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裏的懦弱
第五妍媓還沒有把這個問題想明白，就被梁子漠把思緒打斷了。
“老大，你的傷，也要處理一下了。”
第五妍媓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挨了一槍的左肩，才發現自己半邊身體都已經被血染紅了，難怪之前那些醫生護士都以為要救的人是她。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太痛苦的原因，她竟然沒有感覺到肩膀上的疼了。
因為考慮到之後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在取出子彈的時候，第五妍媓沒有用麻醉劑。
那種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得了的，醫生要用鑷子在肉裏麵把子彈找出來，因為子彈嵌在肉裏麵，所以還要把肉往兩邊撥一下。
等子彈被取出來之後，第五妍媓已經痛得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眼前還陣陣泛著暈眩。
“老大，今天我們就先在醫院休息一晚上，也剛好能知道一下駱飛白的情況。”梁子漠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對著脫力地躺在病床上的第五妍媓輕輕說出來。
本來第五妍媓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沒有一點猶豫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突然有氣無力地問：“你是怎麽知道，我打算今天救駱飛白的？”
她當初為了避免太多人知道，還特意瞞著梁子漠，隻帶了小魚一個人。
現在想想，她的安排確實有太多漏洞，或者說她對自己太過自信，所以根本沒有考慮到會被高寒發現的這種可能。
被誰發現都可能好說，偏偏被高寒發現，簡直就像是出門就踩到狗屎的運氣。
“我之前聽小魚說了，季小姐故意把駱飛白帶到組織的事情，從一些細節猜到老大可能會對駱飛白有一些特殊的感情，不然老大那時候不會拖了好幾天才回來。”
梁子漠說的“那時候”，說的是在第五妍媓聯合尹君浩和季萌把文件拿到手之後。
第五妍媓有些懊惱地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暗中歎了一口氣，果然自己那時候的舉動還是太任性了一些麽？
但是現在想想，她並不後悔自己那個時候這麽做了，因為那幾天，可能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記憶，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很珍貴的東西。
“我本來也沒想到老大你會這麽快行動，畢竟我們早上才從竹涼那裏挑選了新人回來，我本來想著最遲也會在三天之後的。”
梁子漠看著護士為第五妍媓包紮的時候似乎有些生疏，皺了皺眉，要說的話也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梁子漠還是把護士趕開，自己接過包紮的活，一邊繼續說自己說了一半的話。
“不過下午我去找你商量事情的時候，看到小魚在你那裏，又想到中午的事情，就估計老大你會在晚上行動。”
因為傷口在肩膀上和鎖骨下方，所以第五妍媓有一大半的肩膀都露在外麵，不過他們之間早就已經習慣了互相幫助著處理傷口，所以也沒有覺得什麽。
倒是小魚有些不滿地坐在對麵，朝著梁子漠撇了撇嘴。
“那些人，也是你安排的？”第五妍媓想起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那批人，眼神微微動了動。
聽到第五妍媓這麽問，梁子漠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接著就直接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沉聲說：“請老大責罰！”
小魚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梁子漠，總算是看到聰明的梁子漠也犯錯了，想以前跪著的那個人都是他。
第五妍媓沒有看梁子漠，隻是看著亮著一盞白熾燈的天花板，慢慢開口：“你救了我們，按道理是隻有功，沒有過的。”
但是偏偏梁子漠竟然在沒有經過她同意的時候動用了她的人，這在L組織裏麵，就是以下犯上的罪過，按規矩是要斷一臂，然後從組織裏除名的。
梁子漠隻有把低得更低，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了。
他不是沒有想到第五妍媓會因為這件事情生氣，畢竟第五妍媓一直都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最容不得的就是手下的人有越矩的過錯。
但是如果把時間倒回去，重新讓他選擇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那樣做。
“為什麽要那樣做？”第五妍媓沉默了一會，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我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才吩咐他們，如果聽到有槍聲，不管是什麽原因，隻要看到高寒的人，就格殺勿論。”梁子漠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當時的想法說出來。
“我想，如果真的是老大的行動被發現，有他們在，也能給老大多出一條生路。”
確實，梁子漠這麽安排，是救了她一命，也給小魚把駱飛白救出去提供了條件。
“這件事，先放下來，以後再說。”第五妍媓想了一會，才沉聲這麽說。
“為什麽啊老大，梁子漠這種行為，就算不按規矩來，也要打個三十鞭四十鞭的！”小魚立馬不滿地反駁了一句，狠狠瞪著梁子漠。
小魚雖然看起來很凶狠的樣子，但是梁子漠和第五妍媓都知道他其實並沒有惡意，隻是因為自己犯錯守了罰，但是梁子漠犯了錯卻沒有受罰感到不平而已。
這性格，就像是孩子一樣，所以第五妍媓有時候對於小魚也有些忍俊不禁。
“三四十鞭，在我看來，梁子漠好歹還有功，你呢，惹出這麽大的事情來，我隻罰了你十七鞭子，是不是有點輕了？”第五妍媓板著臉看了小魚一眼，嘴角還掛著一抹冷笑。
小魚立馬訕訕地笑了笑，撓了撓自己的頭，沒敢再說話了。
其實第五妍媓現在不罰梁子漠，也是因為她現在不能罰他，畢竟自己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明天她就要回去向朗鶴軒請罪，到時候自己會怎麽樣，她自己都沒有底。
如果她真的有什麽事情，有梁子漠在的話，有些事情也好安排一些。
梁子漠一抬頭就看到第五妍媓有些憂慮的臉，立馬就猜到她在擔心什麽事情，輕聲安慰了一句：“老大，沒事的，鶴爺這麽寵愛你，這次肯定也會理解你的。”
再怎麽寵愛，也會有個限度的，本來她不顧規矩劫獄救了駱飛白就已經是大罪一條了，偏偏還被高寒發現了，弄成了火拚，甚至把朗鶴軒的人都牽扯了進來。
這次，估計她不死也會掉層皮了。
“老大，你先休息一晚上吧，晚上有我跟梁子漠守著，不會有事情的。”小魚隻是一根筋，也不笨，也知道明天會麵臨什麽事情，所以知道第五妍媓最需要的就是把狀態調整好。
第五妍媓也沒有推脫，隻是想到還在手術室的駱飛白，她就怎麽都沒辦法安下心來。
“等駱飛白從手術室裏出來，我會讓醫生安排到這間病房裏的，老大你放心吧。”畢竟還是梁子漠的心思比較透徹，立馬就知道第五妍媓心裏的不安。
第五妍媓輕輕應了一聲，終於還是抵不過一晚上的拚命還有失血過多的暈眩感，沒過多久就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的事情太多，第五妍媓又做夢了，夢裏還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角度，同樣的畫麵。
那個在火裏掙紮叫喊的女人，還有漫天的烈火。
但是在夢的後半段，場景突然一變，竟然變成了駱飛白的那棟豪華的別墅。
她站在門口，自己推開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駱飛白坐在沙發上，正在看報紙。
駱飛白已經沒事了嗎？看起來臉色還很好的樣子。
第五妍媓剛想要叫駱飛白，結果卻有另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來：“飛白，已經做好早飯了，快過來吃了，一會你還要去公司呢！”
那個說話的人，竟然是藍千凝！
她明明在這裏，那那個藍千凝是誰？
駱飛白應了一聲，放下報紙走過去，竟然抱住了藍千凝的腰，接著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千凝，你果然是個好妻子，我當初的眼光一點都沒錯。”
第五妍媓呆滯地看著駱飛白，她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那樣明媚的笑容，像是陽光一樣，讓人不能直視。
“好了，就會說這些甜言蜜語，快坐下吃飯！”藍千凝溫婉地笑了笑，嬌嗔了駱飛白一眼，拉著他坐下。
第五妍媓終於明白，這個藍千凝，並不是她，而是之前活著的那個藍千凝，那個嬌小溫婉甚至有些懦弱膽怯的藍千凝。
如果，如果當初藍千凝沒有發生意外，而她也沒有重生到藍千凝身上的話，說不定，這就是駱飛白之後的生活吧？
不用為她每次惹下的禍頭疼，不用時時擔心她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也不用經常為她感到無奈甚至生氣。
他會有一個賢惠溫柔的妻子，照顧他，他的生活也許平淡，但是卻溫馨……
就在第五妍媓發呆的時候，畫麵突然又轉變了，充滿了陽光的房子突然變得昏暗，周圍的空氣也變得冰涼，她竟然回到了那個陰暗寒冷的水牢裏。
駱飛白就躺在地麵上，嘴裏小聲呢喃著什麽，第五妍媓輕輕走過去，蹲下身子，湊到他嘴邊聽。
“千凝，你在哪裏……”
她就在這裏啊，她就是藍千凝啊！
第五妍媓張開嘴巴想要說話，但是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這個時候，駱飛白突然睜開眼睛，冷冷地瞪著她，然後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問道：“千凝呢，你把千凝藏到哪裏去了？”
第五妍媓站起身來，想甩開駱飛白的手，但是不管怎麽掙紮，駱飛白的手都像是鉗子一樣，牢牢鎖住她的手腕。
“千凝呢，你把千凝還給我！”
“藍千凝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第五妍媓突然喊出這句話，然後猛地坐起身子，微微喘著氣，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
她竟然做了這樣的夢……回想起夢裏藍千凝和古月陽生活在一起的畫麵，第五妍媓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原來自己心裏，竟然一直都這麽自卑嗎？認為自己會輸給一個懦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