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煙花的璀璨(還有更新
因是千葉的臥房,卓羲不便進門,楚歌起身,想了想又坐下,指了千葉道:“去替我拿。”
千葉搖頭:“剛才你把我的腿打疼了,我走不了了。”
楚歌瞪著她,千葉故作一臉痛苦,實則抿著唇憋笑。楚歌隻能自己出門去,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責備卓羲:“你嚷嚷什麽,吵著初初睡覺了。”
卓羲疑惑,初初不是在二娘那邊,但他沒敢說,隻道:“見是你爹送來的信,立刻就給你拿來了。除夕將至,他們是不是想你回去,或是把他們接來?”
楚歌沒急著打開看,朝卓羲身後望了一眼,沒見武家姑娘跟來,便問:“將軍府的大小姐回去了?”
卓羲顯然有些尷尬,可他不想告訴楚歌方才的事,敷衍著:“她也不是這個家的人,在這裏做什麽。”
聽這口氣,武姑娘不見得就放棄了,兩人興許還不歡而散,可定山好不容易拉攏威武大將軍府,若是為了一個小姑娘鬧僵……楚歌幹咳了一聲:“你該好好招待人家大小姐,惹惱了人家,我們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卓羲做出從容的模樣:“你放心,能有什麽事。”但他心裏已經有了決定,要親自去登門拜訪,把話對武似晴說清楚,不能拖泥帶水,不能讓老將軍誤會。
楚歌拆開信邊走邊看,本以為卓羲也走了,看到要緊的地方,轉身想喊住他,卻見他就定在原地,神情專注地望著自己,彼此接上目光,卓羲分明慌張地避開了,又故作鎮定:“怎麽了?”
楚歌心裏也是一顫,但眼下可不該為這些事費心,她把信遞給卓羲:“我爹說,又有傳說神鼎出現在江湖。”
卓羲神情嚴肅地看了信,正要開口時,楚歌先道:“我回神鼎山一趟,把我爹娘和其他人全部安置到別處,把神鼎山空出來。隻要那裏一天有人,那些人就一天不得消停。”
這正是卓羲要說的話,他還擔心楚歌會不樂意,到底他們都是一條心的人,這些事根本不必多言,卓羲隻問:“過年趕得回來嗎?”
楚歌道:“我好些年沒在爹娘身邊,京城他們是斷不會來的,過年興許就不回來了。你多派些人照顧千葉,別叫人傷了她。”
卓羲沒忍住,說道:“你又不是千葉的跟班,為何事事以她為先,有定山在,還要你做什麽?”
楚歌把信拿回來,瞥他一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卓羲見她氣哼哼地走了,他懷疑今天出門是不是撞見了什麽,為何兩頭都麻煩,好好和楚歌說著話,也能惹她生氣。不過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卓羲忽然意識到,比起前陣子的冷淡,冷淡到了連話都不願意說,楚歌剛才竟然和他說了那麽多話。
屋子裏,千葉伏在窗欞上看他們倆,看到楚歌走後卓羲呆呆的,可呆了片刻臉上忽然陽光燦爛,像是遇見了天大的好事,連帶著千葉也笑了。
喜歡一個人,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千葉,我要回神鼎山了,過年的時候我不在,你別到處跑,老實在家呆著。”楚歌進門來,見千葉趴在窗上笑,跟過來看了一眼,便見卓羲步履輕鬆地離去,那背影,像是有特別開心的事。
“你對卓羲說什麽了?”千葉好奇地問。
“沒說什麽,就是要回神鼎山的事。”楚歌也覺得奇怪。
千葉托腮想著,想起這些日子來楚歌滿身浮躁讓人不敢靠近的氣息,輕聲道:“卓羲難道是連你願意跟他說幾句話,都成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嗎?你們從小在一起長大,他怎麽能喜歡你這麽久這麽久?我都不知道定山他,會不會過幾年就煩我了。”
“聽二娘和惠梨說,你剛來家時很少說話,對誰都拒之千裏。”楚歌朝千葉臉上擰了一把,“還能變回去嗎,現在越來越招人煩了。”
千葉不服氣地說:“有本事,你先變回去呀。”
說話的功夫,外頭又飄雪了,兩人靜了下來,去年此時,她們還在蒼雲山自由自在的,那裏雖然冷雖然艱苦,可身在京城,永遠也感受不到那份自在。楚歌問千葉:“為什麽,非要是你退讓,定山不能跟著你走嗎?”
千葉莞爾:“我沒有退讓,更沒有放棄。”
楚歌露出笑容:“那就好。”
白雪紛飛,轉眼就是歲末,今年除夕宮中依舊大宴群臣,這國家這朝廷,還是富庶強盛的,隻是皇室空虛軟弱無力,被權臣們把持著而已。
這段日子以來,四皇子監國,權力等同帝王,年輕人意氣風發,朝廷上的氣氛和從前完全不同,加上韓國舅稱病罷朝,那些壓抑熱血的大臣們,都以為這朝廷終於有了希望。
除夕夜宴上,皇帝難得露麵,瞧著人是瘦了些,可精神並不差。至於皇後,她從太子府歸來後連著病了幾天,但不知是一口氣撐起來了,還是生命到了盡頭回光返照,這幾日又恢複了昔日的威儀,今日一身鳳袍坐在上首,比皇帝更惹眼。
韓越柔如她所期待的,跟著家人來赴宴,本是想看一眼千葉和定山的,誰知他們夫妻不在,宴會與往年一樣熱鬧隆重,可坐在席中的人心,都不同了。
就要放煙火了,瑾珠手持一盞酒,來到韓越柔身邊,她臉上濃豔的妝容,讓本是同齡人的姐妹看起來相差了十歲,湊在韓越柔耳邊說了許久的話,看到韓繼業瞪著她們,她衝著一旁的小郡主道:“嫂嫂看好自家的相公,我可是個寡婦。”
眾人都麵露尷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此刻一枚璀璨的煙花在天空綻放,四皇子攙扶皇帝走出殿門欣賞煙花,皇帝扶著兒子的手,五彩繽紛的光亮在他臉上一陣陣閃過,鬧哄哄的爆破聲裏,邊上一陣陣歡喜的笑聲裏,皇帝突然問兒子:“祥泰,明年此刻,父皇還能站在這裏看煙花嗎?”
四皇子神情嚴肅:“兒臣必然侍奉父皇。”
皇城裏的煙花高高竄起,是每年京城除夕最耀眼的光景,神山侯府裏也能依稀望見幾分,初初似乎聽見了那轟隆聲,循著聲音望見了光亮,指著遠處比劃著,意在告訴千葉她看見煙火了。
此時定山也點燃了煙火,他們家的煙火雖然不會高高飛上天空,可同樣有著最亮眼的光芒,立刻就把小人兒吸引來,初初又害怕又喜歡,笑聲蓋過了一切。
惠梨出來抱著小侄女要往煙花裏去,初初害怕得大喊大叫,團團膽子大,跟著定山徒手放炮仗,直叫初初對小姑姑佩服得五體投地。
屋子裏,卓羲與二娘對酌,兩人都喝得微醺,李嫂和棉花還不斷地送上熱菜。千葉已經和定山去給兄弟們送過酒,也給下人們發了賞賜,當初說走就走,婚後第一個新年是在蒼雲山過的,這還是第一次全家在侯府裏過年。
千葉看見的聽見的,是歡聲笑語,是滿滿的幸福,如果時光能一直停在這一刻該多好。但這個家似乎總湊不齊,不知明年楚歌能不能留在這裏過年,也不知明年,他們會在什麽地方。
明明幸福得快要滿出來,可千葉沒來由得傷感,眼前的繁華和熱鬧,也仿佛變得不那麽真實,她像是預感到了什麽,又像是害怕失去這麽美好的一切,千葉終究沒法兒像家人這樣放聲大笑。
她轉過身,恰好看到了皇城上空綻放的最後一朵煙花,那絢爛的光芒在夜空中漸漸淡去,一切歸於平寂,煙花的璀璨,果然轉瞬即逝。
“千葉。”定山見妻子發呆,走到她身邊來,“在想什麽?”
千葉搖了搖頭:“沒想什麽,看到你們高興,我當然也高興。”
這話聽著就不自然,定山抬頭朝皇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裏的煙火已經結束,除夕宴也該散了。
“定山,明年除夕,我們還在家裏過可好?”千葉問。
“你想在哪裏,我和孩子就陪著你。”定山還是覺得千葉有心事,再問道,“有什麽事不能對我說嗎?”
千葉搖頭:“子時將過,就快是新的一年,我心裏有些不安而已,不知明年會是什麽光景。也許是我太急躁,你們不要再瞻前顧後,該了斷的事,速戰速決了吧。”
定山答應道:“明年此刻,我一定不再讓你有這些煩惱,一定不會再有。”
千葉鬆了口氣,她當然要信自己的丈夫,想著該讓自己輕鬆些,便要和惠梨一起逗孩子們玩,門外值守的下人卻匆匆而來,說著:“定西大將軍派人從西北送來兩大口箱子,說是給小姐的禮物。”
“給惠梨的?”家人都來了精神,唯有惠梨抱著初初躲進了門裏。
送進來兩口箱子,一口是給惠梨的,另一口箱子則是要定山收下,在二娘的攛掇下,眾人打開了送給惠梨的那隻箱子,裏頭團著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像是怕壓著了,才用這麽大的箱子給裝著。
二娘跑進來,喊道:“惠梨,快去看看,容將軍給你送的大氅。”
惠梨被拽出來,那雪白的大氅仿佛在夜色裏發光,雖然龐大蓬鬆,可又十分輕盈,眾人七手八腳地為她穿上。便見惠梨整個人像是陷入雪堆裏,隻露出一張嬌俏的臉蛋,大家都笑了,惠梨恨道:“這有什麽好看的,穿著像一頭熊似的。”她指著另一隻箱子說,“給我看看他給哥哥送了什麽。”
定山沒在意,很自然地命人打開箱子,可是咚的一聲竟然從箱子裏滾出一個人,驚得棉花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