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盯著本質
趙桓沒有回答汪藻的發問,隻是說道,“等到了蘇州城再說吧”,便離開了地牢。
才過一天而已,這座莊園已經物是人非。
趙桓向胡春問道:“汪伯彥等人逃走,為什麽沒有處置地牢裏的人?”
胡春小心翼翼答:“杜充和蔡絛原本是想殺人的,但是被汪伯彥和黃潛善阻止,說裏麵都是聲望很高的人,萬一日後哪天事情被捅了出來,他們就要遭受天下人的唾罵和朝庭無窮無盡的追殺,所以他們便放棄了!”
趙桓滿含笑意的看著他們三個:“恭喜三位棄暗投明,今後有何打算?”
三人垂首抱拳:“願效命於朝廷,還望大人勿棄!”
趙桓頷首:“畢竟都是為我大宋江山效過力的,朝庭連方臘都能容,怎麽會容不下你們?放心就是!”
三人再三謝過,趙桓都一一撫慰,一行人向蘇州城裏而去。
……
景王趙杞到這蘇州城已經兩天了,他與何栗兩人連夜提審了一幹證人,再三比對,發現所有人的供詞都與呈報東京的案卷一模一樣。
按照大宋律法,這事已經無法逆轉,除非動用強權,死保曹晟。
“鐵證如山,隻能結案了!”何栗放下最後一份供詞,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他看向趙杞,發現趙杞正盯著案上的驚堂木出神。
何栗走了過去,施禮道:“殿下,你在想什麽?”
“哦……此案疑點重重,暫不能結案!”趙杞從沉思中驚醒,指著卷宗道,“至少有三大疑點必須要查明白!”
“疑點一,既然鐵證如山,曹晟為何寧願死都不願認罪?我記得和大人堂審閑暇的時候說過,像這種情況很少有人在喊冤。”
“疑點二,義莊既然都有專人把守,何大人也說了很少有走水(古代稱失火為走水)的情況,怎麽偏偏在此案事發當晚,死者的屍身就被一把火燒了呢?”
“疑點三,曹晟的幾個隨從全部都被憤怒的百姓們打死,這很難想象。據曹晟所說,他帶的這幾個人其中兩個武藝高強,即便不能在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中全身而退,也不至於就被活活打死吧?”
“人命關天!皇兄既然把這件事托付給咱們兩人,咱們就必須要追查到底!”
何栗聽說,苦笑著坐在一邊,解釋道:“按照大宋律法,苦主狀告曹駙馬,證據已足夠;但曹駙馬想要脫罪,就必須要證明這些證據有問題才行。下臣也知道這件事有很多疑點,也想盡了辦法嚐試著推翻現有的證據,結果沒有任何收獲。”
“就拿殿下這三個疑點來說,乍聽的確很有道理,但從律法上說,隻不過都是殿下的猜測而已,不是殿下懷疑這件事有諸多巧合、這事就是假的,相反,巧合也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比如曹晟愛惜名聲勝過愛惜生命,他就會寧死不認罪;再比如說義莊走水,總不能說這事兒就不可能發生吧?再說曹晟的幾個隨從,苦主說百姓們有拿秤砣出手的,不小心擊中了死穴,導致一個高手橫死,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總之,巧合雖然是疑點,但並不能當做推翻證據的關鍵。”何栗耐心地向趙杞講道。
他的經驗比趙杞豐富得太多了,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
但趙杞的學習精神讓他很欽佩,自從在東京接到聖旨開始,趙杞就開始了研究卷宗和大宋律例,從東京來江南的路上也孜孜不倦地向何栗請教。
而是何栗的耐心,也正是出於要指教他的意思。
趙杞聽了何栗的解釋,苦思良久,最終仍然搖了搖頭。
“我明白何大人的意思,一切依大宋律法而行;但皇兄在東京的時候曾教過我一句話:在任何時候的任何律法,都是不完美的,都是有疏漏的。所以他教我不單要遵循律法,還要把目光緊盯著事情的本質。”
“這件事,雖然按律法來講鐵證如山,但有疑點就是有疑點,如果不管不顧判了曹晟的死罪,等哪天疑點有了證據,難道曹晟還能活過來不成?”
“事關生死,必須謹慎!更何況這件事已經不隻是一個人的生死問題了,還關乎到我大宋江山的穩固!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那些奸賊的陰謀詭計得逞!”
“這件事,我要再想想,直到所有的疑點消失為止,不然我就常駐在這蘇州城裏……”
何栗聞言,也皺了半天的眉頭,最終還是認可了趙杞的主張。
“報!景王殿下,何大人!軍統司的人來了!來了好多的人,還有青龍軍的人馬!”
宿良突然進來稟報,隨後趙杞和何栗便看見外麵進來了一大票人,多數都是身穿白色細甲的女兵,簇擁著為首的十幾個男子。
隨後,趙杞便驚得立刻站了起來:看這支女兵衣裝,可都是皇兄的貼身衛隊,難不成皇兄也來了蘇州?
但還不等他開口,趙桓便快步向前,來到了趙杞和何栗的麵前:“景王殿下,何大人,我等都是軍統司的,奉官家的皇命前來相助二位!”
趙杞看著眼前的人,總覺得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但左思右想偏偏又想不出來。
或許真是皇兄的手下人,隻是匆匆見過一麵吧!
他暫且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看向趙桓的身後:“這些都是何人?”
“頗有來曆!這三位原本都是東京的禁軍將領,受蔡京等人的牽連逃難江湖,如今已然棄暗投明,願意相助殿下!”
趙桓便讓胡春、程子明、黃魁三人拜見趙杞,趙杞把三人扶起,態度甚是和氣。
趙桓又介紹汪藻等人,趙杞在東京時便早已聽過幾人的大名,此刻聽到趙桓說她們不屈於賊被關在地牢中,心中愈加敬服,也愈加謙和。
最後,趙桓又介紹了鄭居中。
“鄭大人當初被官家貶黜,一怒之下棄官離京,沒想到上了汪伯彥的賊船;如今汪伯彥等人已經逃走,唯獨鄭大人候在莊子裏,看見已經存了悔恨之心。景王,蘇州城的案子,或許鄭大人知道的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