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胡說八道！
“索爾·紅河·羅林到——”
主殿門口，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麵皮白淨的男子高聲傳報。這男子的聲音尖利清越，簡直比女人的聲音還要纖細，似乎是神殿中專門豢養的閹伶。
索爾的全名裏麵，不僅有家族姓“羅林”，同時還有自己家族的封地紅河平原的“紅河”一詞，根據李雲飛自己所知，應該是羅林家的老祖宗專門加進去的。
聽到這傳報，霍蘭臉上現出一絲玩味的微笑，一把抓住李雲飛的手臂，領著他走進了主殿的大門。
這主殿之中比偏殿更加金碧輝煌，兩側都是巨大的立柱，上方則是高聳的拱頂，簡直有一種天頂的感覺。而屋頂之上和牆壁之上，竟然真的鑲嵌著不少寶石，甚至還彌漫著不知名的異香，讓所有進入其中的人都在瞬間收斂了心神，低頭不敢亂看。
大殿之中，還有幾個男爵、子爵之類的小貴族，看到霍蘭微微點了點頭。這幾個人都是霍蘭請來觀禮的貴族，平時和羅林家也隻是泛泛之交。
李雲飛卻不管這些，他現在可是個傻子，正好趁這個時候將神殿的情況多摸清楚一些。因此他進入大殿之後，反而開始東張西望，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大殿的布道台前方，正站著一名身穿白袍，頭發花白的老者，在這老者身邊，則是那名留著八字胡的薩特侯爵，此時臉上帶著微笑，似乎正在和老者說著什麽。
二人目光如電，朝李雲飛看了過來，讓他心中一驚。
眼前這兩人都是高手！這兩道目光，竟然讓他有一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
“見過伊恩主教，見過薩特侯爺。”霍蘭膽子再大，此時也不敢造次，帶著李雲飛來到兩人麵前，行了一禮說道：“我家少爺有些不便，請二位大人見諒。”
“嗯。”伊恩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在他看來，這個什麽羅林伯爵家隻不過是個沒落的貴族，就算是伯爵，也已經淪落到連子爵都不如的地步了，完全是空頂了個伯爵的名號。
更何況，他早就知道，這個繼承人竟然是個傻子！如果不是這個空名號，自己怎麽會給他做見證!不說別的，就說堂堂一個伯爵，繼承典禮的觀禮人竟然連一個同等級的貴族都沒有，隻有幾個小貴族，以及一群沒有禮數的下人！
能做這次繼承典禮的見證，他已經算是給足了麵子，幾乎是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說。
倒是薩特侯爵露出一絲遺憾的神情，說道：“我和羅林老伯爵當初也是忘年交，可惜他和阿薩克都是英年早逝，實在是遺憾啊。這次大公讓我來主持這次的繼承典禮，我自當盡心。羅林家的事我也都聽說了，能有你這個忠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看著李雲飛，突然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似乎在感歎什麽。爵位的排序是公、侯、伯、子、男，侯爵已經是僅次於大公的貴族，他來主持這個伯爵爵位繼承典禮，可以說完全是看在當初的交情上。
這個薩特認識老子的便宜爺爺？聽到這話，李雲飛不由抬頭看了看這薩特侯爵，隻見他的雙目之中竟然真的有一絲遺憾與惋惜，似乎並不是隨便說說。
對方所惋惜的，應該是羅林家的繼承者，是一個傻子吧……
李雲飛麵目呆滯地看著對方，心中卻有些想笑。
“多謝侯爺。”霍蘭深深鞠了一躬，臉上也換上了悲慟的表情，似乎想到自己死去的主人心中無限傷感。
“薩特侯爵，已經到正午了，咱們開始吧。”伊恩轉身朝薩特說道。
“好，一切聽從主教大人吩咐。”薩特微微一笑，說道。
貴族的繼承典禮，乃至冊封典禮，全都要在神殿中進行。同時，由大公本人或者他派出的使者進行主持，由神殿的主教進行見證祈福。這也是世俗王權與神權之間的一種製衡，或者說，是神權對於人權的監督。
聽到典禮即將開始，霍蘭心中大喜，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的加強，一把將李雲飛拽到了布道台的正前方，仿佛要繼承爵位的是他一樣。
薩特微微皺眉，不過也隻是將這當做是霍蘭內心激動所致，並沒有說什麽。
“羅林伯爵爵位繼承典禮，禮啟！”薩特麵色一肅，朗聲宣道。
隻聽一陣號角長嘶，兩隊身穿重甲的士兵邁步進入神殿，當先一人手中捧著一柄長劍，麵容莊重，來到薩特身前。
薩特上前一把抽出長劍，搭在李雲飛的肩膀上，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索爾·紅河·羅林，今我得羅蘭大公委托，將羅林伯爵之位授予你！”本來爵位授予的時候，被授予人應該單膝跪下，不過看在對方是個傻子，而且年紀還小的情況下，下跪這個環節就算是免了。
“謝大公，謝侯爺！”霍蘭連連點頭，臉上都要笑開了花，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替李雲飛高興。
薩特點點頭，收回長劍，坐到一旁。
“賜福——”一名閹伶高聲宣道。
立刻，旁邊的唱詩班唱起了好聽的聖歌，一隊侍者魚貫而入，或是手捧鮮花，或是手托聖水，全都高高舉過頭頂，來到伊恩的麵前。
接下來伊恩先是拿起《聖典》，開始一邊大段大段誦讀其中的章節，一邊在李雲飛腦袋上比比劃劃。
隨後又是灑聖水，撒鮮花，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的賜福儀式，不過伊恩的手勢簡單，聲音低沉，顯得很是敷衍。好在賜福儀式的項目倒是夠多。
相比之下，薩特侯爵這個繼承典禮主持人的舉動顯得要簡略得多，簡直讓人懷疑到底誰才是典禮主持。
等到所有儀式都進行完畢，也不過是一個小時之後，伊恩伸手輕輕按了按李雲飛的眼睛，口中誦道：“父神護佑。”
下麵的閹伶立刻扯著嗓子喊道：“禮成——”
這一聲喊，也就正式宣告，從此之後，李雲飛就是羅林伯爵了！
李雲飛嘴角一揚，心道自己這繼承典禮實在是簡陋啊，堂堂伯爵繼承典禮，就這麽胡亂弄兩下就算結束了。
不過他本來要的隻是這伯爵爵位，也並不在意這什麽儀式，反而是越簡陋越好。
“接下來還有最後一道儀式，爵位繼承人需要向主持者、見證人、觀禮者致辭。”伊恩看了看李雲飛，朝霍蘭說道。
霍蘭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立刻笑著說道：“主教大人放心，我家少爺不太方便，一切就由我來代勞了。”
說著，霍蘭將李雲飛朝旁邊推了推，自己直接站在中間的位置，看了看在場的眾人，說道：“諸位，感謝諸位的到場，今日，是喜上加喜的日子，當初阿薩克主人去世的時候，曾經立下一個遺囑，讓我在索爾伯爵繼承典禮之後宣布。”
說到這裏，他故意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雖然觀禮人全部都是自己的親眷和手下，不過旁邊還有伊恩主教和薩特侯爵這種“大人物”，也足以讓他自傲了。
果然，眾人聽到這話，全都朝霍蘭看了過來，想看看這突然出現的遺囑到底是什麽。
霍蘭的女兒安娜的臉上，則現出期盼、不屑、傲慢、輕蔑混雜在一起的表情，看著李雲飛。
“阿薩克主人當初立下的遺囑就是，讓索爾伯爵繼承爵位之後，與小女安娜完婚！”霍蘭說完這句話，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薩特的眉毛一挑，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伊恩則是麵無表情，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畢竟，這麽一個沒落的傻子伯爵，娶什麽人根本和他沒有關係。
下麵那一群所謂的“觀禮人”，此時則是開始竊竊私語。
安娜的姐妹此時都一臉羨慕地看著她，小聲說著恭維的話。畢竟，她們隻是伯爵大管家的親眷，再怎麽說，再怎麽囂張，名分上仍然是下人，是仆從。而現在，安娜是一步登天了，這羅林家，以後都是她的了！
那幾名安娜的追求者，則有的露出憤恨的神情，有的則一臉討好，在她身後低聲耳語，似乎想要表忠心。
至於安娜本人，則朝著父親露出嬌嗔的表情，似乎在責怪他當眾宣布這件事。同時投向李雲飛的眼神，則滿是厭惡與嘲弄。
她的心中已經開始盤算，等到結婚之後，自己到底要怎樣揮霍羅林家的財產，怎樣欺辱這個傻子。
在她看來，自己這種天仙兒般的人物，竟然要嫁給一個傻子，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這一切，都怪那個傻子，所以，她一定要把心中的怒氣發泄出來。
至於羅林家的財產，就算是對她的補償了。
嗯，回去之後，就先把那個醜兮兮的小女仆趕走……不，還是讓她去磨坊推磨好了。
隻是就在眾人對這個消息心緒各異，霍蘭心中喜悅，盤算著今後怎樣折磨阿薩克·羅林的兒子的時候，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突然在霍蘭身邊傳來。
“胡說八道！我怎麽沒聽到有這個遺囑！？也不看看你那個醜八怪女兒長什麽樣！霍蘭，你的算計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