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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就是記不住教訓(還有更新

  千葉還是頭一回來到韓越柔的閨閣,比起前廳正院富麗堂皇,這裏的清靜別致,果然更符合韓越柔平日在人前的氣質。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好些是從沒見過千葉的,一直聽說著這位傳言中的安國公主,今日得以相見,一個個都看呆了。而此刻,她們家的小姐,正滿臉淚痕狼狽不堪地站在一旁,越發顯得公主高貴優雅,從前見過的那些世家門閥所謂的金枝玉葉,一時都黯淡無光了。


  “你們去打熱水來,小姐要洗漱更衣。”千葉吩咐著,眾人愣了一愣後,忙分頭去忙。


  韓越柔被一路送到了閨房內,可是看到千葉伸手拿起她的梳子要為自己梳頭時,失態地從千葉手裏奪了下來,惶惶不安地說:“實在不敢當,公主還請稍坐片刻,我很快就好了。”


  “那也好,把衣裳換了吧,都濕了,小心著涼。”千葉這般說罷,便在侍女的引領下,到了外頭的屋子,可是見門外陽光絢爛,千葉問,“能不能在屋簷下擺幾張椅子,外頭天氣多好啊。”


  丫鬟們都被安國公主的美麗與氣質吸引,分明不是千葉的人,卻都樂於為她做事,不等回過小姐,就照著千葉說的去安排,裏頭韓越柔洗漱更衣的功夫,千葉悠哉悠哉地坐在屋簷下曬太陽,自然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為了那種令人惱火的蠢事,而坐在這國舅府裏,她可是連門都不願踏入的。


  小半個時辰後,韓越柔才出得來,見千葉如此悠閑自在,不禁微微皺眉,她隻用一支琉璃簪子將長發挽起,身上穿著素雅的家常衣衫,站在千葉的身旁,毫無光芒可言。但此時此刻,她也不在乎了,想必梁定山一定告訴千葉發生了什麽,千葉心裏一定恨她入骨,那又何必假惺惺的。


  “瞧著好多了,坐下喝口茶吧。”千葉說著,就笑了,“怎麽好像我成了主人家,不過說起來,這國舅府本也是我的外祖家。”


  韓越柔一臉冷漠地坐下,隻聽千葉問:“你知道我娘過去,是住在哪裏嗎?”


  她搖了搖頭,也不客氣地說:“據說太子妃出嫁後,家裏重新翻修過。”


  千葉悠悠笑道:“想必在家裏,也不會有人提起我娘和外祖母。”


  她說的這麽直白,氣氛當然會尷尬,可這本是與韓越柔和千葉都不相幹的事,上一代的恩怨,的確沒必要讓她們倆承擔。韓越柔僵硬地捧著茶碗,好半天才喝了一口熱茶,才略略鬆了口氣,千葉立刻就問:“昨晚的事,傷著你沒有?”


  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韓越柔都顧不得手指被茶水燙傷的疼痛,搖頭道:“沒有。”她想了想,說道,“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麽,我是替哥哥去送東西,見侯爺說幾句話,隻記得自己最後與侯爺說話的情景,其他的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韓越柔根本想象不出千葉到底來做什麽,若是興師問罪倒也罷了,可她這麽溫和客氣,一副很關心自己的樣子,圖什麽?

  原以為千葉會惱,可麵前的人溫柔地說:“外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出了這樣的事,對你對駙馬的名聲都不好,這不是一時風頭過去就能解決的事。別人該如何看待我的駙馬,而表姐你將來嫁人,婆家時時刻刻也會拿這樣的事來欺負你。”


  韓越柔驚愕地看著千葉,她越來越不明白這個女人要做什麽。


  “駙馬他性情溫和,待我極好。”千葉舉目望著鋪滿整個園子的和煦陽光,臉上洋溢著令人羨慕的幸福,“從我嫁到侯府,兩年多來,我們從未紅過臉。在蒼雲山的日子雖然清苦,可他體貼入微,怕我被太陽曬著被風吹著,有了孩子後,更加細致小心。也沒有因為多了個孩子,對我就冷淡下來,常常掛在嘴邊,說我生兒育女辛苦,往後要加倍地對我好。天底下竟有這樣好的男人,偏偏叫我遇上了。”


  千葉每一個字裏的幸福,都是韓越柔的痛苦,兩年多來她的人生被攪得一團糟,是千葉還是梁定山的錯,她已經分不清了,當然她絕不會怪自己。此刻聽說他們的美好,看著千葉臉上誰都會羨慕的幸福笑容,她真的好嫉妒好向往,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她就不能擁有。


  “其實駙馬他,也說不記得了。”千葉忽然又歎了一聲,“所以我才想來問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結果表姐你也不記得了。你們都不記得了,又都是這樣好的人,難道平白無故被人亂傳謠言,毀了清白名聲?”


  韓越柔心中越來越亂,她不明白千葉的意思。


  “遇上這種事想要堵悠悠之口,再明明白白的真相也沒用,他們不信或無視,故意惹事看笑話,我們一點法子也沒有。”千葉歎息著,詢問韓越柔,“表姐,你看有什麽法子?”


  韓越柔避開了千葉的目光,怕自己被人看出心虛。


  “表姐,你看我們家駙馬爺,人品樣貌如何?”千葉問。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韓越柔明明猜得出這話背後的意思,可她無法相信千葉,千葉的為人,想必是死也不會願意讓別的女人進家門,與她共侍一夫。這試探的話語,自己一旦點頭,指不定千葉了就翻臉了。


  “昔日在宮裏,瑾珠欺我,人人都跟著欺我,表姐雖然沒有幫我,可我知道你無奈,若是幫我必然淪為一道被瑾珠欺負,但你沒有和她們一樣待我。”千葉伸出手,毫不顧忌地將韓越柔被茶水打濕的手握在了掌心裏,“表姐,謝謝你。”


  韓越柔想要抽回手,可是……


  “為了駙馬的名聲,為了我自己的名聲,也為了表姐。”千葉道,“表姐可否願意委身於駙馬,往後既是一家人,也就不怕外人說三道四了。”


  “千葉,你不是這樣的人,何必假惺惺說這些話,你想……”韓越柔本想說,千葉是要勾她上當,可她既然沒做虧心事,又何來的上當,隻能胡亂敷衍過去,“你想平息這麻煩,還有很多法子。”


  “表姐是國舅府千金,與人做小的確委屈,但若要求得皇叔允許你我為平妻,實在太難。”千葉卻依舊我行我素,“若表姐進門後,能比我先得子,為侯府延續香火,到時候再求皇叔點頭,也不是難事。你說呢?”


  韓越柔把手抽了回來,站起來退開幾步遠,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事有一天成了真,且就擺在眼門前,她卻害怕得根本不敢靠近。她失態地問著:“你是故意來說這些話,故意來折磨我嗎?我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沒有對駙馬做非分的事。”


  千葉搖頭,滿眼都是誠意:“表姐,我當然信你,也信駙馬,不然這件事該如何解決,表姐給我一個法子?”


  韓越柔糊塗了,巨大的誘惑就在眼前,也許她一點頭,心心念念的願望就能實現,雖然她和梁定山什麽也沒發生,可最初的目的就是與他牽扯上關係不是嗎,有了說不清的曖昧,就能有機會嫁給他。現在千葉把什麽都說明白了,就隻差她的點頭,可天知道點了頭背後是什麽在等待自己……


  “表姐,我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生活,過去我怎麽樣你都看在眼裏,我真不甘心再被人恥笑嘲諷。”千葉站了起來,追到韓越柔的麵前,“表姐,芳貴妃在皇叔麵前說話最有分量,她待我也好,這件事我去求她,再由她求皇叔應允,隻要皇叔一點頭,我們家就預備花轎聘禮,以正室的禮儀迎娶你,堂堂正正地給天下人看看,你說好不好?”


  韓越柔的欲望從不曾熄滅,此刻比從前更加強烈地刺激著她,點頭和搖頭,會得到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她對這個家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出了事母親隻會衝她發脾氣,做親娘的,竟然罵自己的骨肉下賤。她答應了千葉,或許還有希望,留在這個家裏,什麽都不會改變,甚至更糟。


  “今天已經有大臣,向皇上上奏彈劾駙馬。”千葉憂心忡忡,“我們本以為,去蒼雲山吃苦兩年,大臣們就會認同定山的效忠朝廷的決心,到頭來……”


  “芳貴妃,會幫我們嗎?”韓越柔動搖了。


  “會,我去求她就好。”千葉露出了笑容,問韓越柔,“表姐答應了?”


  “可我,該怎麽做才好?”韓越柔怯怯地問著,她豁出去了。雖然一切變成這樣,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但她闖去兵部衙門摸出那包香粉的時候,她也沒想過將來會怎麽樣,現在這個結果,至少不算太糟不是嗎?

  千葉欣喜不已,那如釋重負的神情,連韓越柔都信了。


  “表姐不必做什麽,今日好好養足精神,明日我們一起進宮去見芳貴妃,早早解決了,才能讓那些好事的人閉嘴,讓那些企圖禍害駙馬的大臣們消停。”千葉說著,“說定了,我也就放心了,今日我先回去準備,表姐自己好好休息。”


  見千葉要走了,韓越柔也沒敢阻攔,但她緊緊盯著千葉離去的背影,生怕她一轉身就翻臉,想從那背影裏看出幾分怒意和怨氣,若是如此,她拒絕還來得及。可千葉什麽都沒表露出來,甚至到了門前,還轉身衝她微微一笑,韓越柔的理智徹底淪陷在欲望裏,她信了。


  既然來了,千葉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不離開國舅府,她絕不會把自己的怒意表現出來,後來在門外遇見韓繼業,也是這和氣溫柔的模樣。反是韓繼業很不放心,主動問她:“千葉,你對越柔說了什麽?”


  千葉淡淡一笑:“沒說什麽,表哥不必擔心。”


  韓繼業道:“昨晚的事,是越柔不好,我替她向你賠不是,我會看管好她,往後再也不……”


  千葉反問:“是表姐不好嗎?可是表姐說她什麽也不記得了,我家駙馬也說,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韓繼業皺眉,昨夜梁定山神智清明鎮定自若,怎麽會什麽也不記得了,他不得不問:“梁定山是這麽說的?”


  千葉道:“表哥,那他在朝堂上又是怎麽說的?”


  的確,梁定山當時是沉默,他沉默,就有人說他是承認了。難道梁定山是為了顧全自家妹妹的名聲,既不能承擔責任,也不願全推在越柔身上,就沉默不語,就說什麽也不記得了?韓繼業心中感慨,真真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妹妹她實在是……


  “表哥,明日我約了表姐進宮和芳貴妃小聚,你替我把表姐送到宮門外吧,舅媽她好像很生氣,我怕她不答應呢。表姐受了這樣的委屈,散散心也好。”千葉柔柔一笑,她知道,韓繼業不會拒絕她的請求,而他們夫妻已經把事情做到這份上了,這家人還想怎麽樣?

  離開國舅府時,千葉在門外遇見了楚歌,她是在楚歌出門辦事的時候,自己跑來的。楚歌顯然有些生氣,她的責任就是保護千葉的周全,但她眼下也沒理由對千葉生氣,出了這種事,千葉現在比誰都難過。


  回家的馬車上,千葉完全卸下了在國舅府裏的模樣,做戲實在很累,她疲倦得很。


  楚歌猶豫再三後,終於忍不住問:“你來國舅府做什麽,韓越柔怎麽會承認是她自己勾引定山,何必費唇舌。”


  千葉搖了搖頭:“我知道她不會承認。”


  楚歌很擔心:“難道你也不信定山?”


  千葉目光定定的,說道:“自從我們倆親如姐妹,不,我們不和睦那會兒起,保護我就是你的責任。梁定山他把我交給你,一千個一萬個放心,時間久了,你來保護我照顧我,好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你說他,是不是這麽想的?”


  楚歌哪裏能想這麽複雜的事,勸千葉:“你在氣頭上,別胡思亂想。我保護你,從前是他求我的,現在是我自願的,早就和他沒關係。”


  “我知道。”千葉對楚歌一笑,可眼中還是蒸騰起對丈夫的怒氣,“你不必勸我,告訴二娘和惠梨,也都不必勸我,我現在什麽話都不想對他說。”


  楚歌還是勸:“千葉,定山他怎麽會對不起你呢?”


  千葉怒道:“我知道他不會對不起我,可他這個人,就是記不住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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