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別人的人生(還有更新
那一晚,韓繼業終究沒能從瑾珠公主府帶走妹妹,大雨磅礴下,憤怒的人夜闖宮闈欲找皇後拿辦瑾珠,驚得一眾侍衛不知所措。半夜三更即便是國舅府的大公子,也不能隨便放進內宮去,而這一鬧騰,一些難聽的話就傳開了。
轉眼已是兩三天後,那一場大雨,令京城展露初冬的蕭瑟寒涼,團團添了冬衣,出門去文賢山莊的馬車也套上了厚厚的棉花罩子。初初舊年的冬衣都穿不得了,千葉她們從蒼雲山回來,二娘也給她們全部換上新的衣裳,家裏熱熱鬧鬧的,楚歌正在對著花花綠綠的冬襖犯愁,二娘說她:“你一個大姑娘家,整天穿那些素色,多浪費這麽好的年華。”
楚歌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二娘嘮叨,連忙說她一定穿,才沒叫二娘圍著她一頓說,對著千葉無奈地一笑,千葉道:“每次你陪我進宮,穿那些衣裳,都漂亮得叫人挪不開眼睛。偏都穿給那裏頭的人看,我們平日裏在家,也想看看呐。”
楚歌嗔她幫腔,帶著衣裳要回自己屋子去,見棉花從外頭跑來,說道:“公主,四皇子的側妃來了,就在門外頭。”
惠梨的笑聲戛然而止,可見一家人都露出尷尬的神情,她又笑道:“怎麽了,讓不讓人進來,倒是說話呀。”一麵抱起衣裳,對楚歌說,“姐姐,咱們去試試。”
二娘和千葉互相使了眼色,她們便都走了。千葉素來都是在前廳待客的,這蓮妃昔日曾也來過家裏,但如今她是祥泰的人,千葉前些日子還勸祥泰待人家好些,自己又如何能怠慢,便讓棉花迎到院子裏來。正好桌上還有幾匹織錦緞,當做禮物送給蓮妃也算合適。
棉花客氣地一路將蓮妃領來,她倒也低調,隻帶了一個貼身的侍女,穿得也不顯眼,和和氣氣地來,進門就見鋪了一屋子的布料衣裳,千葉笑道:“今日添新衣,家裏夫人小姐都試新衣裳去了,剛巧你來了。”
蓮妃怯怯地道:“入冬了,母妃說皇姐身子單薄,近年才剛產育,讓我給送來上等阿膠,冬日裏服用最補氣血了。”
千葉笑道:“難為娘娘惦記著我,那你也別嫌棄,這些料子若有喜歡的,帶一些回去,也給貴妃娘娘帶兩塊,我知道宮裏都是好的,隻是花色難免刻板規矩些,你來瞧瞧這些今年新式的花樣。”
蓮妃見千葉如此親切,也漸漸放鬆下來,果然外頭的布料繡紋眼色都比宮裏來得新鮮,至少蓮妃嫁進門兩年多,翻來覆去那幾個花樣,金貴是金貴,她們年紀輕的,總是更喜歡有新花樣才好。
一麵挑著料子,蓮妃才把來意說明:“母妃說,要我多多與皇姐往來,學學皇姐持家有道相夫教子,可我怕您太忙,家裏多個客人,總是麻煩的。”
千葉道:“也沒什麽事忙,你得空想來,就來坐坐。”
蓮妃麵色一亮,此時棉花來奉茶,她記得這個丫鬟,曾在她娘家平南府裏吃過大苦頭,這會兒倒是客客氣氣,真真是公主手底下的人,連個丫鬟都這麽大方。她待棉花退下,便對千葉道:“再者,昔日為了三公主,在我們家發生那樣的事。就是過去,隻是我性子弱些,才沒跟著瑾珠做傷天害理的事,若不然,現在實在是沒臉來見皇姐。”
千葉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往後不必再提起來,高高興興的才是。”
蓮妃連連點頭,而提起瑾珠,便想起這些日子在宮裏流傳的話,之前駙馬那事兒她也是知道的,本心是要討好千葉,便說道:“聽說韓越柔和三公主混在一起,在那公主府裏不知做些什麽,越發坐實了之前那件事,她也真是做得出來,一向優雅高貴的人,說豁出去,就什麽也顧不得了。”
千葉看了她一眼,蓮妃心想自己和千葉都是成了親的,便繼續道:“那晚大半夜的,韓家大公子闖入禁宮來,要皇後娘娘去公主府做主呢,可見是在那裏,做了了不得的事,她是真不預備嫁人,要和瑾珠廝混一輩子不成?”
“隻要她不妨礙別人,她樂意怎麽過,都是她自己的事兒。”千葉將手裏一塊料子收好,預備送給蓮妃,臉上淡淡的,說的話卻很嚴肅,“她和我家駙馬那件事,既然當時什麽都沒發生,我也不會再追究。除此之外,她樂意怎麽過,隻要沒影響到別人,那麽她高興就好。你我都管好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祥泰向來不是多事的,他那麽清靜的性子,聽說這些必然也隻一笑了之,妹妹你說是不是?”
蓮妃一臉的尷尬,本是想討好千葉,以為說些瑾珠或韓越柔的不是,千葉會樂意聽,這算盤是打錯了,心想若是叫宮裏頭婆婆知道,必然又要挨訓。
而千葉說這些話,不是為了在蓮妃麵前假裝大方,瑾珠也罷了,千葉和她的仇算也算不清,又豈是平南府那一次這麽簡單,千葉也沒打算就此放下,將來若有機會,她必然是要算的。
反是那韓越柔,雖說她覬覦自己的丈夫,甚至做出那麽過分的事,可除此之外,千葉和她當真沒什麽過節。彼此本是不相幹的,隻要她不再來招惹自己的丈夫,影響自己的生活,千葉不會咬著不放耿耿於懷,更不會在背後對她的人生指指點點。公主府的事,她早就聽說了,這會兒聽蓮妃再提起,也沒有任何想法,韓越柔要怎麽過,那是她自己的事。
那之後,蓮妃勉強和千葉又說了會兒話,不是一路的人,終究是熱絡不起來,瞧著時辰差不多,她便該回宮了。然而她今天既然來了,本還有一個目的,想見見那位傳說中四殿下喜歡的梁姑娘,雖說從前在宴會上見過,魏王府裏那一次,惠梨也十分顯眼,可兩年過去了,她特別好奇現在的梁姑娘是什麽模樣,畢竟她很明白,自己的丈夫對伊人念念不忘。
可惜今日沒能見著,一直到蓮妃離開時,二娘惠梨她們也沒露麵,加上沒能討得千葉喜歡,回宮再見芳貴妃,言語間不免覺得心虛,又被芳貴妃責備了幾句,忙活半天,落得個沒趣。
夜裏祥泰歸來,她如平日一般伺候在邊上,本是知道梁姑娘在丈夫麵前是禁忌,不敢提去了神山侯府的事,誰知祥泰回來前去芳貴妃殿中請過安,芳貴妃先告訴了他自己今天做了些什麽,提起神山侯府,蓮妃一臉地緊張,慌張膽怯地說:“我、我沒見到梁姑娘,沒見到她……”
祥泰默默吃著碗裏的東西,抬頭見蓮妃低頭抿著唇一臉的緊張,好像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可她明明是無辜的人。祥泰輕鬆地一笑:“下回我和你一起去,他家二小姐還等我赴約去府裏吃飯,我還沒兌現呢。”
“一起去?”蓮妃怔怔地看著祥泰。
“我和梁姑娘什麽事也沒有,那些傳言也早就淡了,你何必放在心裏?”祥泰溫和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的事,不必總在我麵前小心翼翼,倒像是我欺負了你,往後做些喜歡做的事,不用看我的臉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蓮妃淚光盈盈,得到丈夫的溫柔相待,這一刻甚至覺得,就算每天被婆婆指責嘮叨也沒什麽大不了。她是個骨子裏恪守三綱五常的女子,嫁夫從夫,嫁給了四皇子,那祥泰就是她的天,從來隻覺得自己配不上祥泰,沒想過祥泰有什麽對不起她的。這幾天丈夫突然對自己體貼起來,更叫她越發得謹慎,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祥泰不悅。
“殿下,今日皇姐對我說,不該在背後議論韓家二小姐的那些傳言,不該去別人的人生裏指手畫腳,我學了好些。”蓮妃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往後我也會多學些本事和道理,不給你丟臉。”
祥泰一笑:“你已經很好了。”
蓮妃怯怯地說:“但跟三公主扯上關係,準沒好事,她再來煩我,我一定拒絕她,我可是殿下的人。”
祥泰笑而不語,繼續安靜地吃飯,倒是關於韓越柔的事,他這幾日也有所耳聞,並不是蓮妃大驚小怪,為了韓越柔在三公主府夜不歸宿,著實鬧出了很大的風波。
韓繼業深夜闖宮未遂,第二天又進宮求皇後,可是到底發生過什麽,隻要瑾珠和韓越柔死不承認,誰也不能拿她們怎麽著,韓越柔在自己表姐家過一晚,尋常人家裏,本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而國舅府中,父親對此不聞不問,母親已經徹底放棄了女兒,姨娘和下人們,也都暗暗在背地裏當笑話看,隻有韓繼業一個人關心妹妹,可他的妹妹,已經對什麽都無所謂了。
這一晚,韓越柔又要去三公主府,正遇上哥哥回來,兄妹倆在家門前相遇,得知妹妹的去處,韓繼業怒聲道:“立刻回去,不許再出門,什麽時辰了,你要去做什麽?”
韓越柔笑悠悠地說:“哥哥要不要同往,一道尋個樂子?”
怒極的人一時熱血衝頭,一巴掌打在妹妹臉上:“柔兒,你為什麽要自甘墮落?”
韓越柔摸了摸臉頰:“那哥哥就為我尋個好人家,我明日就出嫁。”
正是此刻,有飛馬奔來,是韓國舅手下的人,見韓繼業在門前,便道:“大公子,城外傳來消息,定西大將軍突然回京了,沒有帶兵馬,隻帶了二十來個親兵。”
韓越柔走上前,故意挑釁兄長:“要不這個容恒也行,正室夫人我配不上,那他願不願收我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