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所有繁華轉瞬皆空！
待這回憶湧起，恍惚之間已淚眼婆娑。
想到顧安雪，她就會覺得好後悔、好痛苦。
顧安璃不止一次想，如果她那天晚上被貝律丞告白後，態度強硬點，選擇離開。或許顧安雪還是活蹦亂跳會欺負她的顧安雪，而不是現在的一團骨灰。
人死如燈滅，什麽也沒有。
所有繁華轉瞬皆空！
這種殘酷的生死逆轉，無論過了多久，顧安璃都無法平靜地接受。
哭！
隻有哭泣，痛苦流涕，才能把心中的遺憾和苦澀流幹淨。
陸星野看著悶聲流淚的顧安璃，心痛的像是要碎裂。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尤其是顧安雪死前，他對她諸多厭惡和排斥。
他以為顧安雪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一直在傷害著顧安璃。可是誰曾想到，在關鍵時刻，竟然是她舍棄生死救了她？
顧安雪用生命鮮血換了顧安璃的安好，這是他感激甚至感恩的。所以，顧安璃為悼念、銘記她而流的淚，他能理解，也無法開解。
於善良的顧安璃而言，顧安雪是值得她用眼淚惦念的。
可他是真心疼啊！
她的淚，一顆顆砸在心上，溫熱的、灼人的，痛得他難以自已。
陸星野握緊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安安，堅強點，你還有我。”
他多希望她能想想他，像是之前在父親麵前對自己的維護。會在自己被訓斥、被指責的時候，將他護在身後。
顧安璃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默默飲泣了會，擦去眼淚道：“阿野，我很想念安雪。即使她對我不好，我還是想念她。想她好好的，會哭會笑，甚至會奚落欺負我。”
陸星野微微點頭，拍著她的肩膀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是個傻姑娘，其實，學壞也是被逼無奈。你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你不知道她活的有多苦。”
在被當商品養大的顧家，早早地被養父推出去拉生意。像是交際花，對所有的成功男人搔首弄姿，甚至任由她們玩弄……
一想到這些，心就火燒了一樣痛。她自詡為姐姐，卻是沒有保護好她。連她遭受這樣非人的生活，竟全然不知。
她都在幹什麽呢？
她什麽也沒做！
一種深深的厭棄在心中累積，顧安璃覺得自己活得失敗而無趣。
這是抑鬱症發作的表象，細看來，會發現她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她呆呆坐著，聽陸星野說了些什麽，愣愣地點頭。
陸星野察覺到了顧安璃的情緒變化，心中刀割一樣疼。但是，他裝出平常的樣子，絮絮叨叨著：“安安，你知道，我們隔壁的李奶奶前天去世了。她死後一天，也就是昨天晚上李爺爺也去了。你知道他們的故事嗎？我說給你聽吧。李奶奶叫馬小瑛，和李爺爺結婚50年了。他們脾氣都不好，似乎把抱怨、爭吵印在了骨子裏。幾乎每天一睜眼，對彼此的抱怨聲就會馬上響起。他們的兒女們甚至不敢單獨去看望他們，因為每一次都會是一場耳朵的災難。又是一個早上，當李爺爺又開始抱怨李奶奶的晚起時，突然發現她已經去了。李爺爺沉默了好久之後，說出了最後的抱怨：為什麽不等我一起走……”
顧安璃愣愣聽著，似乎無動於衷。
陸星野摸著她瘦瘦的臉頰，溫聲道：“安安，我希望我們以後一起走。好不好？”
顧安璃沒有回答，而是木木地說：“還有嗎？我想聽故事。”
陸星野點頭，然後，深思了會，低聲道：“舉世聞名的預言家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殺死，在臨死前，那女人得意的說，‘什麽預言家？就算你算得出全世界，卻算不了自己的命。’預言家聽了，搖搖頭，無比淒涼的笑道，‘其實，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這結局。隻是在那一瞬間，我愛上了你。’”
因為愛上了你，而甘願送死。
傻嗎？癡嗎？或許都有，可是，真愛上了一個人，又怎麽會計較得失？
她是你的全世界，即使飛蛾投火，也在所不惜。
“安安，我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已經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所以，請你也別忘了愛我，好不好？”
話語至此，語氣已近哀求。
顧安璃似乎聽到了，眼圈微紅，低聲喃喃：“阿野，你以後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隻要有你就好。”
陸星野回的很快，聲音十分堅定。
顧安璃點點頭，望著他深情的眼眸，緩緩道：“這些天，我有時候會想到自己老了之後的生活。當我老了，頭發花白，阿野，我想要住在一個寧靜美麗的小鎮上。我不需要很大很豪華的別墅，隻需要一個很小的房子。我會在房前栽花，在屋後種菜。我還希望那個小鎮，沒有網絡，沒有自動化的機器。我可以自己動手蒸饅頭、醃鹹菜，然後，養一條懶懶的貓。我每天騎自行車、散步，也不去用手機。然後，每天唱唱小戲，不打擾別人，也不希望被打擾。老就有老的樣子，低調從容。所謂的天荒地老就是這樣了。一茶、一飯、一粥、一菜，與一人相守。
那是一種很美好的生活。
陸星野抱著她，像是哄孩子一樣，柔聲道：“嗯，聽你的，都聽你的。”
顧安璃終於神情鬆動，唇角漾出點點的笑。
見她笑了，陸星野也笑了。
兩人像是幼稚的孩子，傻傻望著，沉默不語。
咚咚——
病房門被敲響，傳來一道女聲：“少爺，我來送飯了。”
是女仆小如。
陸星野收回視線，看了眼病房門，回道：“嗯，進來吧。”
小如推門進來，手裏的銀白色食盒精巧別致。她把食盒放到一邊的小餐桌上，拿了碗筷裝好，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陸安森牽著顧安璃的手走到餐桌旁坐下，親自給她端碗送菜。
白米飯、紅米粥、各種家常小菜以及，營養湯。
食物很豐盛，色澤鮮豔，香氣濃鬱，引人垂涎欲滴。
顧安璃看著美味可口的菜，實際上興趣不大，但見陸星野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實在不忍心讓他傷心，便一直努力地吃著。
陸星野見她吃的歡快，喜笑顏開。他陪她吃了一會兒午餐，忽然想起王媽栽倒的事情，便扭頭問小如：“王媽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
小如點頭回：“衛哥已經過去了，醫生也到了。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
陸星野放下心來，便沒再問了。
倒是顧安璃，隱約聽出了不對，問他：“王媽怎麽了？身體不好？”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先前根本沒注意陸安森的電話。
陸星野不想她為這些事煩心，也怕她受刺激傷害自己，便三言兩語敷衍了過去：“人老了，腿腳不好，磕著了，我讓衛川過去看了，應該沒什麽事，你不要擔心。”
顧安璃點點頭，繼續吃自己的飯菜了。她喝了一碗粥，半碗湯，還扒拉了幾口米飯，吃了些營養小菜，其實吃的並不多，但是，跟以前相比是多了不少。也許是胃餓小了，吃了這些食物，胃部特別漲。很不舒服。
她撐的厲害，一放下筷子，就在揉肚子。
陸星野注意到這點，便也放下筷子，坐過去，親自給她揉。他模樣溫柔，語氣有些自責：“是我考慮不周，應該讓你循序漸進，慢慢增加食量的。”
顧安璃搖頭，笑著說：“是我自己貪吃了，王媽的飯菜總是極好的。”
陸星野笑了笑，吻了下她的額頭，拉著她出去散步消食。他還記得醫生給的建議，盡量讓她呼吸新鮮空氣，出去散散步，跟大自然多接觸，麵對積極美好的事物，以敞開心扉，走出陰霾。
現在已經秋天了，外麵秋高氣爽，樹葉雖然有些枯黃，但是還沒有落下來。一派秋景雖然蕭瑟了點，但金黃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而醫院的小花園，綠化設施做的很好，秋景並不是很明顯。很多散步的病人，伸展身體、活絡筋骨。
陸星野近來在醫院久了，認識了很多病人。一些老爺爺、老太太也喜歡跟他聊天，遇見他牽著顧安璃的手出來，紛紛給他打招呼：
“嗨，小夥子，帶女朋友出來散步啊！”
“嗨，小夥子今天心情不錯，沒有抽煙了啊！”
“嗨，小夥子，我看你這女朋友身體很虛弱啊，多給她煮點養氣血的湯啊！”
……
陸星野聽著熱情老人們的寒暄，皆是以笑示意，然後微微躬身，算是見禮。
他一直都這麽謙遜有禮，熱情的老人們目露欣賞地看著，目送他們遠去。
而走的遠了些，顧安璃就感覺很有趣，低聲說：“你以前總感覺高高在上，冷漠寡然，現在感覺接地氣了很多。”
陸星野聽了，一時還沒明白是什麽。愣愣的樣子，看著有點蠢萌，逗得顧安璃唇角彎了彎，笑意在眼眸中暈染開來。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更接地氣一點。”
想了會，陸星野如是道。
顧安璃詫異地看他：“不覺有失身份？”
陸星野搖頭：“我本來就不是很在乎身份等級這種事。”
這話說的倒也有理，他除去一開始對她用了強權，後來，也就是正直本分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