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等我回來娶你(還有更新
定西大將軍府門前,容恒騎馬歸來時,遠遠就看到惠梨在那裏徘徊,他奔馳而來輕盈落地,笑道:“妹妹,你怎麽來了?你這會兒在這裏,可見沒有我的好事,我家老太太不是在你們家?”
惠梨一聽容恒喊她妹妹,心裏就煩躁,可她不是來吵架的,禮貌地說:“容將軍,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清楚。”
“進門說,我趕時間。”容恒幹脆利落,拉起惠梨就進門,等惠梨要甩開他,容恒倒是先鬆開了手,吩咐手下,“預備鎧甲來。”
鎧甲?惠梨一愣,但這與她沒關係,她上前道:“容將軍,昨天打你一巴掌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容恒果然沒正經地笑道:“撓癢癢似的,你別放心上。”
“不是的,容將軍,那天因為你說四皇子……”惠梨眉頭緊蹙,她真擔心自己說半天,這個人壓根兒不聽,可還是要說,“我和四皇子什麽事也沒有,請你不要再提起什麽珊瑚來,特別是在別人麵前,對我而言是困擾,對四皇子也是。”
此時容恒的手下已經將鎧甲送來,利落地服侍將軍穿戴上,而容恒則笑:“你們沒事,那才好,若真有什麽,我倒不能強人所難了。妹妹,我家老太太送去的東西,你可還喜歡?”
惠梨急了,怒道:“那些東西我不會要的,什麽聘禮,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容恒反問:“為什麽?娶你做我的女人啊!”
“可我根本沒有……”
可門外傳來馬蹄聲,手下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容恒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對惠梨道:“時間倉促,我不能去見你哥哥了,回去告訴定山,朝廷收到八百裏加急,邊境生亂。我的線報必然比朝廷還快,我沒有收到消息,皇帝卻先收到,其中一定有貓膩。原不該著了他們的道,但他們散播出去,最怕民心不穩,我必須回西北去了。”
突然這麽嚴肅,惠梨被唬住了,眼看著一身鎧甲氣勢威武的男人,龍行虎步地向外走去,而她要說的話根本沒傳達到,惠梨下意識地喊了聲:“容將軍。”
容恒倏然停下腳步,回身來一把摟過惠梨,照著她柔嫩的臉頰就親了一口,而後道:“好好的,等我回來娶你。”說罷一道銀光閃過,身穿鎧甲的男人消失在了門前。
馬蹄震撼鞭聲驚心,惠梨臉上還有那一吻留下的感覺,和胡渣刺在臉頰的微痛,她終於回過神,可衝出門去,隻見塵土飛揚,容恒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誰要嫁給你啊,無賴……”惠梨捂著臉,她竟然被人親了,被一個男人親了!雖說沒有這京城裏千金小姐們的扭捏,可她也是個女孩子,就這麽被人親了?
但山寨的兒女,絕非扭捏之輩。惠梨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便也上了馬車,直奔家中而來。
千葉和二娘已經敷衍了半天,可容家老夫人們實在好脾氣,聽說有閨女願意嫁給她們的孫兒,恨不得立刻把惠梨娶進門。
見惠梨回來,老夫人們紛紛圍上來,可惠梨顧不得禮數,立刻對千葉道:“嫂嫂,我哥幾時才回來?他今天在哪裏,你能找到他嗎?”
千葉滿心以為惠梨要找她哥做主,勸道:“別著急,嫂嫂會替你應付著,不急於把你哥哥找回來,你先回房去,老夫人們就交給嫂嫂。”
惠梨卻急道:“是要緊的軍機大事,容恒讓我一定告訴哥哥。”
千葉長眉一顫,忙吩咐下去,命人去打探定山在何處,不消半個時辰,終於讓她見著自己的兄長了。
可沒想到定山卻說:“我知道了,容恒已經派人來給我送消息了。”
這初冬時節急得滿頭汗的惠梨瞪大了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嫂嫂,敢情她瞎折騰一場,容恒在逗她玩兒呢?可生氣歸生氣,方才那人離去時滿身的豪氣,便是在山寨兄弟身上,也沒有過這般內心的震撼,銀光閃閃的鎧甲穿上身,再沒了往日的輕浮,是個大將軍,是個把邊關安危和百姓放在第一的男人。
這樣的人,又怎麽會逗著自己一個女孩子玩兒呢。
千葉本以為妹妹會發脾氣,可惠梨卻問他哥:“要緊嗎,又要打仗了嗎?”
定山搖頭:“還不知什麽情況,眼下各種各樣的事冒出來,挾持張堂主的人也有了眉目,他們正全力營救。”
“是什麽人?”千葉和惠梨幾乎異口同聲。
定山應道:“我忘了我們神鼎寨曾經在江湖裏也有敵手,隻是叱吒風雲多年,不把其他山寨幫派放在眼裏了,又或許不是不放在眼裏,我們本不是同路人,何須相爭。但現在既然找上門來,哪怕神鼎寨不在了,也不容他人毀我父輩的名聲。”
千葉在一旁看著丈夫,她分明記得定山曾說過,他不願背負神鼎寨。可毫無疑問,這三個字,這三個字背後的靈魂,都將陪伴他一輩子。
“那容老夫人們?聘禮?”千葉插了一句話進來,她可是和人家周旋好一陣了,一麵說著就退到了丈夫身邊。
“嫂嫂,你這麽是什麽意思?”惠梨察覺到了千葉這細小的動作,嫂嫂一定是要站在哥哥那邊了,果然她一定是幫哥哥的。
千葉笑著:“我就是想……我也拿不了主意,就聽你哥的。”
定山不以為意,隻道:“容恒鬧著玩的,你還當真了,容老夫人們高興一陣子,他下回幾時回京都不知道,回回都空等一場。傻丫頭,容大將軍,還能欺負你一個小姑娘?”
惠梨下意識地摸了自己的臉頰,想辯駁但沒開口,千葉則推丈夫:“你去見老夫人們,我實在是累了,初初還鬧著要我呢。”
定山很從容地走了,而千葉瞥見惠梨的動作,湊上來賊兮兮地笑著問:“臉蛋兒疼嗎,是風吹著了,皴了?”
“嗯……嫂嫂冬天抹的什麽,也給我一些使使。”惠梨幹咳了幾聲敷衍,又說她累了就要走。
千葉站在身後看,姑娘家一邊走一邊擦著那半邊臉,像是很嫌棄,可看起來又沒那麽憤怒,千葉輕輕一歎,笑道:“若是有緣,等他來接你時,嫂嫂一定為你準備最豐厚的嫁妝。若是無緣,嫂嫂也陪你一起等到那個有緣人來。”
可是千葉不經意地抬起頭,這冷峻的初冬,本該天高雲淡,天邊那黑沉沉的烏雲是怎麽回事,究竟是要作雪了,還是秋雨未盡?而這烏雲會朝這裏來嗎?但那之後,被半天不見娘親的初初一纏,千葉就忘了這天邊的烏雲,後來再見定山,也隻惦記著告訴他今天聽韓越柔陰陽怪氣的那幾句話。
“她說韓繼業是做戲,如今你的話已經否定了她,威脅張堂主的根本不是國舅府的人嘛。”千葉不明白韓越柔為什麽要坑自己的兄長,但另一半的話她很在意,“定山,我覺得哪怕韓繼業沒奉命殺你,他們也會另派人盯上你,定山,你要小心。”
初到京城時,就是這樣危機四伏,在蒼雲山辛苦兩年,但卻安逸慣了,忽然又卷入這漩渦裏,定山反而更加精神。隻是放心不下家裏的人,甚至後悔幼年時沒有為惠梨爭取學武,女孩子家還是會些拳腳功夫,可鍛煉身體也可防身。他兀自這麽想著,千葉上來嗔道:“我說那麽嚴重的事,你在想什麽?”
定山搖頭:“嚴重什麽,他們若能輕易殺我,還用得著等這麽久?”
千葉道:“可別輕狂。”
定山連連點頭:“我知道,隻不過氣勢上,也想給自己壯膽。”他疼惜地對千葉道,“也許比不得兩年前了,可能隨時會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千葉,要保護好自己。”
千葉故意問:“怎麽不說你保護我?”
定山果然皺了皺眉眉頭,惹得妻子嬌笑:“傻子,安心去做你的大事,我和孩子好著呢。”
那之後沒過幾天,京城就落下了第一場雪,往年京城初雪的時候,邊境早已是白雪皚皚道路難行。不知容恒有沒有及時趕回去,但南北往來的消息要比之前滯緩將近半個月,朝廷在緊張了大半個月後,才得到消息,果然有毛子潛入邊境,但並非動搖邊關安危的大事。隻是容恒走了朝廷卻鬆口氣,如今大雪封山他再要回來,且要明年春暖花開方可。
京城中,許是年關將至,少了幾分之前的緊張氛圍,韓國舅的人似乎特別得消停,冷眼旁觀神鼎寨的人解決昔日江湖恩怨,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動作,而威武將軍府的人也終於紛紛歸來,韓國舅隻聽說他們去各地拜師學藝或走兵營傳遞老將軍的話語,這些事往年也年年在做,就不算稀奇了。
自然韓國舅不會掉以輕心,他對朝廷和皇帝的掌控越來越緊。
定山擬定的新的軍費製度雖然得以實行,可朝廷中派係盤根錯節,每一個環節都渴望得到最大的利益,想要真正推行很難,定山一麵希望全國各地兵工廠能使用新的方法煉鐵造兵器,一麵要從各層官員的手裏挖出節省下的銀兩,十分艱難。
十一月裏,韓繼業正式娶了魏王府的郡主為妻,世人眼中魏王一派的勢力,便全與國舅府達成了聯盟,如此除了京城守軍之外,皇城侍衛全部落入韓國舅之手。
因郡主非公主,皇帝沒有特別的命令,韓繼業無須對妻子卑躬屈膝,也沒有另建宅邸,夫妻依舊住在國舅府中。做了婆婆的韓夫人,精神比從前好些,見女兒不再出去惹是生非,母女之間的關係也有所緩和,開始把精力放在等待抱孫子這事兒上,也不再處處針對女兒。
而韓越柔總算有個同齡人說說話,日子比從前好打發,郡主雖然也為了之前的謠傳對韓越柔心有芥蒂,覺得她自甘墮落,可嫁來了國舅府,尚未立足之前,也不敢對小姑子不敬,彼此和睦,算是好相處。
然而日子才轉入臘月,就有消息從宮裏傳來,四皇子的側妃有了身孕,明年夏天就能抱皇孫了。
棉花跑來書房,把這個消息告訴千葉時,忘記了窩在一旁看書的惠梨,說完一轉身,便見大小姐正伸懶腰,不肯挪窩動一動,喊她:“棉花你拿那邊的茶來給我喝。”
棉花吐了吐舌頭,立刻去取了茶來,惠梨喝了幾口,偷眼看千葉和棉花,放下茶碗惱道:“怎麽啦,我頭上長出什麽東西來了,你們做什麽都這樣盯著我?”
千葉坦率地說:“宮裏我是不去的,但總要賀喜祥泰,我明日會帶禮物去文賢山莊。”
惠梨歎了一聲,問道:“嫂嫂想說什麽?”
千葉笑:“你去嗎?”
惠梨撥弄著茶碗蓋子,想了想,昂起頭來爽快地說道:“初初最近越發纏人了,嫂嫂還是別丟下她出門,大冷天的一哭一鬧回頭著涼了。我去好了,棉花,你跟著我走。”
“哦……哦!”棉花愣愣地應著。
千葉則在一旁笑得眼眉彎彎,她早就察覺惠梨和之前不太一樣了,自從那天揉著臉離開後,小姑娘的精氣神比往年好太多,實在不知道容將軍在她身上施了什麽魔法,但既然是好事,千葉樂得高興。
而她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曆,也不知自己猜想的對不對,想要放下一段感情,不論是甜是苦,重新開始一定是能讓人放手過去的最好的法子。但願這一次,他們家的好姑娘,別再受半點傷害。
此刻文賢山莊裏,又長高了不少的團團正在臨風軒附近徘徊,不多久見四皇子和卓羲出來,她高興地迎上前,被卓羲嗔道:“這個時辰怎麽不在課堂裏,偷跑出來的?”
團團甜甜地笑著:“我可是把書背好了,先生允許我出來看雪的,卓羲哥你可別回家亂說。”
卓羲知道四殿下與團團成了好朋友,他終日在祥泰身邊,最知他的苦悶和無奈,能有個小孩子說說話,雖然不是正經法子,但也好過把什麽都憋在心裏,溫先生也說團團是有靈氣的孩子,讓她陪著祥泰,無妨。
“我去威武大將軍府替師傅辦事,之後來接殿下。”卓羲這般安排,走時拍了拍團團的腦袋,“不許貪玩,別纏著殿下。”
團團衝他做了鬼臉,回身對祥泰則是甜甜的笑,熱情地問:“他們說殿下要做爹爹了,殿下,你的妻子有身孕了嗎?”
祥泰笑道:“你懂什麽叫身孕?”
團團驕傲地說:“當然懂,不然人從哪裏來,自然是女人家一代代傳承下去。”
“女人家一代代傳承?”祥泰第一次聽見這樣新鮮的說法,可這說法本沒有錯,若沒有女人拚死懷胎生子,哪裏來史書上千百年的傳承,隻是這世道男權才是天,若能一視同仁……祥泰腦袋裏冒出了奇怪的念頭,他想著當初伯父戰死沙場,倘若這世道男女皆可傳承,皇姐這個皇太孫女很自然地就能繼承伯父的事業,在祖父作古後成為女皇帝。
他晃了晃腦袋:“我在想什麽。”
“殿下,你的妻子有我姐姐那麽漂亮嗎?”團團仰著脖子,白嫩的臉蛋在風雪裏凍得發紅,越發可愛憐人。
“她不是我的妻子。”祥泰卻道,“我還沒有娶妻,蓮妃隻是側妃,嗯……我該怎麽向你解釋?”
不想團團卻是懂的,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我們神鼎寨的人,男人不納妾女人不做小。”
一個小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人小鬼大很不可思議,但可見神鼎寨的人,從小就灌輸這樣的念頭,在那座山裏,大概就有祥泰方才胡思亂想的什麽一視同仁,也許沒有梁定山,梁惠梨也會繼承父輩的事業,對了,那個楚歌不正是如此?
“殿下,您想什麽呢?”團團見祥泰總是分神,她笑道,“入了冬,白菜更甜了,我娘包的餃子是天下最好吃的,你答應過來我家吃飯的,怎麽遲遲不見你來?”
祥泰笑道:“最近朝廷上忙些。”
團團哼聲道:“大人也撒謊,你不是天天在這裏閑逛嗎?”
祥泰笑出聲道:“你知道也別說出來,多沒麵子?”
一大一小正高興著,書童匆匆而來,說皇宮裏來人召四皇子立刻回宮,他們隻因進不來,但看著十分著急,書童腳下的步子也急了。
團團跟著祥泰一起到了山莊門前,才聽得半句,好像是皇帝生病了,祥泰不得不立刻趕回宮裏,與團團道:“改日我一定來,答應你的事,我必然要做到的。”
那之後等不及卓羲趕來,帶上護衛的人,祥泰就匆匆趕回宮裏,皇帝正躺在芳貴妃的美人榻上閉目養神,看著倒也不算嚴重,他不經意地說出了口,皇帝半夢半醒沒什麽反應,芳貴妃拉著兒子到一旁責備道:“難道要你父皇病入膏肓,才算嚴重嗎?你這孩子,父皇這些日子越發不如從前了,別再去山莊了,聽母妃的話,日日陪在父皇身邊要緊。”
此時皇帝醒來,道一聲:“祥泰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