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即使天罰
幽暗詭秘地山洞中，一串濕漉漉的腳印綿延至遠方。黝黑的河水潺潺流淌著，已不知在這片死域等待了多久，才堅持到了如今。
寒青陽將半身倚靠在離淵之上，每走上一步，肺內的空氣就像是要被擠壓出去一樣，需要緩上半晌才能繼續前進。黏膩的汗水混著血液，浸濕了兩邊垂下的散發，糊住了眼前的視線。忽然腳下出現一小塊石子，寒青陽一個不慎踩了上去，身體一歪，帶著離淵一起倒了下去，發出了沉重的悶撞聲，很快藏匿於水聲之下。
廢力的睜開眼，麵前的石子明明那麽渺小，微不足道，卻也能讓此時的自己摔在地上難以爬起，真是好笑的場景啊！不過想想夏陰，那個人似乎也沒比自己好到了哪裏去，還真是……心寬了不少嗬嗬！
借著倒地的機會，隻休息了片刻，寒青陽便立起離淵，由半跪著的姿勢再一點點的站起，然後繼續的蹣跚著往前走去。雖每一步都看似堅定，但隻有寒青陽自己知道，此時內心的混亂與矛盾。
沒有拿回內丹，也算是意料之中。既然沒辦法保護妖族直到最後，便讓他用餘生來獻祭，即使是天罰，也要讓妖族，最後能有自己的歸處！
太久了，天界自詡為尊，擅用權利獎懲眾人，使得妖族被眾人唾棄，甚至剝奪生存的權力竄逃求生，真的是太久了！
什麽是正義？什麽是邪佞？手中之利器若為保護而出，執念不悔，正義即存；然若手中利器隻為生殺懲戒而出，所有剝奪性命之舉皆是邪佞！
人族如今即然代表著天界立場，享有萬年安逸庇護，也該是承擔他寒青陽的報複了！若是連無辜妖族都不放過，那麽就休怪大家玉石俱焚，都不要獨活於世了！或許那樣，妖族至少可以獲得一個全新的世界……
眼前閃過微光，抬頭望向曾有一麵之緣的混沌珠，那土黃的色澤如今微微清明，好似已知今日會有人來訪，特地將自己打扮的光鮮起來，準備與到訪之人橫掃凡界。
“雖不是混沌之眼，但既然是連接著混沌海的，那麽效果也是一樣。雖然慢了點，但如今隻能寄希望於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了。”
眼前陣陣發黑，能堅持來到這邊陲荒漠已是極其不易的了，而此時又要耗費大量靈力啟動混沌珠，開啟混沌之眼的魔氣，這對於昨晚才與夏陰殊死搏鬥過的寒青陽來說，已是極限。
洞內氣流突變，安靜流淌著的冥河水像是沸騰了一般，呼嚕嚕的冒著大泡泡，仿佛下一刻就要從中出現了什麽恐怖的怪物。
全力一擊釋放靈力柱朝向混沌珠之後，寒青陽再也沒有堅持住的倒了下去，在視線中最後一刻出現的，是一雙腳，看不出是誰的，還想要抬眼再看，已是再沒了力氣，於是徹底昏了過去。
在遙遠的天界，一人手中棋子落下，然後頓住。
“開始了。”
“嗯，接下來，就是該收網的時候了。”
笑容染滿雙眼，終於，小狐狸總於踏入陷阱了……
等寒青陽再醒來時，看見的竟然是離開前一晚所在的地方，漣水瀑布？
“啊！師傅你終於醒了！”
寒青陽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去找夏陰，已經去了邊陲小城的事情都隻是自己的夢境，實際上自己那晚根本就是睡的太沉，以至於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但是身上的傷卻是實實在在的，那隻幾乎斷了的左腳，已經胸口故意偏轉開幾寸的劍傷。既然自己確實是去見過夏陰，那麽去邊陲沙漠的事情也是真的了。隻記得自己好像是暈了過去，然互……
“於音，我是怎麽回來的？”
於音端過來了一碗清新香甜的湯，聞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師傅，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看你說話聲音都嘶啞了，先喝口我剛煮的綠豆湯吧！”
寒青陽接過，但並沒有立刻喝下，而是端著碗繼續看著於音，似乎在說，不得到答複就不喝一樣。這在於音的眼裏，耍著小脾氣的師傅竟然有著幾分可愛。妥協般的於音席地而坐，與寒青陽平視。
“那晚我見你遲遲不歸，不放心就跟了過去，但見到的是受傷昏迷的夏陰。擔心你重傷在外會有不測，就循著你的氣息，不知不覺去了邊陲沙漠。等到那的時候，師傅你就已經倒在了地上，於是我就把你背回來了。”
寒青陽略微吃驚，“邊陲沙漠這麽遠，你是怎麽……對了，你來到時候有沒有看見其他人？”
忽然想起以於音如今的實力，跟上自己似乎也不是很難了。但問著於音有沒有看見其他人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於音的腳。
於音坦然的搖了搖頭，“沒有啊，當時去的時候就隻有師傅一人倒在那裏，而且……”
寒青陽心微微一沉，但一想到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麽，於是也就釋然了。
“我知道，混沌珠鎮壓的魔氣外泄了是麽。”
“嗯……師傅，凡間將引來一場浩劫，我們不如……不如回去原本妖族的結界內吧？”
“不行。”
“師傅！你如今身受重傷，離阡將軍消失蹤影，白如令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我們在這，一旦被發現了藏身之地，即使夏陰受傷，天界再隨便派一個神下來，我們全都要栽在這裏了啊！”
“我當然知道！”
寒青陽放下手中的碗，雖然隻離開了短短四天，但妖族們已經立起了許多立時的住所，看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能建立起和中南楓林一樣的根據地了。
“你以為混沌珠是誰解封的？妖族不會受魔氣汙染，但人族卻會，這是我們大好的機會不是麽？”
“可……師傅，天道不會允許我們這樣犯規，塗炭生靈的。我們不如去找白如令吧？魔族有可以躲避天罰的隔天罩！”
“於音，你若是怕了，可以帶著其他人離開。我已經不想再看見妖族再有傷亡了，我們被壓抑了這麽多年，若是此時在不反擊，將永無出頭之日。”
“我們不走！”
“對！我們要跟著妖王大人！”
忽然幾個聲音插入了寒青陽與於音的談話，此處並不隔音，也不隱蔽，守在外麵的幾個小兵將之前的話聽的真切，於是就忽然抗議了起來。
“妖王大人既然可以為了妖族犧牲，我們為什麽不可以？我們不要當懦夫，隻知道躲在妖王大人身後！”
周圍幾個離得近的妖族也被吸引了過來，一起眼巴巴的瞅著寒青陽，好像擔心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既然這樣，於音你……”
寒青陽剛想讓於音去往安全的地方，甚至可以去投奔魔族，而且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他隻是希望，妖族能活下去的人越多越好，這樣，等妖族迎來了新世界，才能有跟多的人去開創去完善。
“我也不走！我說過，師傅在哪，我就要在哪！而且，我要保護師傅！”
說完，於音忽然轉身給身後突然闖入的幾個虎背熊腰的小兵一記暴栗。
“叫你小子逞英雄，把我要說的話都說了，好大的膽子啊！都不知道誰昨晚上睡覺還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呢！”
虎背熊腰的漢子被於音這麽一擠兌，頓時臉就燒了起來。周圍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挨著個兒的給漢子一個“愛撫”的拳頭。
寒青陽看著這群憨厚樸實的家夥，說不感動是假的。就是這樣一群雖然外表凶殘，但內心比誰都柔軟的族人，是自己不惜一切也要保護地存在。
要是問他們究竟害不害怕，答案一定是肯定的。這世上沒幾個是對生死都毫無畏懼的，但是，即使害怕的半夜哭泣，也還是要在清醒之後挺起腰杆，拿起手中的武器與敵人戰鬥。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活下去。但是，隻要與大家站在一起，就會擁有用之不盡的勇氣。
“對！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就是！不就是幾個小兒麽，我們隻靠耗的也把他們耗死了，怕他們作甚！”
“就是！還不是一群隻知道在天界後麵屁顛顛的走狗，就知道以多欺少，下次再來，我就一榔頭錘死丫的！”
寒青陽明知道他們是色厲內荏，看起來無所畏懼，但其實就像是喝酒壯膽一樣，以這種說粗話的方式給自己加油。
“放心，我會讓你們都活下來的。”
寒青陽的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一圈圈蕩開直至很遠。說了會保護你們，就一定會保護你們。隻要你們都能活下去，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了。
一群嘈雜的家夥原本還在比著誰說的跟激勵更帶勁兒，一聽寒青陽的話，如春風拂麵，心裏都是暖暖的，比什麽宣誓說大話都要給力。
“妖王大人，我們將誓死追隨與您！”
“誓死追隨妖王大人！”
隨著第一個半跪在地，右手抵住胸口，行了效忠之禮，身後像是被水麵推開的浪花，一層層效仿。在妖族，沒有謊言，一旦宣誓行禮，那邊是絕對的。雖然每個成年的妖族都會在妖宮神殿宣誓，但此時的禮，行的心服口服。
能得如此優秀的，願意為妖族而死的妖王大人，這是整個妖族之幸，還有什麽其他奢求呢？
“報！人族攻來了，說要為新皇報仇，要我們交出重傷他們新皇的人……”
一個探查兵匆匆忙忙跪伏在寒青陽麵前，所有人都明白，那個重傷所謂新皇的人，無疑就是幾日昏迷帶傷的寒青陽了。
“走！幹他娘的！想要我們交出妖王大人，也不看看他們幾斤幾兩，還真以為勝了一場就要飛天了是不！”
“對！我們不怕他們！上！”
寒青陽自床上爬起，手中離淵綻放寒光。
於音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但不想卻被寒青陽避開。
寒青陽在眾妖族麵前挺直脊背，高舉離淵喊道：“為了妖族，可願隨我一站！”
原本跪在地上的妖族都猛然站起，有的舉刀，有的舉爪，有的控風，有的製水，皆是異口同聲，呐喊直傳雲霞！
“誓死追隨妖王大人！”
“誓死追隨妖王大人！”
“誓死追隨妖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