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這身上沒錢不行
中堂內分外的安靜,眾人的目光全都集聚在了劉氓的身上。不要說劉恪,就是與這屋裏算是與劉氓聊得最多的陳實,現在都還不知道他來自哪裏。
“噢!符傳!”仿佛剛剛被提醒一般,劉氓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邊在身上摸索著,一邊口中念叨道:“我都是隨時攜帶在身的,若不是事出緊急,是不會丟的。”
心思電轉,左右摸索的同時,已然有數個靈光閃出腦海。忽然眼眸一瞪,劉氓突然焦急的在身上四處搜尋,良久,愕然停住動作,抬頭看向劉蘭芝。
“你,不會說,”對視間,劉蘭芝的眸瞳也漸漸擴張,有些不可思議道:“不會說是先前救我的時候,弄丟了吧?”
點點頭,劉氓沒有多解釋,卻皺起眉頭,冷峻道:“應該是的!”
聞言,屋內一眾人皆是麵麵相覷,隨後將目光投向劉蘭芝。見此,劉蘭芝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起先前落水的事情。
待其說完,眾人才恍然。原來劉蘭芝是為了報答他救命之恩,才帶回村子的。這個世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往回領的。
“不行!”就在眾人心中了然之際,一直沒有出聲的劉氓說話了,“我得回去找我的符傳!”說著便轉身要往河邊跑。
見狀,一眾少年也是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麽辦。
此時還是身為族長的劉垨,處事穩重些,隻聽他緩緩開口道:“阿氓且慢。村外水流湍急,符傳遺落其中,恐怕也難以找尋了。既然你因為救蘭芝而失,我替你補上一份便是了。”
扭頭看向劉恪,劉垨穩聲道:“阿恪,回去也將此事稟告二叔,詢問他老人家的意見,若是有何問題,我自可登門向其交代。”
“喏!”拱手應承,劉恪的大父也就是爺爺乃是鄉裏的三老,是劉氏族中的最長者,所以被共推為本鄉的三老,兼管教化、訴訟、緝盜諸事。
因此劉恪便是從事了緝盜的工作,所以此番才會來到劉蘭芝的家中。而劉蘭芝的父親畢竟是劉氏家族的族長,所以劉垨的話,他還是必須要遵循的。
躬身施禮後,劉恪便緩緩退了出去。
此時屋內再次剩下了劉家眾人,看向劉氓,劉垨麵色依舊淡然:“既然我答應替你製作符傳,自然不會失諾。如今縣府動蕩,你出去也恐有危險,先且住在此間,待符傳製定後再行離去也不遲。”
扭頭向劉蘭芝吩咐道:“你先與他安排間房舍罷。”再向劉氓道:“你先下去休整片刻,我與阿實還有些話說。”
“喏!”當下,劉蘭芝與劉氓兩人紛紛應諾退了出去。
隻留下陳實一人靜靜的矗立在那裏,良久,劉垨瞥了眼一直不說話的陳實,出言輕聲問道:“此時阿實如何看待?”
拱手一禮,陳實低頭恭敬回應,“小子愚鈍,方才之事,若族長當真想替他製作符傳,就應當問其出處,而後托縣吏核實後,再行製作符傳。可剛才族長未問,劉氓也不曾提及,陳實不懂。”
嘴角彎彎微笑,劉垨緩緩道:“你阿母本便是我劉氏族人,你且算與我有親,你我雖相見數日,我卻對你喜愛非常,隻因你著實聰慧。”
“小子駑鈍,當不得長者讚。”
微笑擺手,劉垨繼續道:“我兒你也知曉,乃是隻知斂財短見之人,待日後蘭芝出嫁,我這一脈在劉氏族中恐將沒落了。所以我今日在這裏擺脫,將來阿實有能力時,請扶持一把阿源。”
說著劉垨便直身向陳實一禮,當下,陳實麵色大驚,連忙俯身叩地口道不敢。
緩緩走出案側將陳實扶起,劉垨單手背負,幽幽望著門外,才再次輕聲問道:“不知阿實可知,公子小白乃何人?”
“族長說的可是九盟諸侯的春秋霸主齊桓公?”
微笑點頭,劉垨淡笑道:“當初公子小白未繼之時,亦是窘迫的流落異鄉。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但凡事留一線生機,豈不也算是長遠靠慮。”
“族長是打算施恩於劉氓?”麵色恍然,隨後又疑惑道:“可族長以桓公比之,恐怕有些托大了吧?”
“非也!”輕輕搖頭,劉垨看著陳實卻是解釋道:“老夫活這大半輩子,似你等這般年歲的,能有他那般容貌的,皆乃王侯將相也!”
麵色驚愕,瞳孔在眼眶中來回滾動,陳實此刻卻是真的受教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或許這就是劉垨的閱曆。
而他卻並不知道,若不是劉垨瞧見劉氓躬身施禮時,脖子下滑出的玉玨,他也是和陳實一樣的無所謂的。
“而且此子機敏,若得與風雲,必然前途無量。今日將此事托於你,也是想你能抓住這次機會,將來若能乘風而起,也不枉我今日之用心。”
“小子謹遵族長今日之教誨!”
輕輕拉起陳實的手臂,引到案座後,自顧斟了杯酒水,遞與他,劉垨微笑道:“我與你母親兄妹相稱,你若不嫌棄今後喚我舅翁便可。”
“小子鬥膽!”陳實低頭俯首。
——
劉家前舍,劉蘭芝依照父親的囑托將劉氓領到前舍後,便隨意開了間房舍,讓劉氓住了進去。讓陳實的母親搬套被褥過來,劉蘭芝自顧向兄長劉源那裏去。
看著還算整潔的客舍,劉氓惆悵的歎了口氣,來到這個世界數日了,整日提心吊膽害怕的他終於可以簡單的穩定下來了。
其實從劉蘭芝那裏得知這是東漢,從陳實那得知是漢末的時候,劉氓一度也很是自閉。而且從陳實的描述來看,這個時候孫策正在攻打廬江府。
所以劉氓當時的想法就是,跑去抱孫策的大腿。可是剛才在中堂被眾人那麽一注視,劉氓才恍然想通一個道理,他現在什麽也沒有啊。
沒有戰場殺敵的勇力,沒有富可敵國的資產,更沒有呼風喚雨的家族,甚至連最基本的身份證明符傳都沒有!他孫策,憑什麽會抽時間見自己的!
恐怕等自己屁顛屁顛還沒跑到孫策大營外,就被戍卒當敵軍奸細給射死了。
如此想來,劉氓心下瞬間的惆悵萬千後,也緩緩的落了下來,自己還是乖乖的在這個劉家村做一個普通的村民吧。
不會研究發明,不動奇謀八卦,他一個連身份證都不知道在哪的外來戶,還在想啥呢。
捏著脖子上掛著唯一遺產玉玨,劉氓隻能呆呆的坐在那發呆。
“你便是劉氓?”
而不知何時劉氓屋舍的門扉旁已經倚靠著一人,雙手環胸,麵像與劉垨七分相似,此時正打量著他。
“嗯。”
“聽說之前的帳是你給他們算明白的?”
“是的。”
見劉氓搭理他,說話間,劉源已經向劉氓的屋舍內走了進來。提起腳下的包裹,將它放到劉氓的塌邊,劉源自顧道:“身板還不錯挺壯實,我的衣服你勉強能穿上,不像阿實,和瘦猴似的。”
沒有等劉氓回應,劉源就自顧的在屋舍內轉了轉,瞅了瞅,忽然伸手拍了拍牆麵,道:“我家建的客舍還不錯吧,幹淨結實。”
“唔。還不錯。”聽著話劉氓也早已反應過來,他便是劉蘭芝的兄長劉源了。時下,聽他這般說話,劉氓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嗯。”自顧點點頭,劉源道:“行!那我們把這客舍費算一算吧?”
愕然對上劉源的目光,劉氓當下一臉懵逼。
看著劉氓的反應,劉源也是稍微一愣,隨後才回過神來,“你不會是身上沒錢吧?”
連忙將劉氓身邊的包裹打開,除了幾個餅,劉源居然啥也沒找到。
良久,劉源才喟然長歎一聲:“你這身上沒有錢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