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九身份
“小九，小九，快醒醒小九。小九，小九……”
“唔，誰啊？是誰？”
枯草平原上，一個參天大樹矗立於其上，枝繁葉茂，鬱鬱蔥蔥。而這顆大樹下方，此時正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緊鎖眉頭的紅衣俊美男子。如同廢墟中驀然盛開的一朵彼岸花，絕望而淒美。
“是誰？誰在叫我？”
小九身受重傷，昏迷中卻似乎聽見一個熟悉卻也陌生的聲音。終於不甚其擾似的，眼前一陣亮光。再睜眼，小九發現，自己此時四周一片純白，竟和天天死時的結界極為相似。
“天天，是天天嗎？”
小九四下尋找，卻在回頭間，忽然發現此時正微笑著站在身後的一人。小九看著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驚呼出聲。
“你是，寒非岩！”
那人笑著點頭，看著小九的眼神說不出的溫柔。
“小九，總算能見到你了。我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這樣看著你了。”
小九：“你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了麽……”
小九聲音忽然落寞下去，“原來，我已經要消失了啊，明明還有那麽多事沒……算了，我也占用這個身體夠久的了。”
寒非岩靜靜的聽著小九說完，才輕聲說道：“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因為你要消失的原因。你知道慕容德明所說的那個‘分魂’嘛？”
小九疑惑地看向寒非岩，點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我隻是聽說過‘分魂’，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
寒非岩見小九誠實的反應，又是笑了笑。
“也罷，是時候告訴你了……小九，我和你說一個故事，可好？”
小九不明所以，但直覺這個故事與自己，與這個“分魂”有關。於是點頭，認真的看向寒非岩，那個和自己長相別無二致的人。
寒非岩聲音磁性優雅，如風拂過樹梢，輕柔悅耳，將小九漸漸帶入了很多年前發生的故事中。
從前，天上一個上神去往極北之地，帶回了一隻據說犯了錯的天狐。天狐因為長久的監禁，似乎將記憶留在了那個極北之地。
上神將天狐當作寵物飼養，給予一切世間寶貴之物，卻唯獨不給自由。
天狐孤傲，不能接受上神這近乎軟禁的對待，於是總於有一天，天狐……
上神周身空氣凝為鋒利的冰柱刺向天狐，陰冷道：“你若膽敢踏出殿門一步，休怪我無情！”
天狐一臉決然，似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任上神使淨手段，也絕不服軟。“你若一定要強行攔下我，便隻能留下我的屍體！”
上神沒料到天狐去意如此堅決，怔然在原地，隻能看著天狐毫不猶豫的離開。
多年之後，天狐遊曆凡界，一路上在凡界遇到了幾個被人族驅逐的魔族仆役，心生憐憫，便將他們納入了保護之下。
魔族是由混沌之海中誕生的，不為其他各族所容的新生種族。神族作為最接近天道的執行者，向魔族發起了戰爭，稱為蠻荒之戰。
而魔族開始時勢單力薄，為了擴大力量，便自還未生出靈智的生物中，挑選出可以承受魔氣的生靈，改造後納為魔族麾下。
然而魔族在同神族的大戰中，幾乎瀕臨滅絕，卻意外得到機遇，有了自己的界域，稱為魔界。
魔族一舉遷徙，卻將許多受到魔氣幹擾的，又不屬於魔族的生靈留在了凡界。後經過多年的演變，那些被留下的生靈有了自己的生存方式，成為了妖族。
上神聞言大怒，認為天狐的這種行為不但是背叛了神界，更是要和神族為敵的開端。於是上神派遣手下下凡，教導人族修道之術，並為其所用，將天狐和他保護的幾個妖族幾乎趕至絕境。
天狐本性堅毅，不肯服輸，於是號召凡界所有妖族團結一致，劃開了結界，將妖族安頓。結界堅不可摧，多年未有人族可以進犯。
上神派遣的手下卻幾乎將其他遺漏的妖族斬殺殆盡，以極為殘忍的手段觸怒妖族，總於將其激怒。
天狐帶領妖族多次出了結界，向人族發起了戰爭。終於在妖族眾人的努力下，將上神手下逼回了神界。
然而這一切，卻隻是開端……
天狐被奉為妖族之王，妖族迎來了鼎盛之期，一改之前受人族欺壓的狀態，也開始發展了自己的種族。
在一次外出掃清敵人餘孽的途中，天狐無意中救下屬於妖族中的媚狐族的遺孤，並取名為鶯歌。鶯歌溫柔美麗，傾心於天狐，於是不久之後，天狐便迎娶鶯歌為後。
誰知鶯歌實際早已背叛了妖族，在生下一隻純種九尾後，便帶著幼狐離開了妖族。甚至在逃走之前，借機刺傷了天狐，致使天狐重傷昏迷長達數月。期間妖族眾怒，將與鶯歌有所牽連的媚狐一族全部誅殺，但都未能得知鶯歌的藏身之處。
天狐傷勢恢複後，派人四處尋找孩子的下落，卻到處都找不到一丁點消息。而在尋找孩子的過程中，天狐無意間得知，原來鶯歌是受曾經那個上神的命令，接近自己潛入妖族。也就是說，自遇到天狐的那刻起，便隻是為了生下具有他血統的純種九尾罷了。
後來天狐經過不懈的尋找，終須發現了鶯歌的藏身之地。那是一處全部由上神飼養的，背叛了妖族者的村落。
村落極為隱蔽，等天狐找到他的孩子的時候，那孩子已經內心受創，對所有人都懷著戒備和敵意，包括他的父親天狐。
雖然有了天狐日複一日的悉心照料，但還是不能使他像他的兄弟一樣與自己親近，那孩子就像是失去了感情的木偶，冰冷麻木。
天狐親自去往神界，得知原來這個孩子生出來，就隻是為了當作移魂的容器，承載自己的魂魄，將自己改造為隻屬於上神的一個更合心意的玩物。
明明是如此荒唐的事情，天狐卻找不到任何辦法來阻止。於是去見了那個，以肆意玩弄他人命運為樂趣的上神。
天狐：“你不過是還在怪罪我當年的背叛罷了，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放過他，說出你的條件，隻要我能做到。”
上神：“嗬嗬，你總是這麽仁慈心泛濫啊！一個生來便隻是作為容器，又和你也不怎麽親近的孩子，你都能犧牲到這個地步麽？”
天狐冷冷道：“沒有人生來就該被利用，我不能因為我的原因，剝奪任何一個生靈存在的權利。你這種自私的人，是不會懂的。”
上神嗤笑，看著天狐的一臉認真，忽然附耳調弄道：“若是我說，我要你甘願淪為我的臠寵，你可願？”
天狐臉色立刻黑了起來，一瞬間的猶豫，卻沒能逃過上神的眼睛。
上神嘲笑道：“所謂大義，不過如此。”
天狐：“一月，不然我將自我了斷，到時候就算你要將那孩子作為容器，也沒了可以裝入的東西。”
上神：“嗬，威脅麽？你就這麽厭惡我嘛……三月，不然我現在就能讓那孩子永遠消失！活著，那個孩子也可以頂替你得位置，反正長相也不差。”
天狐最終隻得妥協，經過三月持續的軟禁後，卻發現上神並沒有履行承諾的意思。上神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這個孩子；而那個約定，也隻是為了讓天狐乖乖聽話淪為他的玩物的借口。
天狐終於選擇了斷，來結束了這種侮辱。卻不知他之前就已經被動過手腳，上神已經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在天狐死後，他的魂魄也被寄於在了他的孩子身上……
小九還處於驚愣中，看著寒非岩的眼神越發慚愧。
“那就是說，那個上神是慕容德明，而我……”
寒非岩將視線轉向小九，淺柔微笑，“你就是那隻天狐，我的生父，寒青陽。”
小九難以接受似地緩緩搖頭，言道：“那就是說，我霸占了這麽多年的身體，是自己的兒子的？那麽，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寒非岩：“這就是慕容德明的目的了。不過，我是主動讓出身體控製的，你無需自責。”
小九更驚訝了：“為，為什麽？”
寒非岩目露悲戚之色，緩緩道：“我……我從未將你當作父親，這你應該，也已經感覺到了吧？”
還沒等小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寒非岩又接著道：“我知道，這種背德的事情對你來說，也許很惡心……但是，可否允許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青陽’，好嘛？”
小九：“什麽意思？你……”
寒非岩歎息一聲，道：“分魂之術是移魂之術的最後一步。將原本的魂魄打算，新的魂魄融入……沒關係，我本就作為容器而生，能最後親眼再見你一眼，即使就此消失，也值得了。”
小九驚慌道：“可是，我上次分明聽到慕容德明對夏陰說……”
這才剛剛得知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兒子，就要分開了？若不是自己，也許他就不會……
寒非岩釋然道：“慕容德明騙了夏陰，我本就魂魄不全，能為你做這最後一件事，我很開心……”
正說著，眼前寒非岩的身影逐漸變得淺淡，聲音也越來越低，小九慌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卻隻能握住空氣。
“寒非岩，寒非岩！”
四周空白一片，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寂靜的空間裏，就隻餘小九一人。就連一直陪著自己的寒非岩，也就此消失了麽……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小九忽然感到眩暈襲來，好似一陣狂風刮過，將小九越吹越遠。
樹下之人眼睛掙紮了幾下，緩緩睜開，碧色瞳孔染上悲色。
看來是時候，去一次那極北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