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謝霆封

  九龍深水埗汝州街祥興茶餐廳，張然和謝霆封相對而坐，都沒有說話，冷冷地打量著對方，不像是導演跟演員見麵，倒有點黑社會談判的感覺。


  張然是兩天前到香江的，已經跟程冠希、餘紋樂簽好合約。但謝霆封方麵一直沒有消息，這讓張然有點惱火，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難道我這部電影沒你還不行了？張然本打算找其他演員，轉念一想，還是決定把他約出來談談，我就不信搞定不你！


  沒想到一約，謝霆封就答應見麵。張然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這小子到底什麽毛病？

  眼下兩人所處的餐廳是由謝霆封推薦的，張然對香江不熟，對在什麽地方見麵他沒有更好的主意。


  謝霆封眼光還不錯，祥興茶餐廳相當有特點，門口圓圓的燈，天花上的吊扇、傳統的茶餐廳卡位，甚至是從前叫人不要隨地吐痰的告示牌，全部都如時間凝固般保留了50年前的麵貌，很有懷舊情調。


  此時，餐廳裏隻有零星幾個客人，不過都穿著筆挺西裝，舉止優雅大方，顯然都是精英人士。完全不是張然想象中叼著牙簽，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的黑幫派頭。


  來之前，張然研究了一下謝霆封這個人，謝霆封因為父母離異，而且到國外讀書，家庭和社會環境造就了他的性格比較孤僻，自閉，缺乏安全感。很多人都說他裝酷，張然覺得這其實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做法，他自尊心極強，同樣自卑感也很重，非常極端的一個人。


  對於這種人，如果能打掉他身上的傲氣，他就會服你，跟訓烈馬是一個道理。


  互相打量了一陣，謝霆封先開口了。


  “導演，你的電影劇本，我已經看過了，這個人物我有興趣。”謝霆封看著張然，皺眉道，“不過我沒到內地拍過戲，聽說你們拍戲的方式跟香江不一樣，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滿有顧慮的！”


  張然確信了自己的判斷，一個裝酷耍酷，放蕩不羈的人絕對不會擔心適應環境，對這種人來說世界都在我腳下：“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接，要是說得不對請你不要見怪！我覺得演員最大的顧慮應該是能不能演這個角色，而不是環境如何！演員必須要學會適應，適應環境、適應劇組、適應導演、適應不同的人。”


  謝霆封聞言一怔，他沒想到張然會這麽直接：“你說得對，不過我不喜歡在外漂流的感覺。算了不說這個，周旭這個角色我有一個疑問，最後周旭到底是怎麽看陳為的，最後周旭成功了，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要感謝的陳為的，但陳為之前卻想毀掉周旭的人生，周旭最後和陳為相視一笑，他原諒陳為了嗎？”


  “我的保持中立。”張然笑了起來，“我拍攝這部電影，主要還是想講一個精彩的故事。電影涉及的話題很深，我並不想在電影中討論得太過深入。所以，我把空間留給你，讓你發揮，你就是周旭，你認為他怎麽想的，他就怎麽想。”


  謝霆封點了點頭：“其實我挺奇怪，你怎麽想到拍一個香江故事，你又為什麽要找我來演周旭這個角色？”


  張然解釋道：“把故事放在香江是為了過審，至於為什麽選你，我看過你的《半支煙》，演得不錯，很自然，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關鍵的是我覺得你和周旭很像，你是一個比較孤僻，自閉，缺乏安全感，而且自尊心極強，拚命想要在證明自己的人；周旭也是。周旭練鼓練到手出血，而你演戲非常拚命，聽說你演《古惑仔》差點癱瘓。你們真的太像了，這個角色簡直就像為你而生的！”


  謝霆封從來沒有感覺到過，自己的內心竟然會被一個陌生人看破，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非常恐怖，他死死地盯著張然，眼中有火光閃動。


  張然麵不改色，臉上始終保持著淺淺的笑意：“別人都以為你是頂著父母的光環來混的，所以你必須用一千倍的努力來證明你自己。現在你拿到了金像獎最佳新人，拿到了金馬獎最佳男主的提名，但還沒有徹底證明自己。你演的電影質量都一般，沒有多少人會記得，一個演員要想證明自己必須要有代表作，現在你沒有真正的代表作。提到周潤發我們會想到《英雄本色》，提到林青霞會想到《東方不敗》，提到你能想到什麽？有值得大書特書的作品嗎？《爆裂鼓手》就是這樣的作品！”


  謝霆封突然歎了一口氣：“你這個人真自信，我很羨慕你！”


  張然拿不準謝霆封是真這麽認為，還是在嘲諷，對方始終板著臉，看不他的心思：“做導演不自信怎麽行，不自信怎麽能夠鎮得住場子？演員怎麽會聽你的？”


  謝霆封突然笑了：“看來你是個很厲害的導演，不知道你拍過什麽電影，說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這句話嘲諷意味十足，他知道像張然年輕導演怎麽可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即時有也不可能有多優秀。


  張然也不惱，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時間囚徒》，往謝霆封麵前一推：“這是我的電影，你肯定沒聽說過，不過你可以看過之後再作評價。”


  “好啊，我就欣賞一下張導演的大作。”謝霆封接過鼠標，戴上耳機看起來。


  謝霆封是帶著挑剔的眼光在看《時間囚徒》，而他也確實看到了一些問題，他心裏很不以為然，就這水平，牛吹大了！


  隻是隨著故事的推進，謝霆封被電影的情節所吸引，漸漸忘記了挑毛病，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中，為人物的命運牽腸掛肚。


  整部電影看完，謝霆封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張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霆封之前跟其他人合作，導演了一部電影，對導演的事知道不少。現在他終於明白張然的自信是有道理的，這個人是確實很厲害！


  非常厲害！


  張然知道謝霆封被震住了，繼續加碼：“我記得你跟徐克導演合作過，徐克是一個懂表演的人，也喜歡指點青年演員，他應該指出過你演戲的毛病，你演戲崩得太緊，太用力了！不過徐克導演並不是學表演出身的，他雖然能看出你的問題，卻沒有很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我是專業學表演的，我可以幫你！”


  徐克部分張然是瞎猜的，不過謝霆封演戲經常會用力過猛卻是事實，不隻現在如此，他這個問題即時道了十年之後依然沒有解決，《男兒本色》、《逆戰》、《無極》在內的眾多電影，無不如此。


  謝霆封眼睛瞬間瞪大，看張然的目光有如怪物，徐克確實這麽說過，張然是如何知道的？

  演員都明白一個道理，好的導演指導的電影，對於演員來說，是有著重大的提升意義的。好萊塢巨星願意放下頂級片酬，以低薪去接小成本文藝片，就是想磨練自己的演技，拓寬自己的戲路。


  對演員來說，不知道該怎麽提升自己是個很大的問題。上一世劉一菲演戲沒什麽進步除了自身的原因，合作的導演也是一個原因，如果能跟張一謀、王家衛合作兩部戲，絕對會是兩個樣子。和優秀導演合作，能夠理解演員發現自己的長處，進而發掘自己表演，對演員來說，這再重要不過了。


  謝霆封並不確定張然一定能夠指導自己提高演技，不過張然既然能看出自己演技上的問題，那就值得一試：“這個角色我願意接，隻是不知道陳為的演員是誰？”


  謝霆封願意接受接受這個角色，讓張然非常興奮，卻也在意料之中，如果連謝霆封都搞不定，那要是遇上薑紋這種戲霸，自己豈不是隻能像陸釧那樣蹲在牆角哭泣？

  張然淡淡一笑：“是王誌紋老師，可能你不認識他，但他是內地演技最好的幾個演員之一。拿香江來說，男演員演技我認三個人，梁家輝、梁朝偉、張國榮，其實我考慮過請梁家輝來演陳為，但是他太貴，我請不起。要從內地挑三個演員的話，我會選李雪建、李保田、以及王誌紋。將來和他對手戲的時候你會知道他的厲害，尤其是他的台詞！”


  謝霆封再一次感受到了張然的張狂，香江的男演員隻認三個，這簡直就像《笑傲江湖》裏的任我行，狂得沒邊了！


  不過這次謝霆封沒有任何不滿，點頭道：“好吧，我沒有問題了，我很期待和王誌紋先生見麵！”


  “對了，忘了告訴你，周旭兩個競爭對手的演員是你的熟人，程冠希和餘紋樂！”


  “沒想到會有他們兩個，合約已經簽了嗎？”謝霆封聽到程冠希和餘紋樂笑了起來，“他們兩個是我朋友！”


  “是的，昨天就已經簽好了！”張然點頭。


  “我不知道你找了他們兩個，如果知道他們跟我一起道內地拍戲，我根本不會猶豫！”謝霆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我把他們兩個叫出來，晚上我們一起喝酒！”


  “行啊，我對香江一點都不熟悉，你是地頭蛇，我聽你安排！”張然笑著道。


  “好，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謝霆封笑了一下，拿出手機用粵語大聲道，“ediso，我跟張然在一起，對，就是《爆裂鼓手》的導演，晚上一起去喝酒，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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