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雖然知道這鼓勵與安慰蒼白無力，但確實是她目前所需要的。
沈綺羅沒有再說話，抱著許願瓶，無聲哭泣。
顧安璃沒有離開，給她端了茶水，讓她潤嗓子。
沈綺羅接了水杯，喝了幾口水，問她：“你妹妹離開時，你一定也很傷心。安琪，那時候你一定很怕，很絕望。”
“總會過去的。”
“會嗎？”她嗤笑了一聲，眼淚卻還是在落。她說：“不會的。真的，不會的。因為我愛他，隻要這愛不消散，我的悲痛就不會過去。你知道的，我不會不愛他。”
“抱歉，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
“你沒必要道歉。這是我的劫。我順風順水了二十多年，老天終於看不下去了。”
“……”
“不過，我希望老天換種方式折磨我。真的，我不介意替他受過。”她似乎又崩潰了，緊握著水杯的手一直在發顫：“我受不了，我該怎麽辦？他沒有多少日子了。他的身體那麽弱，連呼吸都費力。我什麽都做不了。”
生老病死，都是人最無奈的事。
顧安璃沒有再勸她，在房間裏陪到她昏睡過去。大約是晚上七點鍾的樣子，她下了樓，別墅外，莫傑還在等候。
高大的男人依著車門，在打電話。見她過來，便掛斷了電話，替她開了車門。
顧安璃稍稍點了頭，思緒百轉。不久的以前，賀影帝也是這樣高大健壯、魁梧迷人。他是娛樂圈最耀眼的存在，從三歲到八十歲的女性沒有不喜歡他的。
可現在，他似乎時日無多了。
“剛剛少爺打來詢問電話，問小姐什麽時候回去。”莫傑上了駕駛位，帶好安全帶，轉過臉問她。
“可以帶我轉轉嗎？我還不想回去。”顧安璃的心情跌落低穀，她不想回去，把這種負麵情緒傳染給他。
聽到這話，莫傑皺起眉，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試探地問：“發生什麽事了嗎？少爺很擔心小姐，如果小姐有煩心事，可以告訴少爺。隻要少爺能解決，肯定會幫小姐解決。”
“沒有。什麽都沒有。”
顧安璃搖頭，扶著額頭，閉上了眼睛。很多事，不知從何說。
莫傑見她的確不想說，也不再問了。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段信息，然後，驅車帶著她在這座不夜城裏閑逛。
一圈、兩圈……行駛到市中心的時候，遇到了堵車。一排排車子占據了寬大的街道，這種擁堵讓她感覺更加煩躁。
繁華世界，諸多喧囂，但生命的流逝發生在每一個角落。或許，無人知曉。
生命的卑微盡在於此。
顧安璃看著遠處大樓顯示屏上波動新聞，大抵講了某某明星宣告離婚，財產爭執鬧到了法院上。她看著看著，唇角扯了一抹無奈的笑。可忽然，那新聞一轉，轉播到了一家醫院，蜂擁而上的記者堵在醫院入口，爭吵喧鬧的聲音從屏幕裏傳出來：
“廣大市民好，今日，據知情人士透露，賀影帝身患絕症，已經秘密住院多時。”
“的確，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賀影帝所在的醫院。聽說他在一小時前病情惡化，又一次推進了急救室。”
“賀影帝生死旦夕間，究竟何種絕症，如此凶險？芒果周報將持續關注，盡快給大家揭開謎底。”
……
記者們吵吵嚷嚷，說出的話並沒有多少惋惜。
顧安璃看著看著，眼裏閃出了淚花。這些人……怎麽可以……他們怎麽可以這麽說……把一個人的生死說的這麽淡然……
視頻中保安在艱難維持秩序，不少瘋狂的記者已經動了手。
場麵很熱烈，幾輛豪車緩緩駛來。
下車的人是賀老、賀母以及許久不見的賀臨風。
一家三口在保鏢的護衛下進了醫院，許多記者見之，更加瘋狂，圍上去齊齊追問：
“賀老，賀影帝到底得了什麽病？現在情況怎麽樣？有生命危險嗎？”
“賀二少，據說你和影帝私下不和，曾麵臨賀氏繼承權之爭，這屬實嗎？”
“賀夫人，影帝以闌尾炎為由住進醫院，這期間，你也沒來探望過，有什麽內情嗎？外界傳聞你們母子不和，有這回事嗎？”
……
吃人不吐骨頭的記者丟出一個個炸彈。
賀老麵色嚴峻，賀臨風麵無表情，賀夫人眼圈紅紅的，一個勁兒流淚。
畫麵似乎定格了，顧安璃看著視頻裏鬧劇似的“故事”，緩緩低下了頭。
沈綺羅那麽傷心，也許不止為賀影帝的病情傷心，更為他病中的寂寞悲涼而傷心吧。他得了病，沒有人知曉，連最親密的愛人、親人也瞞著。不是不想告知，而是，似乎沒有告知的必要。
他那麽要強的一個人，看著溫文儒雅、如沐春風，其實，心底已經千瘡百孔。
堵車情況減緩了，豪車一閃而去，將視頻裏的人拋在了身後。
顧安璃癡癡看著窗邊的景物，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
半小時後。
莫傑將車開到了醫院門口。他讓顧安璃下車，自己驅車去了地下停車場。
顧安璃站在醫院門口，這個時候，警車也趕來了，幫忙驅散記者。她從擁擠的人群中看到走出來的陸星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晃了晃，又放下來了。
他沒有看到她。
他冷著臉，站在記者麵前辟謠：“賀先生一切都好，關於賀先生的一切造謠以及不當的言論，賀氏保留起訴的權利。”
“我們要見賀影帝！”
“我們有權知道賀先生的身體狀況。”
“如果賀影帝很好，請讓他過來見我們一麵。他的粉絲關心著他的健康。”
……
陸星野沒有回答記者的提問，而是提高聲音對一旁的警察說：“這些人堵在醫院門口，有擾亂治安罪，希望各位警官嚴肅執法。”
那些記者一聽這話，不少都慫了。
氣勢一旦弱了，就有人後退了。而警官們也拿出了電棍，厲聲喝道：“解散！都離開！不要妨礙公共秩序，不然就抓你們去蹲局子！”
顧安璃見局勢漸漸緩和，等莫傑回來，記者們都散了。隻有幾個，還不死心，沒有離開，但是走的遠了些。他們時刻盯著醫院的門，時不時地探頭探腦，但就是不敢靠近。
陸星野看到顧安璃時，她正在接電話。他眼眸閃過喜悅，靠近了，想要去抱她。顧安璃嚇得肩膀一顫，轉過頭時，淚水已經落了下來。
“阿野……阿野，諾諾出事了……”
陸星野腦門突突跳，強行鎮靜下來，低低問她：“你說什麽？”
“諾諾、諾諾失蹤了，大姐說……她說……下午不見了……以為是貪玩，就沒放在心上。可晚上、晚上找不到了。”
她太怕了，身體不住地發顫，語言也破碎得不成樣子。
陸星野心疼她，忙握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不會的，諾諾不會有事。別怕，我們這就過去。”他說著，看著走過來的莫傑，大聲說：“快，去開門。”
莫傑不知什麽事，但看少爺一臉嚴肅，忙小跑著去了地下停車場開車。
等車的時候，陸星野一手牽著顧安璃，一手撥打電話號碼：“對，就是那家醫院，調出來所有的監控。我馬上過去。”
“怎麽辦？諾諾不是貪玩的孩子。我一直告訴他，不許亂跑的。”
“是不是那些拐帶孩子的壞人帶走了他，阿野，怎麽辦？”
“我好怕，心好慌，怎麽辦？”
“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把他放在大姐那裏就好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他，都是我的錯。”
……
顧安璃又慌又懼，眼淚劈裏啪啦往外砸。
陸星野掛斷電話，捧住她的臉，吻她的淚水：“乖，我在呢，不怕，乖，沒事的。興許隻是迷了路，別怕，我在的。”
莫傑很快將車開了過來，陸星野拉著顧安璃上了車，說了一個地址，讓他開過去。
無比焦心的一路。
到了許知遠所在的醫院，他們夫婦倆已經等的眼裏冒火了。
一見到顧安璃，顧安逸就衝過來，聲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安璃，諾諾說病房裏無聊，我就讓他去外麵玩會。這裏是醫院，我以為沒什麽的，可是，他就不見了。”
最蒼白無力的道歉，顧安璃聽著，心裏的怨言堵在了嗓子眼。她想要罵人，想要責怪，想要撒潑，可有什麽壓製了她。
她是無心的。如她當年一樣，無心弄丟了許睿。
像是宿命的輪回，她欠他們的，總是要還的。
可，怎麽會是這種形式？
她可以用她的生命去換許諾的安全、去償還她的虧欠。
求求老天！
顧安璃無聲地哭著，大悲無聲，她已難過了太久。此刻，連淚水都快幹涸了。
許知遠也急得不行，拄著拐杖，身體一晃一晃，有些站不穩。可他勉力支撐著，補充解釋道：“諾諾是下午5點鍾出去的，半個小時後，我不放心，就讓安逸出去找。可那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了醫院的相關負責人、保安，發動了很多人去找。足足找了兩個小時，沒有找到。意識到狀況不妙，我們就申請了掉監控。”
陸星野認真聽著，看了夏手表，現在已經8點半了。
三個半小時，足以讓人把孩子帶出這個城市。
顧安璃慌得手臂發顫，勉力握成拳，哽著嗓子問：“那、那報警了嗎？”
顧安逸抱歉地回：“不滿24小時不能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