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安靜的村落中,雞犬相聞,趕上春忙的時節,農活的莊戶們都已經下到了田埂隴畝之間。
肩上背著包裹,手中鼓搗著劉氓贈與的手弩,陳實隨時隨地對著路過的樹樁測試者準頭和力道。
吃味的瞅著兀自樂在其中的陳實,劉恪癟了癟嘴,忙活了一天一夜,隻有他什麽也沒有。
瞧了眼興致不高的劉恪,劉氓笑道:“你也莫要這般失落了,我來時已經交代了忠伯再製了兩副手弩,用於你我防身的。”
“當真?”瞬間來了精神,劉恪睜大眼瞧著劉氓詢問道。
“那是當然,兩百錢我都給他了!還囑托他用最好的材料,精心打磨呢!”
“哈哈哈!看來我也能有手弩了。”當下,兩步湊到陳實身邊,伸手奪過他手上的手弩,兀自把玩了起來。
“嘿!你這廝怎麽搶人東西!”
“有什麽好稀罕的,我的已經在製作了。回頭也借你瞧瞧。”
“我又沒說要瞧你的。”
看著兩人鬥起了嘴,劉氓當下也隻是笑而不語。昨夜劉邕的話著實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其實他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將錢款退還給萬家村的莊戶們。
可是轉念又想,即便在後世,得罪人之後都不是退錢就能輕易解決的。更不要想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索性不如搏一搏,隻要準備的足夠充分估計也不會出太大問題。
他現在主要擔憂的隻是,那夥賊人到底會在什麽時候,對他們三個發動攻擊。按照他的推算,這幾個逢龍山的強人,若想坐收漁翁之利的話,定然是在他們完成所有的春耕的時候。
所以,隻要今天他們沒有遇到伏擊,就說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而今天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收集劉家村的可用耕牛,前往小村落去率先進行耕種,憑借陳實包裹裏的契約,他們就能快速的將耕牛積攢下來。
在劉恪的帶領下,三人已經在田間地頭與擁有耕牛的莊戶進行了耐心的商量,最後三人獲得了三頭耕牛的使用權。
每人趕這一頭耕牛往預定的小村落行去,出村之前劉氓就已經提醒了二人,注意防範周邊的情況,而他們也十分警惕。
直到三人安全抵達鄰近小村落的時候,都沒有爆發危險。此時,三人懸著的心也幽幽的放了下來。
而此時,在劉家村外隱蔽的密林內,五個人包括負責窺探的精瘦少年,都沉默的瞧著刀疤漢子。若不是漢子粗壯的手臂加上臉上的刀疤,實在凶橫此時,另外四人早就嚷嚷起來了。
“頭領,方才他三人趕著的三頭耕牛,若劫下來也是筆不菲的收獲。為什麽我們不上?”人群中原先負責盯梢的漢子,此刻憋不住話,出言詢問道。
抬頭看向他,方才由於他的阻攔,一眾興致高昂的漢子,終究耐著性子待在林子裏,沒有衝出去。同樣因為這樣,眼下他必須要給個解釋。
“我們這次若還是小打小鬧,我也就放任你們出去了!可是這一次恐怕將是我們在山下,以莊戶的身份明目張膽行動的最後機會了。所以,我們必須要賭一把大的。”
“怎麽賭?”
“賭萬家村,這也是我剛才看他們驅趕耕牛的時候才想起來的。今年萬家村沒了我們置換耕牛,定然有很大缺口,那他們就肯定會向這三個小子,租借耕牛。換而言之,他們就必須要驅趕耕牛往萬家村。”
“而由於萬家村的莊戶眾多,他們定會驅趕至少數十頭耕牛,並且返回的時候還會帶上萬家村繳納的租借錢款。這樣我們就可以既劫了他的耕牛,又吞了他的錢款!所以.……”
“所以最佳的伏擊地點並不是在劉家村,而是在萬家村外!”當下,盯梢漢子兩眼放光的回應道。
點頭逡視眾漢子,刀疤男才又問道:“你們說,我們剛才應不應該出手?”
“不應該不應該!”瞬間一眾漢子,連連搖頭否定道,“先讓他們吃,等他們吃飽了我們在給他們一起端掉!”
當下,一眾漢子互相瞧了瞧,勾起嘴角邪惡的笑了起來。
夜晚,劉家村鄰近小村落
由於驅趕耕牛往來麻煩,劉氓等人遣人往劉家村遞了個消息,讓各家人和租借耕牛的莊戶心裏安穩,便在小村落裏尋了戶人家暫住了一晚。
月光穿過窗柩照應到房舍內,一點寒芒出鞘,鋒利的短刀銳氣逼人!
盯著手裏的短刀,劉氓心下不由感慨,原以為賊人今日會派出一人來試一試他們的身手,卻不想區區三個少年終究還是被人小看了。
前世孤兒。
自幼就學著自己做菜,加上時常受人撩撥,因此一手切菜水果刀,在他手上使用的是遊刃有餘。加上這具身體頗為健碩,所以在劉氓看來,等閑賊人他是絲毫不用懼怕的。
隻是他心下有些擔憂,畢竟前世並沒有殺過人,若是那賊人當真殺人不眨眼,他們恐怕還得吃虧。是以,他也想賊人能出來試試他們的身後。
可他們卻並沒有,於是這一個擔憂不得不讓劉氓心懸了起來。他害怕這夥賊人之所以沒出手,是因為自信而不是自負。
睜眼瞧見靠著牆壁倚坐的劉氓憂心忡忡,陳實也緩緩坐起身來,被他的動作驚回神,劉氓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幽幽來到劉氓身邊,同樣靠著牆,做了下來。目光盯著他手裏的短刀,陳實輕聲道:“這麽晚了不睡,想什麽呢?”
“在想白天的賊人為什麽不出現。”
“噢!”仿佛早有心理準備,陳實淡笑道:“還不是想吃更大嘍。”
“那你不怕麽?”扭頭看向陳實,劉氓有些好奇。
與他對了一眼,陳實灑脫的笑著將手搭在膝蓋上,依舊淡淡道:“本來還挺怕的,但當你將手弩交到我手裏的時候我就不怕了。”
“那個其實隻能防身。”
“我知道!”雙手墊到後腦勺,陳實抬頭透過窗望著外麵的月亮,“其實我父親去世後,我就很少與同齡人來往了。因為我怕我受了欺負,沒人會幫我。”
“阿母一人養我不容易,我不想讓她難過。所以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農田裏幫人幹活,閑的時候會幫三老整理東西,然後問他不認識的字。”
“那你以前豈不是一直一個人?”此時劉氓才明白,昨夜他們回去那麽晚,卻為何陳母還是滿眼欣慰。劉氓原本那是因為錢,現在看來,陳母是將一切看在眼裏的。
“也不是。族長的兒子喜歡同我說話,但我並沒有跟隨他。”
“為什麽?”
“因為他仁厚好施,我覺得我們並不是一路人。”
看了他一眼,劉氓欲言又止,他明白,陳實有點自卑,並不是那人不好,而是他並不想被人施舍。
“所以你為什麽會跟我一起呢?”調整了下心情,劉氓好奇詢問道。
斜了他一眼,陳實忽然嘴角勾笑,道:“因為我覺得你夠不要臉!”扭頭看向他,陳實認真道:“說實話,你是我長這麽大,見過的唯一一個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的人!”
“噌!”的一下,剛剛回鞘的短刀瞬間被拔出,劉氓瞪著他,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瞥了眼寒光閃閃的刀鋒,陳實擺手打諢道:“欸,算了算了,趕緊睡覺吧!”說著就自顧的臥倒躺了回去。
瞧著兀自閉上眼假寐的陳實,劉氓也嘴角勾笑的收起了短刀,躺回榻上睡了去。
隨著第一個小村落的順利結束,新的耕牛與農具的加入,劉氓三人耕種小隊在不斷的壯大,最終所有的小村落都已經完成春耕。
而劉氓的名聲也在周邊村落傳揚了開,所有人都好奇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為何會這麽有膽量,在今年廬江府如此動蕩不安的情況下,還組織起了鄉民的春耕。
隨著部分春耕的結束,劉氓的好名聲自然也隨之擴散了開來,閑來無事的相鄰農戶們,總還是要找些茶餘飯後的談資的。
而接下來,隨著劉家村與周莊春耕的順利完工,整個逢龍鄉的耕種工作就隻剩下了萬家村了。
驅趕著二十餘頭耕牛,劉氓眾人在距離春耕結束還有十餘天的時候,終於向萬家村進發了。
而伴隨著萬家村收尾春耕的開始,一直潛伏在萬家村外圍的一夥強人也開始謀劃起他們的行動了。
雖心憂劉氓漸漸起來的名聲,但一想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山下劫掠,這夥人也就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與此同時,劉氓與陳實等三人也格外警惕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最後的一步了。
若是防備的好,順利的完成這件事,他們就能安心的享受這一陣忙碌後,收獲的果實。
若是防備不當,那他們不僅人財兩空,更有可能將自己這年輕的性命搭在這裏。
雙方幾乎都賭上了自己,今後的幸福生活。
而此時,在皖縣的縣界南邊上,卻有一行數騎正悄然的向著北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