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想追江礪
江礪覺得她的反應有點過大,眯起眼睛解釋:“隔壁班陳希珂,就盛從嘉高中那會兒天天追在後頭跑的那個人,他現在是省人民醫院的一名骨科醫生。”
沈星繁很想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盛從嘉,但拿出手機後又有一些猶豫。
盛從嘉追了陳希珂三年,一直熱臉貼冷屁股,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勝利的曙光,卻又被狠狠地拒絕。讓她知道陳希珂就在燕南,不一定是什麽好事。
江礪見她神色變了幾變,想起高中時代的事,知道她在糾結什麽,不滿地提醒她:“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腳,再考慮盛從嘉和陳希珂那點破事兒吧。”
她仰起臉:“陳希珂不是說骨頭沒事兒嗎?”
“他還說了軟組織扭傷,你沒聽到?今晚如果不消腫,明天得去骨科拍片,看看有沒有傷到韌帶。”
“哦。”
“走吧。”江礪又遞手給她,把她從沙發上攙起來。
到停車場後,他替她拉開車門,將她在副駕駛安置好,又親手幫她係好安全帶。坐進駕駛席後,他自作主張地安排道:“今晚去我那兒住,如果明天需要拍片,省得再折騰。”
“我覺得沒那麽嚴重……”
江礪偏頭,眼睛裏有警告的意味:“沈星繁,你二十七了,不是今天扭一下腳明天就又能活蹦亂跳的年紀了,如果落下病根,將來有你罪受。”
沈星繁糾正他:“二十六。”
她二十七歲生日可還沒過呢,女人的年齡問題,不能有絲毫含糊。
江礪無法理解她在這個問題上的較真,有些好笑地妥協:“行,二十六。”
她沒再說話,別過眼望著車窗外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車內一時陷入沉默。
片刻後,兩個人同時開口。
“沈星繁——”
“今天——”
江礪收聲,示意她先說。
“今天,你給我發了很多條微信,說要跟我談談。”沈星繁停在這裏,一雙眼睛直白安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他一句話。
車窗外偶爾有光掠過,將他線條明晰的側臉在她眼裏映得更深一些。她覺得,江礪身上總是有一種不太真實的完美感。明明很近,卻又總像是很遙遠。
“沒忘。”前方是一個地下通道,他提前把車速降下來,語氣裏沒什麽感情,“我跟張檸說清楚了,她應該也明白我的意思,告訴你一聲,免得你瞎想。”隔了片刻,又僵硬地補充,“我現階段並不考慮談戀愛,更不考慮辦公室戀情,很影響工作。”
沈星繁的一顆心為他的前一句話陡然提起,又因為後一句恍然放下。
車進入隧道,黑暗倏地吞沒了所有的光,將她的表情也一並藏起來。
“嗯。明白。”
她望著隧道口的微光,像是為了給自己的情緒找一個出口,說:“你還是送我回家吧,我明天可以自己去醫院。”
江礪瞥她一眼:“馬上到家了,你跟我說這個?”
已經是第二次在江礪家過夜,上一次她心裏緊張和無措交織,這一次又多了幾分茫然。
她洗完澡後一瘸一拐地回到客廳,江礪拿了條冰鎮過的毛巾走過來,遞給她之後徑自進了洗手間。
腳傷在腳踝內側,沈星繁在沙發上盤了腿,把冰毛巾放上去敷。江礪剛剛在看一部紀錄片,她沒有換台,接著往下看。旁白的聲音渾厚,語速平緩,配樂也非常催眠,隻堅持看了十五分鍾,她就開始打瞌睡。
江礪洗完澡後回到客廳,關掉電視機,把她腳上的毛巾拿開,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見那裏腫得沒有之前那麽嚴重了,基本放下心來。
然後,他走向陽台,將毛巾和浴巾一起丟進洗衣機,重新回到她麵前。
在是否喊醒她這個選擇題上猶豫片刻,他最終決定彎下腰來,將她打橫抱起來。
她比他預想中還要輕。
他垂眸看了懷裏的人一眼,卻不期然對上她驚醒的眼睛。
江礪漆黑的眼如一汪潭水,看不出情緒。
她沒有選擇在這個尷尬的時刻開口,他也沒出聲,沉默地抱著她走進客臥,把她放在床上,語氣如常:“睡吧,明天上午腳如果還腫,就去醫院看看。”
沈星繁目送他離開房間。那天晚上,她有一點失眠,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她決定給盛從嘉打一個電話。
漫無邊際地閑聊片刻,她試探地問盛從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又碰到陳希珂,你還會想再爭取一下嗎?”
盛從嘉沒太把她的問題當真,語氣非常灑脫:“我喜歡陳希珂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長什麽樣我都忘了。從高中畢業我倆就沒見過了,你算算都多少年了?”
“十年了吧。”
盛從嘉一邊往臉上糊精華液,一邊說:“十年不見,說不定翩翩少年早就變成抽煙喝酒禿頂的中年油膩男了。上次咱們高中同學聚會你沒去,咱班那些男同學隻有一兩個還能看,我估計他們二班也好不到哪裏去。”
沈星繁沉默了一下,為她列舉正麵案例:“可是江礪就沒怎麽變。”
盛從嘉眯了眯眼睛:“你今天不對勁,竟然主動提起江礪。你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快點,坦白從寬。”
她原本沒打算能從沈星繁嘴裏問出什麽,誰知,卻得到這樣一個回答:“盛從嘉,我想追江礪。”
盛從嘉大吃一驚。那個從來都是被別人追求的沈星繁,竟然要追男人,而且對象還是江礪?
關鍵是,她還用得著追?
“沈星繁,沈小姐,高中的時候我和顧一鳴都知道江礪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
盛從嘉對她的默認相當無語。
“當時你年紀小,又一心搞學習,我跟顧一鳴怕把你帶進歧途,沒敢跟你提這茬。我倆是真沒想到,你能遲鈍到這種地步。”
“可……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不知道江礪現在還喜不喜歡我。”
“你問問他不就行了?直接告訴他你還喜歡他,看他什麽反應。”
“江礪說,他不考慮辦公室戀情。”
“他真這麽說?”
“嗯。”
盛從嘉沉默了。沈星繁又問:“如果你還有機會見到陳希珂,你敢去見他嗎?”
“那我問你,如果你跟江礪十年沒見,再見麵時他有可能發福還謝頂,那你是選擇見呢,還是將他美好的模樣保留在記憶裏呢?”
沈星繁明白了盛從嘉的意思。
如果她不去見,那麽她喜歡的那個人,就永遠是青春時代最美好的那個少年。也許他本來沒有那麽美好,時光卻會為他加上一層濾鏡。可是,一旦見了,他卻有可能已經變成一副麵目可憎的樣子。
這道題就像是薛定諤的貓,盛從嘉選擇讓那隻貓永遠活在她記憶的匣子裏。
沈星繁在被窩裏換一個姿勢,跟好友分享自己的心情:“其實,我也以為自己要忘記江礪了。如果他不出現,我可能到了合適的年紀,碰到個差不多的人,也會談戀愛,結婚,甚至生小孩吧。可是,他出現之後,我突然無法想象那樣的日子了。”
盛從嘉耐心地聽著她傾訴,好奇地問:“江礪不是進你們事務所有一段時間了嗎,你怎麽突然想追他了?”
“也不是突然想追的,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試一試。但是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追過人,所以有一點不知該怎麽開始。”
盛從嘉覺得這世界太荒謬了。
沈星繁長成這樣,隨便勾一勾手就能勾來一堆舔狗,她竟然在一本正經地煩惱該怎麽追男人?
她努力保持心態穩定,說:“關於怎麽追男人,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回頭找個時間姐當麵給你授課。今天就早點睡吧,我明天還有個采訪,得趕緊睡了。”
第二天,沈星繁的腳依然腫著,被江礪帶去醫院拍片。不過,陳希珂臨時有一台手術,替她掛了同事的號,所以,她也就無從替盛從嘉判斷,他到底有沒有發福或者謝頂。
檢查結果是韌帶輕度損傷,醫生給開了點消炎藥和活血化瘀的藥膏,讓她回去多休息。
“韌帶損傷得注意局部製動,這兩天你這隻腳能不動就不要再動了,得等炎症水腫消下去。有什麽家務活,多差遣一下你男朋友。行了,你找個地方坐會兒,讓你男朋友去繳費取藥吧。”
醫生先入為主地把她和江礪當成了一對。
沈星繁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江礪。他大概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一言未發地接過醫生撕下來的單據,扶著她去外麵的等候椅坐下。
她把自己的醫保卡遞給他,客氣地說:“麻煩你了。”
他皺眉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麽,接過她的醫保卡就去前麵的交費窗口排隊。省人民醫院的骨科在全國都排的上號,向來人滿為患,此時四個繳費窗口前的隊列都有十來米長。
江礪立在最外側的隊列裏,他的身材氣質都出眾,穿一件剪裁講究又款式簡潔的黑色大衣,如同鶴立雞群,非常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