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還能不能好好的來個天罰了！
恍惚間，寒青陽忽然感到腰間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回頭一看，夏陰滿臉是血，卻依舊是那副淡然處之的冷靜表情。看到那雙眼的同時，寒青陽心下也安定了不少。
“你是寒青陽，沒有什麽能將你打到，站好！”
夏陰的聲音自上方傳入耳中，讓寒青陽心裏像是攪翻了五味瓶，都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他。
按照天帝的說法，夏陰一開始參與這個滅族計劃，是因為自己，而後收手，也是因為自己。所以千錯萬錯，到頭來都是寒青陽自己的錯，倒成了自作自受。
拂開腰間沾著尚未幹涸血跡的手，寒青陽直起身來。在任何人麵前展現脆弱，都不能在夏陰麵前如此。夏陰望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痛色。曾經相互依偎相許的人，如今已是這麽陌生了麽。
“青陽，你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有璿璣鏡。”
“你讓開，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
話音未落，頭頂的一片天空忽的變暗，狂風驟起，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夏陰的一臉緊張，與此時的寒青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聽寒青陽像語氣淡淡，像是在說“天要下雨了我們別打了回去收衣服吧”這樣無關痛癢的話。
“難怪你那麽篤定，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天罰降至吧？嗬，那‘以一人之力降服孽障’的借口，你豈不是落空了。”
天帝；“哼，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與其擔心我找個什麽借口，你還是想想待會兒在你姘頭麵前被劈成焦黑時，他該是什麽表情了吧？四道天罰雷，雖不如渡劫是九道之多，但每一道，都是抽筋剝骨的狠厲，很快，你就隻能匍匐著仰視我了嗬！”
天帝像是準備好要看一場好戲，隻背著手靠著樹，就差再來袋瓜子邊嗑邊欣賞接下來的大戲了。
“轟隆隆！轟隆隆！”
巨大的雷鳴讓人有種天都要被震塌了的錯覺，而伴隨著第一道刺目白光降下的，是攜眷著劈山碎石的巨大靈壓。
天罰，先是天災人禍，剝奪其重要之物；後是四道天雷，道道狠厲。四雷：一為抽筋斷骨，讓受罰者感受肉體之痛；二為噩夢之魘，使其陷入一遍遍過往的哀痛時刻，如至無間地獄；三為忘情斷念，讓受罰者身入其境，感受前所未有的絕望環境；四為魂飛魄散，顧名思義，將徹底消失。
第三道雷大多與天罰的前奏呼應，目的在於徹底摧毀受罰者的生存之念，使其喪失神誌，行屍走肉。所以天罰之雷，是從精神到肉體，再從肉體到精神，將受罰者一步步摧毀，知道最後一劫，使其在無生還可能。真真是全方位無遺漏，絕絕對對的是各種意義上的淩遲。
夏陰從後麵忽然抱住了夏陰，像是在西海喝醉那時一樣，如捆仙鎖鏈般牢不可斷。寒青陽被夏陰這忽如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當即便要去掰開那隻固定自己的手，卻是無論如何都掰不開。
寒青陽驚怒吼道，“夏陰你瘋了嘛！快放手！那是天罰雷，你這樣會死的！”
“我不放！我就是要和你一起死！”
夏陰也是語氣堅決執拗的吼了回去，他很少見的幾次沒了風度，都是因為懷中這人。可像是這樣子大吼大叫的，還是第一次，倒是讓寒青陽一時不動了。
“為什麽……為什麽……”
夏陰感到手背似被什麽溫熱的液體潤濕，語氣放的柔緩，將唇靠近寒青陽耳側，似最親密的情人間的呢喃婉轉。
“我說過，對你，我再也不會放手。即使是死，也不能讓你孤單一人。可惜沒有來世了，不然，我定要糾纏你生生世世。”
寒青陽哽咽，頭頂上方的第一道雷已然出現，不消片刻便能令寒青陽挫骨揚灰。而在夏陰沒有看見的地方，寒青陽緩緩舉起了未被限製的手。
“夏陰，知道麽，倘若一切從來，我情願，從未見過你……”
繚繞在夏陰耳畔的，隻有寒青陽聽不出情緒的話語。忽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席卷全身，夏陰受傷的手被募得震開，胸口悶痛，湧出打量鮮血。可實現中寒青陽的身影漸漸遠離，卻是更加令夏陰幾乎發狂的。他憤怒的怒吼，“寒青陽！你連死都不願原諒我嘛！”
而回答他的，卻是寒青陽回身時，臉上的淺淺笑意。似解脫，似釋然。
“不！”
“啊啊啊！”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氣味，寒青陽痛苦的嘶吼聲響徹天際，令人聞之心肝都在顫抖。當寒青陽在眾人麵前倒下時，並沒有天帝說的那樣被劈的焦黑，隻是渾身再無生氣，像是被拋到岸邊的魚，吊著一口氣，隻等著接下來的滅頂之災。
寒青陽勉強的睜著眼，視線卻再也無法聚焦，，看什麽都看不真切了。難怪之前的皮肉之苦都未能讓他痛呼半分，隻因還未到達這個程度罷了。自己，果然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啊！
寒青陽想要自嘲，扯了半天的臉頰，卻依舊沒能做到。
有一道驚天巨雷劈下，就在寒青陽閉目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一雷時，卻沒有預期中的痛苦。困惑的再度睜開眼，卻見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現在自己之上，擋下了那第二道雷罰。而自模糊身形，寒青陽可以斷定此人並非夏陰。
誰，是誰？為什麽要幫他擋雷，為什麽？
“九兒，對不起，我當初，不該妄圖將你占為己有的。九兒，九兒，原諒我好不好……”
寒青陽被聲音驚的瞪大了眼，視線也逐漸清晰起來。若說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這麽做，唯獨慕容德明不可能。那樣自私陰險，陰晴不定的一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自責嗎？嗬，他也會自責麽？
慕容德明抱著頭，像是已經開始陷入了某種回憶。在地上難堪的掙紮半晌，天帝戳在後頸的傷口中留下了許多的血，染紅了原本就很紅的衣袍。堅持著想要聽到寒青陽諒解的話，卻終究隻能遺憾閉眼了。
罷了罷了，堅持到這裏，至少能為九兒做到一件事，也是足夠了。
此時的寒青陽不言不語，雖有一部分原因是無法原諒慕容德明對自己曾作出的傷害，但更多的是被驚訝的說不出話。
慕容德明最後一片記憶中，出現的是一個白衣飄飄，坐於樹梢的絕美之人。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人，也是對那時的他，唯一一個沒有露出嫌惡表情的人。
也許寒青陽自己都不知道，他無意的一個動作，卻成為了慕容德明一世的執念。他努力想要爬到跟高的位置，為此失去一切也不可惜，卻在即將成功之時，得知那個人墮落為魔。他本想在最後那一戰中放那人離開，卻在看見那人眼中映入了別人的聲影時，一切都崩塌了。
他憤怒，像個跳梁小醜，卻無論無何蹦達，都再不能挽回那人視線半刻。於是，他忍無可忍，選擇了毀滅，選擇了囚禁。而最終困於那牢籠之中的，隻是自己罷了。
天罰顯然不是很善解人意，在其他人也同樣被慕容德明這突如其來的一舉驚的回不過神來時，又是轟隆隆的開始了第三輪。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卻是極其無情，比任何法度都要冰冷，不容於地。
接受了第三道雷，便要見到自己最為懼怕的東西了吧？寒青陽望向天空，想著自己最懼怕的，已經經曆了差不多了吧？難道還有比此時更讓人絕望的幻境存在嘛？
推開倒在一旁，已經沒了呼吸的慕容德明，寒青陽竟在此時還有心思調侃。不過除了這個時候還有機會，以後也就都沒機會了吧。隻希望這之後的第四雷能快點降下，自己也少受點罪，早點得到解脫了吧！
而寒青陽的小小“遺願”卻再次被人打斷，這一次，同樣感受到一股大力的，卻是寒青陽。夏陰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在第三雷降下的瞬間用了瞬移，撞開了還仰頭看著天空等雷罰臨幸的寒青陽。
寒青陽先是憤怒，這是要在自己死前還要把剛剛隔著自己推他那一掌還會來嘛！有沒有搞錯啊！他剛剛為了震開夏陰，自己也是受了重傷的好吧！
等原本就要倒不倒的寒青陽看向這邊時，卻隻看見夏陰膝蓋種種著地，瞳孔渙散的模樣。而之前，寒青陽卻也看的清楚，他在倒下之前，分明是將慕容德明伸出的手踢開的。
寒青陽表情複雜，這一個個的比什麽？都這時候了，就不能老老實實坐著看嘛！他好好一個天罰還能不能進行了！犯錯的那個明明是自己啊！
總算，這下沒人能和自己搶了。也罷，以夏陰那種冷硬的心腸，挺過幻境該是沒有問題的了。四雷降下，總算可以擺脫這些麻煩事了，真好……
寒青陽非常像高舉雙手，來迎接自己的最後一刻。可當雷閃過，方向卻不是衝著自己的。
寒青陽要摔劍了，到底能不能好了！自己渾身都要痛死了，就等著解脫呢，現在可別告訴他雷罰迷了路，打偏了吧！
“你……你竟然！”
天帝驚愕的聲音響起，寒青陽吃力的朝著那邊看去。這次，又怎麽了？
於音抬頭對上寒青陽的視線，漸漸的說了什麽，卻在笑容都未能來得及展露之時，化作了一片片飛揚的光絮。而“叮咚”一聲，自他脖子上掉落了一個紅繩穿著的戒指。連那個他極為重要的娘親的遺物，都未能陪他一起。
寒青陽腦中空白，為什麽，這次不是於音自己撞上去的，為什麽還會這樣！他想要走過去，但剛走一步，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說不出的狼狽。等寒青陽總算撿起那枚戒指捧至胸口時，還是想不明白，屬於他的天罰，為什麽要讓別人來承受？為什麽發誓這次一定要護住的人，都一個個的消失！
難道，這也是天罰的一部分嗎？或許，或許這是第三雷製造的環境！再過一會兒，他就能徹底被第四雷劈的魂飛魄散，再也不用受著份悔恨苦楚了？
“嘖，沒想到你一個區區妖孽，能讓這麽多人甘願為你犧牲。真是好大的本事！”
寒青陽看向天帝，直覺告訴他，他一定知道什麽。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做了那麽多，但唯獨這件與我無關，我恨不得你永不超生，又怎麽會讓於音這小子代替你去釋放魔氣……”
天帝後麵還要嘲諷的話，寒青陽都聽不見了。是了，那晚自己其實並沒有親眼看見魔氣被釋放，在那暈倒之前，出現在自己視線中的那雙腳，便是於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