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悼亡曲
宋樂推門走進來,喧鬧的酒吧重金屬的樂曲吵得人快要崩潰。她皺緊眉,想不通為什麽離安總是選在這種地方見麵。
又吵又擠,一群寂寞男女宣泄著過剩的精力,看著可笑又可憐。她不懂離安為什麽會染上這樣的習慣。她與兩年前的初遇,變化太大了。
“你來了。晚了八分鍾。”
吧台處的離安晃蕩著酒杯裏的威士忌,漂亮精致的容顏上漾開一抹笑靨。她看到宋樂坐過來,笑著開了口。
樂曲聲音很大,宋樂沒有聽清楚。不過,她聽不清也沒關係,她不在乎。她來這裏,隻是要把她帶回去。
“你該走了!回家換身衣服,貝導讓你赴的約,你難道忘了?”她說這話時,語氣是有點酸澀的。貝導,京都的太子爺,追個女人追了兩年,換誰都有些妒忌的。
離安搖頭,仰頭把酒杯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她“噔”的下放到吧台上,示意調酒師繼續給她倒酒。
調酒師跟離安也算熟悉,瞧了眼宋樂,唇角彎了彎,回道:“離大作家,你已經醉了,酒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他的聲音很好聽,離安微微眯著眼,有點沉醉的樣子。
“我想聽歌,你們為什麽都放這種亂糟糟的音樂。難道就沒有舒緩的、煽情的嗎?”她估計是真醉了,趴在吧台上小聲哼著:“連哭的地方都沒有,真是該死!”
愛喝酒的人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心酸。調酒師不說話,繼續專注地調酒。不過,沒兩分鍾,樂曲真的變了。
那是一首舒緩低沉的鋼琴曲,有個很文藝的名字《晴天》。
酒吧裏乍然安靜起來,很多人都停止了動作。離安有些奇怪,便抬起頭,四周看了看。這一看,才發現酒吧不少人雙手握十、頭微微垂著,做出祈禱的樣子。
“他們怎麽了?這是在幹什麽?”
她不懂,詫異地看了眼調酒師。
“你竟然不知道?賀影帝逝世兩周年紀念日啊!這首《晴天》是國內鋼琴大師沐朗特意給他創作的悼亡曲啊!”
賀影帝!
悼亡曲!
八月十七九點三十分,影帝賀臨淵於臨安市中心醫院病逝,享年30。
離安微微怔了怔,像是被定住了神,連呼吸都忘了。
已經兩年了。她離開他已經兩年了。
真是夠久了。
離安僵在那裏,神色有點呆。宋樂看她愣愣的,伸手拍在她肩膀上,問道:“想什麽呢?哎,我說,離,不,顧安璃,你也太沒良心了吧。當初在那小鎮拍戲時,賀影帝對你很有好的,你怎麽一點感恩心也沒有?”
離安被她這一拍,立刻回了神。她思緒回來,又聽到她喊自己的原名,有點生氣,板著臉說:“我說了,我是離安,下次再喊錯,你的新劇也別指望如期上映了。”
赤果果的威脅。
宋樂並不害怕,但還是忍不住逗她:“呦嗬,離大作家,兩年變化,你這翻臉不認人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不說,還學會了狐假虎威了。不錯,不錯,有長進!”
她這話裏全是戲謔,聽得離安臉色更不好,加大了音量警告:“宋樂,別鬧了。你知道,我不喜歡。”
“好好好,我不說了。”宋樂見她真快生氣了,也不忍惹她不快,隻狀似歎息地說:“如果貝導知道你會拿他當保護傘,心裏應該很高興吧。”
“別提他。煩。”她語氣越發不耐。
“那你不煩什麽?”宋樂也拉下了臉,語氣變得嚴肅:“離安,我當你是姐妹,才想著勸你。貝導對你也是用盡了心思,你也別太矯情了。這男人啊,你吊著可以,吊久了,就要自食惡果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你知道的話,會夜夜出入這種地方?你知道的話,會晾著冷著貝導兩年?從我父親救了受傷的你,從貝導帶你回京都,我覺得你變化太大了。你不是當初善良樂觀的女孩子了。”
“我從來就不善良樂觀。”
宋樂發現自己說不過她。類似的話,兩年來也說的夠多了。她覺得自己有點八婆,每天先吃蘿卜淡操心。真是夠了!她心裏生了氣,麵上更加不耐:“行了,別磨嘰了,貝導已經在等了。今天他生日,你不過去說句祝福,說不過去了。”
離安苦笑不語,被宋樂拉出了酒吧。
兩年來,宋樂已經從三流作家爬到了一流編劇的高位。出門也開得起寶馬,此刻,打開車門,把人推進去,不免有些賣弄:“感覺這車怎麽樣?最新款的蘭博基尼,幾乎花盡了我的積蓄。”
離安敷衍地抬了抬眼皮,回道:“還不錯,比貝律丞的好多了。他的那輛老爺車,實話說很醜的。”
老爺車?醜?
那是加長版勞斯萊斯啊,姐!
宋樂心裏狂吐槽,嘴上卻改了話題:“大約半個小時,咱們就到了千夜會所,你想想該怎麽說話。我已經打聽了消息,來給貝導過生日的人不少,還大多是京都圈兒的太子爺,你小心些,別說錯了話。”
“知道了。”離安興致缺缺,“為什麽就不能消停些?這些人天天聚,也不怕喝死。”
宋樂聽了,忍不住反駁:“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不也是天天喝。我看啊,你也快成酒鬼了。你說說,哪裏有女人是你這樣的。平時除了寫寫文章,就是四處浪。”
“我在找靈感。”
“找的怎麽樣?”
“靈感枯竭。”
“哈,這可糟糕了。你處、女作引起轟動,第二本寫不出來,會被罵死的。”
“無所謂了。”
又是這種無所謂的程度。
宋樂撇撇嘴,也懶得說什麽了。她其實無需擔心的,離安是靠貝導成的名,天生有貴人相助。隻要她一天不失寵,好運總是有的。
真是羨慕死人啊!
宋樂心裏歆羨著,不由得思索起這場生日聚會。她知道這次來參加生日聚會的都是貝導的好友,每一個都是非富即貴。她必須抓住一個。這是她等待已久的機會。
半個小時後,準時到達千夜會所。
還沒停下車,就看到貝導站在門外等人了。
還真是用心啊,這要是換了別的女孩子,估計也快高興瘋了吧。這可是京都的太子爺啊!提起貝律丞,背後的勢力不敢想象的大。
真是走運的女人!
宋樂再次歆羨不已,不過,還是板正態度、收好表情,小心扶著微醺的離安下了車。
貝律丞已經走了過來,長臂一伸,把人撈入懷中。
月光下,他容顏清冷高貴,隻是看她時,柔情似水:“醉了?還記得我是誰?”
離安搖頭,似醉非醉地說:“記得記得,我的男人,貝律丞。”
這句“我的男人”大大取悅了他,忍不住狠狠吻了她一口,笑看著宋樂道:“她是真醉了,不然不會這麽說。”
宋樂是個聰明的,特別會說話,立馬賠笑道:“都說酒後吐真言。平時離安太過拘謹,這一醉,就熱情了些。”
“這倒是有可能。”
“那是必須的。”
貝律丞被她的話哄得相當開心,隨意瞥了眼她身邊的車子,問:“你買的新車?”
宋樂立刻搖頭:“不,不,我哪買得起?這是我一位朋友送我開一開。”
“你這朋友倒是大方。”
“哈哈,做點生意,走運掙了點。”
“不用羨慕他。《決戰前夕》那部戲,你來擔任編劇,掙了錢,也買輛蘭博基尼。”
“謝謝貝導給我機會。”
“嗯。走吧。”貝律丞點點頭,攬著離安踏了進去。
宋樂把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跟了進去。
而立之年,成家立業。
貝律丞考慮在生日宴上向離安求婚,奈何,離安全程不在線。她見了貝律丞的朋友,除了點頭笑笑,什麽話也不說。她不喝酒,也不吃菜,別人搭話也不回,弄得幾個少爺麵色很不好看。
當然,美人不解風情是值得原諒的。
“貝哥的女友有點不是人間煙火的氣息啊!”
“哈哈,這麽漂亮,這麽有氣質,貝哥真有福氣。”
“聽說還是大作家,才貌兼備,真是難得啊!”
……
離安聽著他們的吹捧,臉色依然冷淡。她喝了些酒,有些難受。她想起陸星野也曾帶她參加過酒宴,當時,是因為什麽事呢?她皺起眉,想啊想,可記不清了。
才過了兩年,她卻像是過了兩輩子。
“表哥很少帶女友來見我們的。看來,表哥這次是玩真的了。不知表哥什麽時候帶小離姐見家長?”
說這話的是貝律丞的表弟程柯,二十二歲的年輕人麵容清俊,個子不高,偏瘦,但有張娃娃臉,睫毛長長,眨眼時很是率真可愛。
離安本來沒注意他的,但他聲音很好聽。除去陸星野,她從來沒有聽過男人這樣好聽的聲音。清淩淩的,像是流水淙淙,洗過身體,潔淨又輕盈。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你叫什麽?”她來了點精神,手肘支在桌子上,很認真地問他:“你會唱歌嗎?”
程柯有點蒙圈,冷淡的女神姐姐連正派男友都不搭理,卻突然找他談話,有點讓他怕怕。他偷偷瞥了眼自家表哥,很怕表哥吃起醋來,發飆打人。
“那個、那個,會一點。”
他嚇得聲音有點飄。
離安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害怕,繼續說:“我想聽歌,你給我唱吧。”
“你、你想聽什麽?”
“隨便。什麽都可以。”
這難住了程柯,拿手歌曲都是些情歌,用來討女孩子歡心的。現在麵前的人是他未來的表嫂啊。表嫂不敢戲,也不能戲。
程柯撓撓頭,露出年輕男孩的窘迫,看了看貝律丞道:“今天是表哥的生日,大家一起給表哥唱首生日快樂,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