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汪藻

  蔡知搖了搖頭:“剛才杜充並不是默許,他隻是在猶豫!”


  “杜充此人誌大才疏,有名無實,驕傲且剛愎自用,卻又偏偏想成為萬人景仰的人,這在大宋怎麽可能實現呢?當初趙桓把他趕出東京,就相當於狠狠的打他的臉,讓他一度悲憤不已,為人也更加極端。”


  “對於杜充,隻要讓他明白大宋給不了他想要的,他的名聲隻對遼人和金人有利用價值,他就會死心塌地跟主人一起走,絕不會考慮投降趙桓!”


  “他骨子裏一定知道這一點,但卻又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甚至心裏還抱著一絲絲幻想,所以才會默不作聲,並不是默認!”


  聽了蔡知的分析,蔡絛喟然長歎,對著蔡知深深一躬:“當初家父就說過你才智過人,隻是不願為官,否則必然是三品以上大員——今天我對此深信不疑!從今以後我願意以師禮相待,你便是我的張良!”


  蔡知嚇得急忙還禮:“屬下可不敢!主人折煞我了!”


  蔡絛再三要拜蔡知為師,蔡知再三不從,但最終還是拗不過蔡絛,在另外三人的見證下成了蔡絛的“子房”。


  當天晚上,蔡絛便挨個見了李成、劉豫和杜充,直到深夜才回。


  ……


  再說趙桓,被胡春和程子明壓著走向地牢,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以他的身手,想要留住他還真不容易,尤其是胡春、程子明這種二把刀,隻有陳麗卿的七成實力。


  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座莊園。


  他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我說兩位,官家登基的時候確實趕走了不少人,不過好像沒有你們兩個還有那個黃魁,你們為什麽逃呢?否則的話現在早已建功立業了!”


  胡春看看程子明,程子明看看胡春,臉色都不好看。


  “你怎知朝庭不會捉拿我們?再者說我們的恩相都被殺了,又怎麽可以再效命朝庭?”


  聞聽此言,趙桓搖頭冷笑不已。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胡春道,“新官家有些嫉惡如仇,我們這種有前科的人可不敢去送命!”


  “錯!不僅錯而且大錯特錯!”


  趙桓邊走邊說道。


  “第一,新官家一言九鼎,他說過的話不會反悔,至今也沒反悔過,你們應該相信。”


  “第二,你們說的沒錯,新官家嫉惡如仇,但他容不下的那種惡都是傷及大宋命根子的惡,比如權奸把持朝政,比如商人盤剝百姓,比如世家大族兼並土地,這些都是他容不得的!”


  “但你們以往所做哪裏有這麽嚴重?根本算不上惡,隻是犯一些過錯罷了!換句話說,你們還沒有資格被官家針對!”


  “第三,最錯的一點,就是你們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去效忠童貫高俅之流!那些奸賊隻是提攜了你們一把,你們當的是大宋官家給的官職,吃的是大宋百姓上交的稅糧,但你們一不感懷朝庭,二不感懷百姓,偏偏要認賊作父,豈不笑煞人也?”


  “當然,這也正是那些權奸最該死的地方,明明大家都是效忠大宋江山,最後卻成了別人效忠於他,可謂是竊國之賊,天地不容!”


  “你們說,你們錯了沒有?”


  胡春與程子明默然不語,但腳步也沒停,很快來到了地牢門口。


  趙桓看著那沉重的大鐵門,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呀!


  自己在外麵,想什麽時候走什麽時候走,沒人能攔得住自己。


  但若是進到了裏麵,外麵的人把這大鐵門一鎖,自己一起不成了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不過他又一想,總歸陳麗卿和劉慧娘他們很快就會找來,自己便是進去也待不多久,便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剛進大門,一股黴濕味兒撲鼻而來,讓趙桓連咳不已。


  地牢很大,裏麵有十幾個小鐵門,鐵門上有鐵窗,經過的時候,趙桓明顯看見幾乎所有的鐵門裏都關押著人。


  胡春和程子明把趙桓帶到最裏麵的那個鐵門外,打開之後,便把他推了進去,又哢嚓一聲鎖上,便徑自離開了。


  對於兩人的反應,趙桓不怒反喜。


  不說話,就證明有想法;若是當場反水,他反而不敢信了。


  不過隨後一股惡心湧上心頭,趙桓看到了屋子一角處的木桶。


  這間小屋裏已經有了一個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文質彬彬;見趙桓進來,搖頭歎息不已。


  趙桓捂著鼻子,盤腿與那人對坐。


  屋子甚小,兩人相距很近,趙桓都能感受到來自對麵的鼻氣了。


  趙桓道:“這位先生,小生趙大,初來乍到,請多關照!”


  那人翻了翻眼,又搖了搖頭,指著腳下:“同時人家階下囚,如何關照?這屋子狹小,吃喝拉撒都在此處,作為前輩,我不嫌棄你就是!”


  趙桓愕然,隨即又覺得屋中氣味實在難以忍受,靠近那人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汪藻!”那人隨意道。


  “汪藻?”趙桓仔細盯著他的臉看了起來,“你就是名震天下的文士汪藻?抑或隻是重名?”


  汪藻淡淡道:“就是那個汪藻!名震天下不敢,略有名氣!”


  趙桓盯了他半晌,摸著下巴沉思。


  這個汪藻,才名滿天下,為官也清廉,與胡伸號稱“二寶”。


  他若沒記錯的話,汪藻是在兩個月前自己辭官的吧?好像對自己一刀切懲處很有意見,扔下官印官服就跑了,自己當時還罵他與那些商人一丘之貉來著。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汪伯彥不應該把他當做座上賓嗎?怎麽給關到這裏來了?


  趙桓試探著問道:“先生看不慣朝廷整治那些為富不仁的商賈而辭官,為什麽汪伯彥這些人反而要把先生關起來?是因為分贓不均嗎……”


  “放屁!”


  汪藻聞言頓時大怒,像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躥了起來,對著趙桓吹胡子瞪眼。


  “我反對嚴整商賈是擔心天下大亂,絕沒有一絲私心!我堂堂讀書人,豈能與奸賊奸商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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