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想留不能留

  離安發誓,如果她知道過來看沈綺羅會看到這一場夫妻情深,打死她,她也不會離開自己的房間。


  心痛啊!

  瞧瞧人家,感情多好,纏、綿擁抱,即使手臂流著鮮血,也牢牢抱住心愛的妻子。她還何必來自找不快?


  在離安失神的時候,王媽已經問出了聲:“姑娘,你是?”


  “哦,我叫離安,是樓上的住戶。剛看到了……所以,過來看看。”


  離安低下頭,不敢去直視他們的眼睛。她感覺到陸星野的視線絞在自己身上,不過,很快移開,抱著沈綺羅進了主臥。


  有點傻!

  不!非常傻!

  王媽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尷尬,忙寬慰道:“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我們夫人不久前失去了愛子,所以精神不太好。”


  愛子!


  這兩個字宛如晴天霹靂。


  離安目瞪口呆,嘴裏喃喃著:“愛、愛子?失去愛子?”


  她懷孕了。


  她懷上了陸星野的孩子。


  天啊!他們……他們有了孩子!

  離安覺得腦袋翁文作響,心髒的位置疼的無法呼吸。在她想著他、念著他,每天每夜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們已經共同撫育了孩子。


  她捂住嘴,眼淚倏然落下。


  別哭!別哭!早該料到了!早注定的!


  離安捂住臉,轉身往外跑。她出了房,奔向電梯,猛按開關。快點!快點!快給我安靜的空間,讓我大哭一場吧!


  電梯停在3層遲遲上不來。


  離安忍不住了,跑到樓道上,“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太傷心了,眼淚一顆顆往外砸。滾熱的、絕望的,蘊含著最痛徹心扉的感情。


  他一點也不愛她。


  在她不知生死的兩年,他早已娶妻生子。


  這個事實太讓她悲痛了!

  “嗚——嗚——”


  離安坐在台階上,抱著雙膝哭到眼淚幹涸、嗓子疼痛。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終於站起來,心情已經很好多了。


  有人說,痛到極致,便是漠然。


  離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漠然了,但她知道,她成了行屍走肉。她慢慢爬上樓梯,走回房間。


  眼一閉,直接倒在了床上。


  世界頓時安靜了。


  安靜了三天。


  這三天裏,她餓了吃,吃了睡,睡到餓了,再接著吃。她什麽都不想,什麽人也不聯係,任憑那些哀傷慢慢沉浸。


  離安覺得自己的心漏了個洞,她的所有感情都從那個洞裏掉下去。她終於再次重生,洗漱、化妝,挑選最時尚性感的衣裙,在旖旎夜色中踏進了酒吧。


  鑒於京都的酒吧被貝律丞打了招呼,不許她踏入。她隻能走進時光酒吧,這是貝律丞名下的。現在,程柯代為管理。


  “小離姐來了。”程柯正跟著調酒師學習調酒,看到她來,一如既往的熱情,“快坐,快做,小離姐想喝什麽?酒水可不行。橙汁怎麽樣?”


  開朗大男孩滿眼都是笑。


  離安未喝酒似乎醉了,趴到櫃台上,雙手支著下巴,看著他的眼睛笑:“你不是說會唱歌?去唱首歌吧,我想聽你唱歌。”


  “那你想聽什麽?”


  “隨便。”


  “可沒有隨便這首歌哦。”


  “那讓我想想。”


  離安還真的去想了,撓撓頭,眼眉不時皺著。大約想了三分鍾,一臉認真地說:“明天會更好。我要聽明天會更好。”


  這是首老歌,很老很老。程柯想了好長時間才隱約從遙遠的兒童回憶裏記起了這首老歌,而且他還不會唱。


  程柯為難了,羞澀地開口:“小離姐,換一首吧。我不會唱呢。”


  “不會?”


  “真不會。很老了,都忘了。”


  “那我教你唱吧。這麽經典的歌怎麽可以不會唱?”


  說教就教,離安一把扔了包包,拉著他跳上了台子。她拿過話筒,音響那邊已經準備好,就等她一展歌喉了。她也的確是想唱歌了,忘我地唱著:“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笑容,讓我們的笑容充滿了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她其實一直相信著明天會更好,可是,她錯了,明天很遙遠,她到達不了。


  她哭著唱這首歌,眼淚不停往下落。


  這是程柯第一次見她流淚,她一直漠然、安靜、優雅,偶爾會壞心地撩你,但是,他知道,那些都是偽裝。而此刻,偽裝散落,她就是一個傷心的女人。


  他清楚地知道,她心裏有人,而且,那個人不是表哥。


  “小離姐,小離姐——”


  程柯喊她的名字,但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正撕心裂肺地吼著另一首歌:“一開始我隻相信,偉大的是感情。最後我無力地看清,強悍的是命運。你還是選擇回去,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覺醒……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隻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擁著沉默,用心跳送你心酸離歌……”


  歌言心聲。


  這便是她情感的宣泄。她曾認為感情是偉大的,親情、愛情、友情,可她一樣也留不住。她想起遺棄她的父母,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不要她。她想起離開她的陸星野,她更不明白,他為什麽轉身而去,那麽決絕。


  很多很多想不明白,所以,她才活的這麽渾渾噩噩。


  離安忽然倒下來,眼前一黑,四肢無法動彈。她聽到有很多人圍上來,很多人喊她的名字,她想回他們,我很好,我很好,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小離姐?小離姐,振作點,振作點,別睡——”


  “快打急救!快!快!”


  “表哥嗎?小離姐暈倒了,你快過來。”


  ……


  大男孩的聲音不再清朗,變得尖利,像是咆哮,有些震人。不過,她依然覺得好聽。她躺在程柯的懷裏,男孩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很清爽、很好聞。她想在男孩的懷裏睡下去,一如多年前,她沉淪在他懷中。


  他急促跳動的心髒、他炙熱的呼吸,一點一滴滲進她的生命裏。


  離安再次醒來時,身在醫院,穿白大褂的醫生拿著記錄本記錄她的病情:“營養不良、嚴重貧血、思慮過重,多休息,打點營養針、保持好心情……”


  貝律丞認真聽了,又問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送了醫生出去。等再回來,看到她醒來,臉色難看的厲害。


  “離安,給我個解釋。”


  “你為什麽去酒吧?為什麽飆歌飆到昏厥?”


  “你特麽營養不良、貧血又是什麽鬼?”


  “你把自己的身體當什麽了?誰給了你肆意糟蹋的權利?”


  ……


  貝律丞氣極了,大聲吼著,每一句都是訓斥、指責。


  離安沒有反駁,靜靜聽著。等他發了火,伸出手,一副乖乖求抱的姿態。


  貝律丞訝然,稍愣了一會,走過去。


  離安伸手圈住他的腰,蒼白無血色的臉貼在他小腹上,小聲喃喃:“阿丞,我難受,很難受。心裏憋著,快要喘不上氣來。我快要難受死了。”


  她這樣示弱,他的心倏地就軟了。他坐在床側,一手將她攬入懷裏,一手摸著她的腦袋,心疼地問:“你難受什麽?小離,告訴我,你難受什麽?”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很難受,我想哭,想奔跑,想大吼,想發瘋。可我什麽都做不了,我快要難受死了。”


  “嗯。我知道。不怕,不怕。”


  “那你知道我怎麽了?我生病了嗎?我是不是快死了?”


  “別說傻話。你很好。醫生剛剛說了,你是營養不良、貧血,加上劇烈運動導致的暈厥。沒事的。”


  “是這樣嗎?”


  “是的。”


  離安沒再說話,緊緊摟著他,萬分依戀地閉上眼睛。


  貝律丞陪著她輸了兩瓶營養液,把她帶回了貝家。


  貝母知道她身體不好,一連幾天給她熬湯,還請了老中醫給她調養身體。


  離安感動、感激、感恩。萬千情緒湧上心,所以在晚餐貝母提出兩人盡快結婚時,她沒有第一時間反對。


  “你一個女孩子生活,生病發燒也沒個人照顧。別說小丞不放心,就是我們也不放心。不如這樣吧,你們早些結婚住進來,我們也好代替小丞照顧你。”


  離安聽著貝母的話,怔怔然了好一會兒,低下頭扒拉幾口米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不答應,太不給貝母麵子、也太傷貝律丞的心了。


  他們都是那麽好的人。


  可讓她應下來,從此冠上別人的姓,成為別人的妻子,又讓她覺得有些恐懼。她還沒做好準備。


  離安不說話,氣氛冷了幾秒鍾,貝律丞開口解圍:“媽,結婚太快了,訂婚吧。我跟小離定了婚,她也可以住進來。”他說著,轉過頭問離安:“怎麽樣?”


  離安點點頭,低下頭專心地喝湯。


  因為湯還冒著熱氣,熏得她熱熱的、紅紅的,看著像是在害羞。


  貝家父母以為她是麵子薄,也沒放心上,便興致勃勃地談論起訂婚之事來。


  “你是咱貝家上下的長子,須得大辦一場。即使是這訂婚,也要熱鬧熱鬧。”貝母是個疼孩子的,即使是訂婚,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貝父聽了,皺皺眉,接話道:“這主意要不得,我是個當官的,奢靡之風務必杜絕。現在風氣要正,住這房子我都提心吊膽的。萬事低調些,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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