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魂相融
豔陽高照,古樸蒼涼的山脈間,寂靜的大路上一輛陳舊貴重的馬車緩緩行駛……
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掀開了厚重地深藍金線天鵝絨幕簾,馬車內地人似乎向外張望了一下,又重新放下了車簾。不久後就傳來了夾雜著輕咳地問詢聲,“走到哪兒啦?大概還有多久能到封地?”
這聲音暗啞低沉,語調緩慢而清晰,帶著自然而然地矜貴優雅,象是小鉤子般磁性惑人,如同讓人的心底被貓輕輕撓了一下,舍不得移開耳朵。
車駕上坐著一老一少,花白頭發的老者戴著金絲邊眼鏡兒,灰藍色的眼睛裏透露出睿智和慈祥,灰衫紅領結,一身標準的管家打扮。年幼的小仆是個少女,十二三歲的清秀模樣,亞麻色發辮,褐色杏眼,藍帆布連衣裙,雖然不是絕色卻也有幾分美麗。
聽到那病弱聲音的詢問,少女立刻急急忙忙地回答:“少爺,現在已經到邊城了,大概再有半個月就可以到封地了。您不用著急,我們可以走慢點,前些日子就是趕路太急少爺才會感染風寒,昏迷了好幾天,現在才剛剛好點……”
“不用太操心,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馬車裏的人一陣咳嗽,好半天才緩過來,“算了,我會小心照顧自己的,一個人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現在反到是……繼續走吧,不然該誤了時辰。”
車隊沉默地繼續趕路,之後馬車裏就再沒了動靜,小女仆滿腔擔憂,唉,少爺還說能照顧好自己,也不看看現在病的這麽重,說不定連腦子都燒糊塗了。前幾日人名都記不清,吃個東西手一直抖,連餐刀和叉子都拿不穩……
馬車內,薩蘭迪爾倚在柔軟地車廂上,背後墊了一個靠枕,堅硬的烏木鋪滿了上好的綢被,十分舒適,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雖說的確讓人享受,卻也實在不是平常人家能供應的起的。
少年閉著眼睛看似酣睡,實則正在沉思,他心中暗襯:這算什麽?奪舍還是借屍還魂?!!他如今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
原本尚有幾分迷茫,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這都不重要,反正隻要還活著就夠了。
活著就是希望,總有一天會把所有疑惑都弄明白。
少年不置可否的哼了聲,懶洋洋的躺下,身為一個無惡不作雖然這方麵有點兒名不副實的魔修,他難道還用得著講什麽秩序道義與人為善不成?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薩蘭迪爾在三天前醒來後,就進到了現在這具身體裏,茫然震驚地發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至於到底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他至今都還百思不得其解。
機緣,災禍,這是一個無解的結。
但是他必須接受。
這生死抉擇之間,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也同樣容不得他迷茫,隻得無知無覺的受著便是。
佛家說三千世界,一花一葉,芥子須彌,道家有開天造化,乾坤輪轉,混沌四九間。
薩蘭迪爾的前世是玄黃大世界的一名修真者,還是魔道裏赫赫有名的天魔宮中的弟子。
隻是玄黃大世界那一方世界,除了浩瀚廣袤的玄黃大陸外,也尚有無數秘境空間,天上的星辰便是一方大地,是以如今也不算是多出奇。
他的前一個名字,叫做林玄,天魔宮尊者心血來潮撿回來的一個棄嬰,從一開始就遇到了疼他寵他的師尊,身世悲慘卻從來沒受過什麽委屈。
年幼時他幻想過自己的一生,或者一輩子和人喊打喊殺當個十惡不赦的魔頭或者得道成仙破碎虛空受人尊崇。
不管生活是精彩是平淡,總之身為一個求仙問道的修真者,他肯定能夠活很久,那時候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為一個壽命悠長比擬烏龜王八的修真者,居然會在短短二十四歲就英年早逝,就連死亡都還那般的狗血又戲劇性。
薩蘭迪爾記得不是很清楚,隻隱約還想著那一天陽光明媚,可能是天氣太好的關係,宅在洞府裏幾個月的他忽然就動了出去看看的念頭,若是知道這難得一趟的外出會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他肯定打死都不會出門,可惜盡管現在悔不當初卻也無力勉回,也隻能在回憶時咬牙切齒一番。
沒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天資卓越的薩蘭迪爾就已經有了元嬰中期的修為,還遠遠不到渡劫的時候,附近無人渡劫,不存在被牽連的情況。
他的師尊是魔道第一尊者,天魔宮家大業大,作為魔尊最寵愛的小弟子,他沒有還活著的仇殺,也沒人敢仇殺他,更何況薩蘭迪爾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是宅在家裏修煉修煉修煉,盡管出門就惹事卻也不曾遇到真有人敢和他為難的情況。
雖然是魔修,但是他沒屠城沒滅國甚至還沒那些正道修士作惡多,沒有亂發誓沒有調戲良家婦女沒有偷竊搶劫更沒有偷窺隔壁山頭的狐狸精換衣服,二十年一直在閉關修煉,可以說是最規矩不過,絕對不存在任何被天譴的先決條件。
沒有誤入秘境,沒有天降神秘至寶,沒有陣法禁製,沒有正道大俠來替天行道。
青天白日,風和日麗,他就這麽禦劍飛在半空,忽地一道天雷劈來,就被劈死了。
就這麽死了,肉身化為灰飛,連點渣渣都沒剩下!
該死的天道,我是招你惹你了,想到這無妄之災的罪魁禍首,薩蘭迪爾恨恨地咬牙,死法這般窩囊憋氣,也怪不得他動怒。
若是旁人自然不敢遷怒天道,但薩蘭迪爾是正統的上古魔道傳人,幹得就是反天——吞噬天地靈氣,以己身為爐鼎,取天道而代之的大神通。
那時候肉身灰飛煙滅,黯淡地元嬰裹著神魂被襲卷進天雷劫雲,原本他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了,卻不曾想他還能有再清醒的時候。
薩蘭迪爾睜開眼,看著自己的手,白皙修長,雖然稍顯蒼白卻也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不過終究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