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桃花眼
陳茂走後,江礪把沈星繁摟得更緊。她剛洗過澡,身上清清甜甜的,令他一時不舍得撒手。
她卻不想讓他抱,皺眉掙了一下:“你先去洗漱,換身衣服吧。”
江礪知道自己現在一身酒氣,又在烏煙瘴氣的環境裏泡了那麽久,身上味道肯定不怎麽樣。
他不想繼續惹她嫌,於是鬆開她,單手撐在鞋櫃上,把皮鞋換了下來。
沈星繁見他步伐有點飄,擔心他摔倒,陪他一起到洗手間。
江礪立在洗臉台前,把腕表解下來遞給她,她接過來時,那隻表上還帶著他的體溫。
她見他臉上醉意醺然,忍不住問:“不是答應我少喝點嗎,怎麽說話不算話?”
江礪擠好牙膏,打開水龍頭接水:“睿華的項目陳茂勢在必得,不能不給他麵子。”
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倦意。
“以後陳總的局,你還是少去吧,連高總都怕他。”
“嗯。”
等江礪洗漱完畢,沈星繁又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他進了房間:“陳總送你回來,你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江礪坐在床上,抬手解開襯衫的扣子,迷離的醉眼盯住她:“我以為你睡了。”
“我給你回微信,你沒有看到嗎?”
“沒看到。”
她正要繼續聊這件事,江礪就當著她的麵把貼身的襯衫脫了下來。他赤·裸的上半身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她麵前,輪廓分明,線條清晰,結實緊致的腹肌裏,仿佛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她不自覺地吞口口水,問他:“你怎麽把衣服脫了呀?”
“不脫衣服,我怎麽換衣服?”
他說的很有道理。
沈星繁轉身,從衣櫃裏取了套睡衣遞給他,在他旁若無人地脫.褲子的時候別開眼,說:“明天我要去醫院陪盛從嘉拔智齒。”
江礪慢吞吞地把睡衣穿上,問她:“一整天嗎?”
“嗯。”沈星繁也拔過智齒,過程可以忍受,恢複的過程卻比較痛苦,尤其是拔牙的當天有感染的風險,需要有人陪著。
江礪閉眼消化了一會兒,說:“好,你陪盛從嘉。”
他說完就躺到床上,把後背留給她。
沈星繁看了他一會兒,微微勾唇,走到床邊問他:“我明天不能陪你,你生氣了?”
“盛從嘉比較重要。”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掀開被子上.床,輕輕摟住他的腰,決定哄哄他。
江礪身體微微一僵,聽見她說:“拔牙聽起來好像是個小手術,但萬一感染了,還是挺危險的。我當年拔智齒的時候就不小心感染了,不僅發燒,還一直流血,流到半夜都沒止住呢。”
江礪轉過身,把他納入懷中,鼻音有一點重:“然後呢?”
她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慘狀,吸一口氣,說:“然後,我半夜三更打車去社區醫院,當時急診值班的醫生給我打了兩針腎上腺素,把我罵了一頓。說我要是再晚去一會兒,就要失血性休克了。”
她把頭在他胸前蹭蹭:“那個時候我想,要是有人陪我就好了。”
江礪的氣息很沉,問她:“那為什麽不找個人陪你?”
“我以為我一個人可以呀,但我高估了我自己。”
江礪把她往懷裏揉了揉,生氣與心疼交織在一起,最終化成一句無奈的歎息:“那些年,你到底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沈星繁沒有應聲。
夜深人靜,她在江礪懷中安穩地睡了過去。
——
江冉冉向來是這個家裏最早起床的人,畢竟她是個高考生,體內的生物鍾雷打不動地在六點把她叫醒,星期天也不例外。
她去洗手間洗漱的時候,卻正好撞見從江礪房裏走出來的沈星繁。
她身上還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顯然是剛起床。
江冉冉愣了愣,隨即臉紅地問:“星繁姐,你昨晚跟我哥一起睡的呀?”
這兩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是陳茂,今天又被江冉冉撞見了?
沈星繁收起尷尬,沒有否認,神色自若地囑咐她:“你哥昨晚喝得有點多,讓他多睡一會兒。他起來以後,你記得幫他倒杯熱水。”
江冉冉點點頭:“星繁姐,你對我哥真好。”
兩個人一起吃完早餐,沈星繁開車去接盛從嘉,帶她去醫院拔牙。
盛從嘉從小怕疼,上個月她已經來過一次醫院,甚至已經躺到牙科的椅子上,並且完成了拔牙最疼的一個步驟——打麻醉針。
可是,當醫生轉身拿著錘子和鑿子朝自她走過來時,她當場嚇得靈魂出竅。
不拔了,說什麽也不拔了。
她跳下椅子,捂著半麻的臉,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出診室。
隻剩下醫生和護士大眼瞪小眼。
他們從業這麽多年,見過臨陣脫逃的,還沒見過麻醉針都打完了還脫逃的。
盛從嘉顯然給牙科的護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去報道的時候,護士調侃地對沈星繁說:“你等會兒得在診室門口堵好,別讓你朋友再跑了。”
盛從嘉有點尷尬地保證:“我這次肯定不會了。”
馬上輪到她時,她卻又慫了。
她瞥了眼正在旁邊玩手機的沈星繁,悄悄地站了起來,屁股剛離開椅子,就聽見沈星繁問:“去哪兒呀?”
“去趟廁所。”
“你五分鍾前剛去過。”
“我又想去了。”
“我陪你去。”沈星繁挽住她的胳膊,笑吟吟地說,“走吧。”
盛從嘉哭喪著臉:“你是魔鬼嗎?”
沈星繁挑眉:“是你讓我寸步不離地看著你的。”
話音剛落,護士就來叫她的名字:“盛從嘉,進來吧。”
盛從嘉撒丫子就要跑,被沈星繁一把薅了回來。
“乖。”沈星繁恪盡職守地把她推進診室。
很快,診室裏就響起女人殺豬一樣的哀嚎聲。
動靜比上一個拔牙的小學生還大。
一個小時後,盛從嘉淚眼汪汪地出來了。
麻藥的效力開始過去,臉也腫得越來越大。此時此刻,她非常需要姐妹的安慰,等候區卻不見沈星繁的影子。
她打開手機,看見沈星繁十分鍾前的微信留言:【剛剛有人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挪車,我出去一趟,你結束了聯係我。】
醫院停車位很緊張,今天她繞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停車的地方,隻好暫時把車停在了附近居民區,為了以防外一,她在車上留了電話。
怕什麽來什麽,她的車停得果然不是地方,剛剛有人給她打電話,讓她過去挪車。
盛從嘉嘴裏還咬著止血的棉球,沒辦法打電話,隻能給她發微信。
嘴裏一股血腥味,腦殼隱隱作痛。剛剛醫生拿錘子在她牙縫裏敲了半天,險些把她敲出腦震蕩。
她一邊低頭編輯微信,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前麵有人推著輪椅過來,她的反應慢了半拍,險些撞上,往旁邊閃躲時,高跟鞋又冷不防滑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很想罵髒話。
她要不要這麽慘?
好在身後有人及時扶住她的腰,一個好聽的男聲淡淡問她:“沒事吧?”
她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回過頭,先看見對方身上那件一塵不染的白大褂。
白衣之下,胸膛寬闊,腰身勁瘦。
唔,這位男醫生身材比例還挺好。
在這麽狼狽的時刻,她這個顏控都不忘給“救命恩人”的身材打分,她抬起頭,想看看對方長得怎麽樣,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熟悉的桃花眼裏。
倘若不是嘴裏咬著棉花球,盛從嘉的髒話就要蹦出來了。
但是陳希珂看出來了,她在看清自己的瞬間,眼裏浮現出了一個字。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