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郭遂
聽劉慧娘這麽一說，趙桓和曹正立刻就明白了！
什麽事最能激化麵前這些人和朝廷的矛盾？莫如堅持正義審判曹晟未果、剛剛又透露出朝廷態度的縣令郭遂被人秘密殺掉。
郭遂一死，街上的這幾萬人非得炸了鍋不可！
曹正一急：“我這就去派人保護！”
“不！”趙桓阻止了他，眼睛飄向人群中的幾個大漢。
“你們內司就在這裏盯著這幾個人，萬萬不能讓他們跑了！郭遂那邊，我親自去！”
“還有，你再秘密派人警告景王，讓他萬不可出這縣衙，也不用理會這些人的請願，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明白！如今五百金人都進了城，不知道他們會派出多少去殺郭遂，官家萬萬小心！”
趙桓點點頭，帶著劉慧娘和陳麗卿悄悄離去。
……
街角，郭遂看著縣衙門前發生的一切，嘴角露出奸笑。
“姐姐啊！我就要為你報仇了，你在天之靈好好看著吧，天下大亂，趙桓萬夫所指，整個大宋都將為你和侄兒的冤死付出代價！”
他轉過身來，向著身後的大漢道：“告訴完顏先生，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也請他履行對我的承諾，一定不能讓趙桓好死！”
那大漢點頭：“放心吧，我們金國人很信守承諾，一定不會便宜了趙桓！”
“可惜我們機會看到了，是嗎？”郭遂麵露不甘。
大漢挑起了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笑：“郭大人放心，整個吳縣縣衙的人都會下去陪你的，還有你們宋朝的天子作伴，你並不孤單！”
“早猜到有這一天了！”郭遂臉色有些灰白，“我們參與了那麽多事，雖說家屬都被你們控製，但一旦趙杞忍不住對我們拷問，還是難免會有人吐露隱情，也隻有死人才能靠得住！現在我們的使命都完成了，死了還能為事態加一把旺火，實在是個大賺的買賣！”
“隻可惜看不到趙桓痛苦死去的那一天了！”
郭遂搖頭，眼角含淚。
“上路吧，郭大人！”
大漢笑道，隨後一抹刀光亮起，直刺郭遂的咽喉。
當——
一支長箭飛來，貫穿了那人的手腕，那把短刀也偏了一下，從郭遂的頸側擦過。
“郭遂啊！官家跟你有什麽仇怨，你要以死報仇？”
趙桓三人皺著眉頭走了過來，向郭遂問道。
“你是什麽人？”
郭遂和那大漢吃了一驚，緊張地問道。能瞬間發出一箭並且準確無誤地射中幾十步外一個人的手腕，很顯然絕不可能是一般的高手，他們兩個對付不了這三個人。
趙桓冷道：“我們就是朝廷的人！有什麽冤屈，說出來吧，不然你為什麽死都沒人知道，豈不是死得太窩囊？”
“什麽冤屈？好！你是朝廷的人最好，正好替我傳信給趙桓！”
郭遂的情緒瞬間崩潰，對著趙桓叫道。
“我的姐姐，是蔡卞的四夫人；我的外甥，死的時候才十六歲！”
“蔡京是奸臣，天下人都想要他死，我也很恨他，恨他牽連蔡氏全族，恨不得他早就死掉。”
“可是，蔡卞何辜？他為官清廉，勤政愛民，在地方上哪個百姓不愛戴？他與蔡京政見不合，經常對抗蔡京，秉持正義，哪個不說他是好官？”
“可是趙桓呢？就因為蔡卞是蔡京的弟弟，一句話就誅殺了蔡氏滿門，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其殘暴與嬴政何異？我的姐姐每日吃齋念佛，為受到蔡京傷害的人祈福，連一隻螞蟻都不敢傷害，他有何辜？”
“我的外甥，溫順好學，彬彬有禮，從不仗勢欺人，每每以蔡京父子為恥，他又有何辜？”
“朝廷憑什麽殺他們？憑什麽？”
郭遂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全身已忍不住顫抖起來，滿身的憤怒和哀傷化作了戾氣噴發，恨不得將整個天下湮滅。
趙桓眉頭緊皺，仔細回想了下，好像誅殺蔡卞滿門的旨意確實是他下的。
當然，蔡卞也並非郭遂說的是個“完美”的好官，他之所以被滿門抄斬不是因為他是蔡京的弟弟，而是蔡卞結黨營私、打壓異己，殘害“忠良”累計達上千官吏，著實嚇住了趙桓，所以趙桓才聽了諫官陳瓘的建議，把蔡卞滿門一起誅殺了。
當然，後來趙桓就後悔了，原因就是後來軍統司查明白了，蔡卞除掉那一千多官吏並非什麽“忠良”，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結黨營私者，蔡卞隻不過是真的看不慣那些人的做派，才痛下殺手。
可以說，蔡卞就是他趙桓的先行者，如果蔡卞不死，現在一定是趙桓的一把利器，也能為趙桓吸引大多數來自朝臣的火力。
可惜，自己誤殺了他。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誰忠誰奸完全是憑民意和匆匆得來的證據來判斷，事實上很多證據經不起核查，但為了快帶斬亂麻，也隻能先殺了再說。
再後來，趙桓就把陳瓘一腳踢了，六十多歲的陳瓘回家養老去了。
可蔡卞畢竟活不過來了，這也成了趙桓從那時起很少大開殺戒、轉而以流放為主的重要原因。
現在聽郭遂舊事重提，趙桓也無話可說，這個啞巴虧，他吃也的吃，不吃也的吃。
“郭遂啊！”趙桓尷尬道，“殺蔡卞不是因為蔡京，而是當時有人陳列蔡卞的六大罪狀，官家一時不差才下錯了旨，如今官家已經知道錯了！”
“隻要你提出來，讓蔡卞沉冤昭雪也不是不可，況且蔡卞不還有另個幼子已經得到赦免被皇家收養了嗎？上疏誅殺蔡卞的諫官也已經被罷官回家了。”
“你說，你還有什麽要求？朝廷一並準了！不過你這過激行為可絕對要不得啊！蔡卞一家無辜，難道曹晟不無辜？你這豈不是成了你自己痛恨的人？”
“嗬嗬嗬！晚了！”
郭遂慘笑道。
“一切都太遲了！我姐姐和外甥已經不在了，曹晟的案子也已經成了，我很期待趙桓人神共棄的那天來到！”
“可是，我看不到了！”
郭遂抓起那大漢的胳膊，箭尖對準自己的咽喉，用力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