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顧安璃參加了葬禮之後，回來身體更不好了。她虛弱無力，麵色蒼白，整個人抑鬱不安。
醫生說，她受到了打擊，可能需要看心理醫生。
住院的日子來了很多人，顧父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蒼老了很多。他坐在床前，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但是，顧安璃躲開了。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有時候連陸星野也會遭到她的排斥和拒絕。
顧雄尷尬地看了眼陸星野，停在半空的手慢慢收回。他其實是不想來的，陸星野將他的公司害得差點破產，兩家已然結了仇怨。當然，是顧雄認為的，但他也不敢跟陸家為敵。所以，在顧安璃住院後，陸星野給他打了電話，他就過來了。
“我這些天整理了安雪的遺物，你要是需要，我就給你送來。”顧雄望著她，臉上努力擺出傷感的神色。可惜，他這種人天生薄情。盡管把自己搞的外表很憔悴、很蒼老，但他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沒有傷感和悲痛，隻有看不見底的算計和利用。
顧雄想，他今天來勸顧安璃，陸星野會給他幾套房子做酬勞？上次說是給他公司造成了麻煩，已經補償了不少單子，還替他介紹了不少客戶……
可那雙眼裏的算計滲出了眼眶，顧安璃看得臉色大變，似是發狂：“你滾！你滾！別傷害我的安雪，別傷害她！”
顧安璃不是傻瓜，顧安雪之前過的什麽生活，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唯利是圖，沒有半點人性。在他眼裏，隻有利益！
太髒了！
她的安雪多可憐啊！
顧安璃開始哭，一想到麵前的男人逼著安雪去陪那些客人，她就惡心的想吐。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他養她們，隻是看中了她們的價值。
“你是壞人，你深深傷害了我們。你把我們當工具，你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她嚎啕大哭，精神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安安，你在說什麽？你這孩子，說話怎麽口無遮攔的？”顧雄臉色很不好看，板起臉來訓她：“你這白眼狼，我養你這麽大，你竟然這樣不識好人心。你聽聽你說的那是什麽話？你是傻了，還是瘋了？”
“滾！壞人！你是壞人！”顧安璃像是小孩子不停重複這句話。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顧雄罵了幾句，氣得臉紅脖子粗，有些想打人。但他到底沒有伸出手，因為陸星野就在一邊盯著。他知道，他要是敢動顧安璃一手指頭，自己小命休矣。可這樣忍著火，真是太糟心了。
顧雄握著手，氣得身體一顫顫的，瞪著陸星野道：“這孩子頭腦不好用了，陸少啊，你還是趁早送她去精神病院吧。”
“閉嘴！”陸星野氣得低喝，“你別詛咒她！”
顧雄也不是空穴來風，很認真地告訴他：“陸少啊，你別不信，這孩子精神真的出問題了。你不知道，她之前就有過一次，嗯，得了什麽病，好像是……是抑鬱症，大概是產後抑鬱一類的，差點死了。”
這件事，顧安雪曾經也提過。
那時，他聽了，就心疼得受不住。
而此刻再聽到，簡直是身體放在火裏燒烤著。他的安安啊，他一心想要好好保護的安安啊，怎麽就受了這麽多的苦？
“夠了！出去！你給我滾出去！”陸星野提溜著顧雄的衣衫，就把他推出了病房。
顧雄被趕出了病房，不僅沒有給顧安璃的病情帶來一絲撫慰，反而刺激了她。陸星野對於這個認知，十分痛心。他知道她在乎顧家人，以為顧雄的來訪，會讓她好受些。可他犯了蠢，他幹了一件蠢事！
“安安，沒事了，沒事了。壞人走了，都走了。”陸星野心疼地抱住她，大手輕輕撫著她的長發。
“保護安雪，快，幫我救救她。”顧安璃哭紅了雙眼，小手扒拉著他的衣擺，動作輕輕地，身體在發顫。
陸星野感受著懷中人兒的惶恐和無助，心疼的無以複加。他緊緊抱住她，給她唱以前愛聽的歌。他聲音低沉溫柔，像是安撫劑，緩緩撫平了她的不安。
顧安璃在他懷裏睡去，眼淚殘留在眼角。
女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說道：“顧小姐身體不容樂觀，親人的死，顯然給了她太大的打擊。”
陸星野無法理解，顧安雪的去世，怎麽就會造成她精神快要崩潰的後果。他知道顧安璃這個人心軟、心善，又太過看重責任、看中親情，可憑顧安雪以前的所作所為，她並不需如此。
他的想法是對的，但他不知，一個惡人，也會有人愛他、理解他。而顧安雪，還不算是個惡人。
顧安雪也有些討喜的地方，她嬌媚漂亮，偶爾單純的有些傻氣。她的確自私自利，但也沒做出一些實質性的傷害事件來，所以，那些自私自利就有些大家小姐被寵壞的叛逆心性。而隨著她的獻身赴死，這些小自私就更不微不足道了。
沒有什麽，是死亡無法掩蓋的。
而當一個人死去，活著的人隻會懷念她的好。
顧安璃想，顧安雪對她多好啊，雖然一直冷冰冰，時不時來幾句尖酸刻薄的話，可是，她最後是真心為她好的。
那麽大塊石頭砸在她身上，該有多疼啊。
比針紮還要疼吧？
比指甲刺破掌心還要疼吧？
陸星野聞到絲絲血腥味，皺起眉，板正顧安璃的身姿開始上下檢查。“安安，別嚇我，你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
陸星野聲聲問著，麵上滿是焦急。
顧安璃不說話，怔怔看他，似乎在出神。
陸星野注意到她的雙手背在身後，像是在躲避什麽。他眼裏閃過一抹了然、一抹痛色，直接把她的手抓了過來。
那素白的掌心，八個指甲印深深陷進了掌心，刺破了皮，有鮮血沁出來。
觸目驚心！
陸星野看著那八個指甲血印，痛苦地垂下眼眸。他的安安啊，把自己逼到了什麽地步？她為什麽就不肯放過自己？
氣氛有些壓抑，有些冰冷。
顧安璃瑟縮著，麵色倉皇不安。她把手慢慢縮回來，又背到了後麵。她縮在床的一角，看她時眼神帶著小心翼翼和警惕防備。
“安安，我不會傷害你。”陸星野握住她的雙肩，眼眸誠摯而認真。
“哦，哦，我知道。”她乖乖的應聲，但還是縮著身子往後躲。
她不相信他了嗎？
亦或是對這個世界都沒了安全感？
陸星野不知道，卻知道自己要更好地保護她。
衛川、莫傑過來時，建議把許諾帶過來。他們都知道，那個孩子對顧安璃的重要性。但陸星野對這個建議持否定態度，冷著臉說：“我才是她心裏更重要的人，不是嗎？我會陪她走出來的。”
他到底還是在意自己會輸給一個小娃娃。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野娃！
當然，這也是其中之一。
其二是，她害怕許諾再給她帶來刺激。她現在像是個瓷娃娃。外麵一點風吹草動，於她的小世界而言，都是驚濤駭浪。
陸星野怕許諾給她帶去傷害，也怕她給許諾帶去傷害。小孩子的心很敏感，如果顧安璃到時候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或許會給許諾留下嚴重的陰影。
雖然所有的這些都是猜測，但他還是不放心。畢竟，對顧安璃的每件小事，他都當做國家大事一樣認真對待。
許諾沒有來看顧安璃，賀臨淵來了。
顧安雪出事的時候，據說，他在酒店休息。
顧安雪下葬的時候，據說，他在病房休養。
他最近太神秘了，無所不能的狗仔都捕捉不到他半點花邊新聞。
賀臨淵到來時，看到陸星野正在小心為顧安璃處理手掌上的傷口。他見了，沒說什麽，隻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低頭思量著什麽。
“你身體好了嗎？感覺氣色不是很好？”陸星野細心為顧安璃處理傷口時，順便抬頭看了賀臨淵一眼。
“還好，就是有點小感冒。”賀臨淵解釋著，視線移到顧安璃身上，低聲問：“她怎麽了？看著狀態不是很好。”
“被顧安雪的死打擊到了，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陸星野解釋了，拿過白色紗布給她纏好，輕聲囑托：“不要再傷自己，聽到了嗎？”
顧安璃不理他，視線從自己雙手上移開，看向了不遠處的賀臨淵。她的眼神慢慢變得哀傷起來，紅紅的眼睛浸滿了淚水。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一起吃飯、喝酒的。
明明不久前，她還在她身邊活蹦亂跳地折騰些壞主意呢。
明明不久前，她還那麽討厭她，卻忽然為她而死……
這一切，每次想到，都是那麽沉重、那麽悲傷。
顧安璃說不出話來，可那雙軒然欲滴的眼眸中所要表達的意思，賀臨淵全部看得懂。他眼神很柔和，似乎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說：“人各有命，顧小姐，我們強求不得的。”
理是這個理，顧安璃比誰都懂，可她邁不過這個坎。
在這個世上，曾與她漸漸惺惺相惜的女子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這個認知在她腦海裏攀援生長，直到現在，長成了蒼天大樹，卻也把她的心戳的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