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Part70-72約定(2)

  方建平當場就拿出了一份協議,說如果覺得沒問題就簽了,他派人今天連夜把貨都拉走。朱朝陽覺得協議沒問題,唯獨擔心工廠這麽多人,會不會有人告訴王家說當晚廠裏的貨就被人拉光了。


  對此,方建平有經驗,他拿出了提貨單,蓋上永平水產的章,對外就說這批貨是他存放在永平水產的。他們水產行業遇到進貨太多時,常會租用旁邊工廠的庫房存放,現在朱永平出事,他當然要第一時間把貨拉回去了。有蓋了章的租賃憑據,還有提貨單,再加上以前業務往來的租賃手續,他們對這套流程很熟,保管沒問題。他明天一早就會把貨款打到周春紅賬上。


  方建平廠子規模比朱永平的大得多,專做出口,他是鎮上有頭麵的人,不可能為了坑他們幾百萬把臉丟掉,他說的話自然沒人懷疑可行性。於是朱朝陽在協議上果斷地簽了字。


  最後零零總總地算下來,朱永平這家工廠到時賣出,估計不會超過兩千萬,還掉銀行一千五百萬的欠款,實際所剩也不多,加上幾處房產、車輛和其他資產,最後大致計算了下,朱朝陽一家實際能分到一千多萬,王家頂多拿走幾百萬。


  財產怎麽處理的問題,在一幹人的商量下敲定,方建平等人連夜拉貨,當然了,以後王家上法院起訴財產分配時,方建平等人還會給朱家提供各種幫助。剩下各項善後工作,自然一步步來。


  總之,這是朱朝陽感覺天翻地覆又對未來新生活充滿期許的一個長夜。


  72

  今天的調查依舊毫無進展。


  大河公墓旁有路過的老農前幾天就注意到孤零零停著的那輛車了,不過並沒留意車子是哪天來的,開車的是誰,更沒留意最近有什麽可疑人員經過。


  公墓附近本就地處偏僻,八月大夏天的,誰沒事來公墓溜達啊。所以朱永平夫婦的這起命案,注定是找不到目擊者的。


  此外,警方對附近進行較大範圍的搜查,始終沒找到作案工具。這下連物證也沒有。


  專案組一晚上開會討論,對這起命案的偵查極不樂觀。別說這起沒人證沒物證的案子,上個月少年宮奸殺女童的案子至少物證翔實,DNA都有,可案子辦到現在,漸漸成了死案。


  夏季本就是最不適合工作的季節,警察也是人,炎炎夏日,滿地頭跑一圈問別人是不是見過可疑人員,在得到一個又一個失望答案後,隻過一天,鬥誌就被消磨光了。


  專案組也探討了朱晶晶案和朱永平夫婦案子是否可能有關聯,但大部分警察認為不具關聯性。因為兩起案件除了受害人是一家子外,犯罪過程、犯罪手法都大相徑庭。


  朱晶晶案中,凶手殘暴變態,竟然敢在少年宮這樣人流密集的公共場所奸殺被害人,還留下DNA信息,沒被抓到其實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運氣,因為如果當時有人剛好走進六樓男廁所,那麽凶手就會被當場抓獲。


  可朱永平案中,凶手是謀財,不光身上財物,包括車內財物也都被洗劫一空,但這次凶手卻聰明地帶走了一切犯罪工具,半點證據都不曾留下。


  當然,現在全區周邊的黃金店、典當店都下發了協查通知,如果有人拿了朱永平夫婦的首飾珠寶來賣,第一時間報警。但葉軍知道,這類案子靠這樣抓獲凶手的幾率微乎其微,通常凶手不會在本地銷贓,帶到了外地,帶到了外省,就算以後查到了線索,要找出凶手也極其困難。


  回到家時,他感到身心俱疲。七月、八月連出兩起重大命案,卻毫無破案的希望……老婆給他倒了杯參茶,他躺在沙發裏,喝了口茶,忍不住掏出煙,正要點上,老婆阻止了他:“孩子在房間做作業,你就別抽了,滿屋子都是煙味,她都跟我說了好幾次了。”


  葉軍強忍著煙癮把香煙塞回去,道:“她怎麽自己不跟我說?”


  “還說呢,”老婆抽抽嘴,“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還老罵她,她最怕的就是你。”


  葉軍幹刑警多年,時常早出晚歸,有時候遇著案子,幾天幾夜回不了家,甚至半夜接到重大案件也隻能摸黑出門,回到家中遇著工作不順心,脾氣大得很,動不動就把自己當年當兵的那套拿出來,女兒最怕他發火。


  他自知理虧,不過還是冷哼了一聲,強自道:“我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去訓她,她做得不好,自然要訓,你看看我們派出所抓回來的小兔崽子,不都是家裏不管教的?”


  他站起身,朝女兒房間走去,打開門,看到女兒正在做功課。


  “嗯……爸。”葉馳敏聽到剛才門外的對話,抬頭忐忑地看著她爸。


  葉軍應了聲,還是如往常一樣,板著臉,擺出嚴父的模樣,走過去翻了下她作業,道:“不是說你們暑假補課時要模擬考的嗎,考了沒?”


  “嗯……考了。”


  “分數出來了沒?”


  “出……出來了。”


  “你怎麽沒拿給我看,是不是考得不好?”


  “我……我本來想等下做完習題拿給你看的。”葉馳敏從書包裏拿出幾份試卷,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葉軍翻開她試卷,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最後那份數學試卷上,數學卷總分一百二,卷上的得分隻有九十六。


  “怎麽錯這麽多?”他放下試卷,手指指著鮮紅的九十六。


  “是……這次數學特別難,其他……其他同學也都考得不高。”


  “你考第幾名?”


  “班上前十。”


  “年級呢?”


  “這次年級沒排過。”


  “你們班那位朱朝陽考幾分?”


  “他……他……”葉馳敏心中一慌,她爸總拿這學霸來說事,可她無論怎麽努力,就是考不過對方,因為對方每次都滿分,她就算華羅庚附體,也沒辦法在滿分一百二的卷子上考出一百二十一吧,她能怎麽辦?以前有次她還謊報了朱朝陽的分數,報得低了,結果他爸去學校一查,發現她撒謊,回家後狠狠臭罵了她一頓,險些要揍她。所以她在她爸麵前根本不敢撒謊,隻好如實交代:“他……他考滿分。”


  葉軍忍不住道:“你怎麽也不能差別人這麽多吧?”


  葉馳敏停頓一下,過了幾秒,眼淚就如蘭州拉麵般滾了出來。


  老婆連忙跑進屋,抱怨道:“你怎麽又把女兒弄哭了,別每天跟審犯人一樣的。模擬考,又不是中考,沒考好下次努力來過就行了。”


  葉軍哼了聲,自覺語氣重了些,見女兒哭成這樣,也是心有不忍,便沉下氣道:“算了,別哭了,下次考好就行了。”


  “還說呢,你別管了,你早點洗漱了睡去吧。馳敏,別哭了啊,沒事的。”


  葉軍剛想起身離開,突然想到件事,便又回過身:“我還有事跟馳敏聊聊,你先出去吧。好了好了,爸爸跟你道歉,別哭了啊。”


  老婆又安慰了一陣,葉馳敏才不哭了。葉軍催促一陣,說要談談心,不會把女兒弄哭的,才把老婆趕出去,之後關上門,先說了一些學習上無關緊要的事,把女兒安慰好了,才轉入了他的正題:“你們班的朱朝陽是不是請假了?”


  葉馳敏點點頭。


  “他昨天請假的?”


  “嗯,他昨晚夜自修突然被陸老師叫出去,後來就請假回家了。爸,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葉馳敏臉上現出了好奇,不過她可不會讓她爸知道,她是真心希望朱朝陽出了什麽事。


  “嗯,他家裏出了些事,你也不要跟別人說。”葉軍語焉不詳。


  “哦。”


  “對了,上個星期他請過假嗎?”


  “沒有啊。”


  “他每天都來上課?”


  “是啊,他從不請假的。”


  “他夜自修也天天上的?”


  “嗯。”


  “他上個星期三也是準時上課的?沒有遲到什麽的?”


  “沒有,他總是最早來,不知道他哪來這麽多精力。”


  葉軍沒留意到女兒流露出一絲不屑,繼續問著關心的事:“你能不能肯定他上個星期三沒請過假?”


  “肯定,上個星期三有一門化學的模擬考。”


  “你能肯定他那天也沒遲到嗎?”


  “肯定。”


  葉軍奇怪地看著女兒:“你怎麽那麽肯定?”


  “我……他就坐第一排,我坐他後麵第三排,天天看見的。”


  “哦。”葉軍想了想,又道,“你有沒有見他最近和什麽人來往?”


  “沒有,他從不跟人來往,學校裏沒人跟他做朋友。”


  “哦?為什麽?”


  “反正他看上去很孤傲的樣子,隻知道死讀書,死讀書是沒用的。”


  葉軍沒注意聽女兒的畫外音,又道:“你覺得他最近有沒有什麽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樣?”


  “哪方麵?”


  “任何方麵,你想到的都可以說。”


  葉馳敏想了想,搖搖頭:“想不出,他跟以前一樣,每天還是一個人,也不說話,也不和別人交流,就在那邊埋頭寫作業,他們都說這樣子書讀得再好,以後也是個書呆子。”


  她正想多跟她爸灌輸一些書呆子以後沒用的價值觀,暗示別再拿這沒用的學霸來跟她比了,誰知葉軍卻點點頭,一副深思的樣子站起身,準備出去了,似乎根本沒領會她的畫外音。


  她連忙問:“爸,是不是朱朝陽做了什麽違法犯罪的事,被你們抓了?”


  葉軍一驚,抬頭:“沒有啊,你為什麽這麽問?”


  “那你怎麽問了這麽多他的事?好像他犯事了一樣。”


  葉軍笑著敷衍下:“沒什麽,隨便問問,你早點睡吧。以後你多向別人學習,有不懂的找懂的同學問,虛心一點,知道吧。”


  說著就離開了。


  葉馳敏失望地撇撇嘴,這麽多畫外音,爸爸居然一句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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