那些在康王府中潛伏的人已經被發現了！”
“雖然他們身上沒有留下和我們相關的身份證據，不過現在太子和康王已經可以說是撕破臉了！”
不料，高俅聽到這話後，隻是大聲笑了兩聲。
周昂麵帶疑色問道:“太尉大人，如今太子殿下的事一旦被外人得知，恐怕我們的計劃早晚也會暴露啊。”
“你可聽說過“借力打力”？”
高俅背著雙手，眼神平靜地注視著杯中緩緩升騰而起的霧氣。
杯中的茶葉已經被熱水化開，在濃鬱的霧氣中，鐵觀音的香氣已經迅速擴散到了整間密室內。
“趙構和趙桓，都隻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棋子存在的價值，自然是為了棋手的最終勝局，除此之外，別無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