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什麽時候跟她分了？
陸承天看著報紙，心思全不在報紙上。
陸星野不來看自己親媽，在幹什麽，他一清二楚。
不過是個下賤貨色，他這兒子還玩不膩了呢。
陸承天想著，擱下報紙，看了眼已經坐在喬婉心身邊的兒子，出聲道：“你媽想你了，這兩天陪陪你媽。我們老了，說不定哪天一伸腿，你想見都見不到了。”
陸星野握著母親的手，低聲道：“父親謹言。”
“我說的是實話，你看你母親這個樣子，像是個命長的嗎？”
“我會好好照顧媽的。”
陸星野說完，轉過頭，跟母親說話。
“媽，你這些天吃了什麽？是不是胃口不好？怎麽瘦了？”
喬婉心不回答，眼淚簌簌地落。她埋頭往兒子胸膛裏鑽，小手抓住他的襯衣，渾身哆哆嗦嗦，像是受到了驚嚇。
陸星野看得心疼，也不想問父親，母親症狀怎麽加深了。因為知道父親不會說實話，他便輕拍著喬婉心的後背，輕聲安慰：“好了，不怕不怕，兒子在呢，兒子會保護你的。”
喬婉心哭得更厲害了。
她腦袋有些混沌，好多事情整理不出一個思緒。她知道有人在害兒子，可是，是誰呢？她那天在書房偷聽的電話是誰打來的？陸承天是不是密謀者之一？他想做什麽？為什麽要傷害他們的孩子？
很多事情想不通，她隻知道要守著他。
“媽媽要跟你在一起，你把媽媽帶回莊園好不好？媽媽想你了。我們一起彈鋼琴，一起唱歌，好不好？阿野，你別離開媽媽好不好？”
陸星野被她哭得心都碎了。
“好好好。都聽媽媽的，聽媽媽的。”
事到如今，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媽媽太需要他了。
可陸星野想帶走喬婉心，哪裏那麽容易？
餐桌上，麵對兒子要帶走自己妻子的要求，陸承天冷聲拒絕：“阿野，這裏才是家，你應該搬回來。”
搬回陸宅，顧安璃怎麽辦？
以父親的性子，絕對不會允許顧安璃進陸宅。母親看到顧安璃，估計也不會高興。
所以，陸星野不能搬，也不想搬。
“我不習慣陸宅的生活。父親，我會照顧好母親的。”
太單薄的借口。
陸承天輕嗤了一聲，笑道：“阿野，你媽媽狀態不好，我不想當著你媽的麵訓斥你。你大了，別讓父親生氣。”
他生氣是怎樣的？
拿起皮帶抽人是常事。
陸星野小時候調皮被抽過太多次，力道之狠，比對待下屬還要狠三分。
他那點對父親的孺慕之情，就在那皮帶之下，碎掉了。
陸星野食難下咽地吃著米飯，半晌又道：“我會多來看看媽的。”
“常回家看看，是你媽給你設置的鈴聲吧。你回來幾次？你媽不給你打電話，你就沒回過家。陸星野，想滾，現在就滾出去！”
話到最後，一句比一聲大。
陸星野握緊筷子，隱忍著怒火。他跟父親真不能多說，不然爭吵難免，可能還會打起來。
“我吃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站起身，躬身告退。
“站住！”陸承天把筷子一摔，嚇得陸星野身邊的喬婉心畏畏縮縮地往兒子身後躲。
“你嚇到媽了。”陸星野轉身安撫喬婉心，拉著她坐下繼續吃飯。
陸承天念著妻子肯好好吃飯，也忍下來，繼續用餐。
沒人說話，餐廳氛圍冷到冰點。
喬婉心像是小孩子一樣扒拉著米飯，連菜都不敢夾。
陸星野給她夾了愛吃的飯菜，看她眼裏笑著，顫顫地伸出手，夾了塊肉放進他碗裏。
“好好吃飯，不許挑食。媽白白胖胖的時候，最好看了。”
陸星野輕聲哄著，把碗裏的肉夾給她，見她搖頭，就遞到了她嘴邊。
喬婉心拒絕不了，就羞紅著臉，乖乖吃了。
那模樣就像是戀愛中的女孩。
懵懂、清純、羞澀，還會露出甜蜜的笑。
那是陸承天從來沒見過的一麵，有些妒忌，他這兒子是他女人心中完美的情人。
陸承天頓覺沒了食欲，摔了筷子，起身離開。
陸星野看也沒看，跟母親兩人你夾給我，我夾給你，母子情深地用餐。
“吃完飯到我書房來。”陸承天在餐廳口站住，冷冷丟下命令。
“是。”陸星野應聲，夾菜的動作稍頓了下，繼續哄喬婉心用餐。
喬婉心食量變小了，沒一會兒，就撐得吃不下了。她揉著小肚子，趴在兒子肩頭不肯起來。
陸星野由她耍賴，吩咐詳述找些利於消食的藥來。
他哄著母親吃了藥，陪她在沙發上說話。
“以後乖乖吃飯，要好好照顧自己。”
“父親脾氣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氣。”
“有什麽事情打我電話，無論多晚，我都會接的。”
……
其實，全程都是陸星野在說話。喬婉心像是失聲似的，隻一眨不眨的看他。眸子裏千言萬語，可是，無從開口。
喬婉心吃了飯開始犯困，她靠著兒子的胸膛，舒服的沉沉睡去。
陸星野抱她進了臥室，放她到床上時，她有些醒了，纏著他要聽兒歌。她似乎真的回到了小孩子的天真時代，在兒子的搖籃曲中再次睡去。
陸星野哄睡了喬婉心，才邁步進了書房。
他知道，屬於自己與父親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陸承天倚著書桌抽煙，看他進來，也不說話，又點燃了一根。
沉默恐嚇？
陸星野想到七歲時，自己在學校打傷了人，被叫家長。父親來了，也沒訓他，就把他關進了書房。那時，他就在一邊抽煙，然後，淩厲的目光不時掃他一眼。
他當時真的很怕，覺得不說話的父親比平時更凶。
可時間長了，他才知道，父親不是更凶，玩的是心理戰術。
猜測著父親會怎麽訓他、打他、收拾他？這樣的猜測讓人心裏更害怕。畢竟一旦心理防線被攻破，才是真的可怕。
陸星野腦海裏閃過亂七八糟的一些片段，不知不覺地就走神了。
陸承天把煙盒裏最後一根煙抽完，才開口：“什麽時候跟那女人分了？”
他不需要說一堆廢話，也不需要威逼利誘，他的態度擺明了是命令。
陸星野垂手而立，低聲回：“不會分。”
陸承天像是沒聽到，兀自說起來：
“沈老太太已經表明態度，想著盡快讓綺羅進門。她老人家想抱曾外孫，而我也想抱孫子。你媽就別提了，說不準你有了孩子，她能高興的徹底清醒。”
“我覺得八月十五是個好日子，中秋團圓佳節，良辰吉時。想當年，我跟你媽就是中秋節遇到的。當時，我們一起買月餅，也巧了，最後一盒。我就讓給她了，她那時臉皮薄，一個勁兒道謝。”
……
陸承天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陸星野實在聽不下去，吼出聲來：“我已經大了，你不能再掌控我的思想，我的人生！”
“砰”的一聲，陸承天抓起煙灰缸砸過來。
他砸的很準，陸星野也沒躲，正中額頭，當場就紅腫一片，流出了血。
陸承天眼皮沒眨，冷笑著罵：“你那傳媒公司不仗著我陸承天的麵，能在皖北市稱王稱霸？你身邊那些保鏢，不是我陸承天花錢養十年，會把你個毛頭小子當主人。陸星野，老子養你這麽大，不是要你給我犯蠢的。”
陸星野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麵無表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陸承天斜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在做什麽？被個女人耍的團團轉，你還挺自豪啊！”
“沒有。”
“沒有什麽？沒有拿著陸家的名頭在外麵胡作非為？跟個下三濫的家族搞在一起？陸星野，你瞧瞧你這蠢樣，你蠢出宇宙去了吧？”
陸星野忽地跪下來，聲音偏執又深情：“我喜歡她。真的。就像你喜歡媽一樣，這一輩子隻要她。”
“滾你媽的。”
陸承天抓起書桌上的文件往陸星野身上砸。
如果可以，他想栽喬婉心手上嗎？
不！
如果可以，他會離喬婉心遠遠的。
他陸承天要多少女人要不到，偏那種蠢女人，讓他一顆心疼啊疼啊，疼了幾十年還不知悔改。
多年來，他最怕兒子走上他這條路。
所以，看他彈鋼琴、玩音樂，就怕他沉浸在那種浪漫安逸中，遇到個自覺知心的人，陷了進去。
他千防萬防，甚至不惜，毀了他的音樂事業……
陸承天甩甩腦袋，覺得自己被陸星野氣糊塗了。
他打開冷藏櫃，拿出一杯威士忌，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然後，似醉非醉地說：“阿野，我對你的愛，不少於你媽。你是我陸承天的種，生來就是最優秀的人。我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發誓什麽都給你最好的。我要把你培養的像個帝王，站在世界的金字塔上笑傲群雄……”
陸星野低頭聽著，默不作聲。
他不懂。
他對他太嚴厲，從沒抱過他，從沒對他說過一句溫柔的話。
是玩溫情牌嗎？
可是，似乎晚了些。
陸承天喝著威士忌，自是看到兒子唇角揚起的那一抹諷刺。他摔了酒杯，走過去，一把將他拎起來，然後，劈頭蓋臉一頓罵：“為了個女人下跪，你可真出息了。陸星野，憑你今天的作態，明天我就能找人做掉她！”
陸星野掙開他的手，後退幾句，哼笑著問：“我不知道顧安璃妨礙到父親什麽了？她隻是個小女人，哪裏讓父親產生了危機感？做掉？父親真是能耐，既綁架案之後，敢做殺人案了。”
“你在說什麽？”
陸承天聽到兒子說起綁架案，酒勁頓時消散個幹淨。
“你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
他竭力偽裝出威嚴的樣子，可仔細看，會看出他手指在顫抖。
陸星野視而不見他的慌張，神情寡淡而帶著濃濃的嘲諷：“我隻是找不到動機。虎毒不食子，可你卻讓人綁架了我，我的好父親，你到底是在培養我，還是想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