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任何風雨都會為你阻擋(三更到
一路上,楚歌不說話,千葉也隻靜靜地陪著惠梨,單純的姑娘像是被嚇著了,又好像不是,千葉也說不清楚。回到家中,惠梨說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千葉沒有阻攔,但楚歌卻把千葉攔下,隻讓棉花跟著去,讓她簡單地向二娘解釋。
楚歌問千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千葉道:“也是才不久前的事,雖然我和定山都知道,定山說他絕不同意,所以就沒敢再提起來。本是要避免祥泰再見到惠梨,可總是那麽巧,在魏王府在文賢山莊,他們一而再地相遇。”
楚歌能明白定山為什麽不答應,她原本也對皇室的人充滿戒心,此刻毫不掩飾地對千葉說:“就算是你的親弟弟,我也不看好,何況皇帝是個昏君,生出來的兒子必定難好。且不說別的,他難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以為自己能順利娶我們家惠梨?就不怕給惠梨帶來傷害,真是糊塗的小子。”
千葉抱歉地說:“都怪我不好,原本該把這件事解決了才對。”
楚歌嗔道:“怎麽怪你,我隻是這麽一說,但惠梨的事我不會插手,人多口雜小姑娘心裏也不好受。定山的個性,他不答應的事就絕沒得轉圜,最辛苦的是你,夾在所有人當中。”
千葉朝惠梨遠去的方向看著,卻對楚歌笑道:“從前我孤零零的,想有個人去關心也難,現在咱們一家人,這樣那樣的麻煩,要操持一個家,要管教團團念書寫字,要擔心惠梨的大事,還有你和卓羲。”
見楚歌瞪著自己,千葉毫不畏懼地說:“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雖然一下子多出那麽多的事,可我高興著呢,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了,有歡喜的事也有煩惱的事,這才是一家人。”
“我之前怎麽沒覺得你嘴皮子這麽利索?”楚歌最喜歡千葉這樣的心態,自己也不知不覺被她感染,遇見麻煩的事不要一味地皺眉頭,這世上多少人,想麻煩都麻煩不著。
她們心情好了,家裏不至於死氣沉沉,隻是惠梨一直都悶悶的,姑娘家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不論她從前是如何幻想自己的良人會如何出現,祥泰突然表白,她轉不過神來,也是有的。千葉為了能不能喜歡上定山,還好幾夜都睡不著,又怎麽好逼著惠梨,立刻瀟灑地點頭或是搖頭呢。
好在這一天,定山回家早,歸來時卓羲與他在一起,兩人本要再去書房商議一些事,可半道上遇見千葉和楚歌,破天荒的楚歌主動喊卓羲跟他走。見卓羲立刻掉頭走人,定山也呆了,對千葉笑道:“他現在這是怎麽回事,楚歌要他去摘月亮,他是不是也立刻搭梯子。”
千葉卻拉著定山說:“你來,我有很要緊的事對你說。”
定山這才明白楚歌為何支開卓羲,待到了書房,聽千葉把早晨文賢山莊的事說明,一貫溫和的人,神情變得那麽凝重嚴肅,劍眉橫斜,多少怒意在裏頭。
他不想讓千葉尷尬,可掩飾不住生氣:“沒想到四皇子這麽莽撞,他不考慮自己的身份,不考慮自己的處境嗎?皇帝和芳貴妃為他付出多少心血,才能在國舅和皇後的眼皮子底下長大成人,眼下他還未對這個國家做出貢獻,未在朝堂上握有實權,就先惦記起兒女情長?自然,我沒資格指摘他的不是,可惠梨是我的妹妹,我絕不會同意。”
千葉心裏也沉重,抿著嘴一言不發,定山略消氣後,忙就心疼千葉的左右為難:“倘若他曾虧待欺淩你,倒也罷了,偏偏是待你好的人,你又如何能狠下心,我不該衝著你發脾氣。”
千葉溫柔地說:“我無所謂的,不然之前也不會出主意讓你把祥泰找來做人質,相比之下,我最怕你們兄妹為此生了嫌隙。定山,惠梨已經肯定了祥泰對她的喜歡,至於她自己怎麽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你才是要為她做主的人,她一定也最在乎你的看法,可一定好好和妹妹說,僅僅為了魏王府的事,她就擔心挨罵,千萬別一言不合就凶她,妹妹會傷心的。雖然有二娘在,可咱們都是沒了爹娘庇護的人,她不過是和我一樣,讓自己看起來沒事罷了。”
定山沉下心來,努力讓自己冷靜,撿日不如撞日,既然事情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他就要盡快把話對妹妹說清楚,和千葉商議了一番後,定山回房換下衣裳,就獨自往西院來。
彼時二娘在給剛回家的團團洗澡,不在跟前倒也省事,定山到惠梨房裏時,妹妹正站在一旁看下人將洗幹淨的衣裳替她收起來。他們兄妹自小都有人服侍,生活優渥錦衣玉食,除了住在山上,其他一切都不比這京城裏的差,惠梨念的書見得世麵,更遠勝於那些千金小姐,在定山的眼裏,妹妹一直值得他驕傲的姑娘。
“哥。”惠梨見到定山,不似平日裏開朗活潑,隻輕輕喊了聲哥哥,就站在那裏不動。下人們擺好了東西就退出去,定山這才走上前,可他多走近幾步,惠梨就往後退,定山訓斥道:“怕我做什麽?”
惠梨撅著嘴低下頭,咕噥著:“我知道你要罵我了,魏王府那事兒,我知道我錯了。”
定山問:“那天你花了多少錢?”
惠梨伸出手指頭:“三萬兩。”可想起生氣的事,一時又露出本性,氣哼哼地解釋道,“可我要是知道他們那麽混蛋,我也不好心捐錢了,後來等我看明白他們的嘴臉,我一個銅板都沒再給。”
定山在她額頭上一拍:“你還有理了?三萬兩,你以為我們家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惠梨自己揉著腦袋,嘀咕著:“那是我自己的錢。”
定山歎了一聲:“魏王府的事就算了,那天有卓羲在,我猜你也胡鬧不到哪裏去,隻是往後不許了。哥哥這會兒來找你為什麽,你自己知道?”
惠梨點了點頭,拉著定山在桌邊坐下,給哥哥倒了茶,說道:“嫂嫂都告訴你了吧。”她怯怯地看著兄長,“可這事兒,真不怪我,我不知道他是這麽想的,就算在魏王府裏,也是因為卓羲哥管著我還訓我,看到四皇子那麽好相處又肯幫我,我就……”
妹妹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麽,定山不禁心疼了,攬著惠梨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道:“千葉說你在風裏坐了好久,一定是著涼了,夜裏請大夫開幾服藥吃。”
惠梨溫順地點了點頭,可眼圈兒卻紅了,她顯然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處理,善良的姑娘,就怕自己說錯話,害得別人傷心難過。她好久沒這樣躲在哥哥懷裏撒嬌,定山見她這樣,也實在舍不得說半句重話。
“哥,四皇子是真的喜歡我,是嗎?”
“也許是,那你呢?”
“我不知道。”
“喜歡和不喜歡,接受和不接受,隻有兩個選擇,你現在這樣,就是在猶豫?”定山直接把話挑明了說,“你會猶豫,就是四皇子曾對你的熱情友善,也對你有所觸動是不是?”
惠梨迷茫地望著哥哥,老實地說:“我也不知道,心裏頭亂糟糟的。二娘總說要給我張羅婚事,我就嫌她煩,可不是害羞才那麽說,我真的從來也沒想過。”
定山道:“哥哥也沒想過,什麽樣的人才配得上我的惠梨,甚至一想到有個男人要把你娶走,哥哥心裏就不耐煩。但你若是遇見真心喜歡的人,哪怕家世不好哪怕沒有才能,甚至樣貌醜陋,哥哥也不會幹涉。但那樣的人,絕不能是皇子,不能是皇親貴族,因為他們的世界裏,女人永遠在男人之下,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之物。他們一旦厭倦了,就會有三妻四妾,像是四皇子將來若做皇帝,三宮六院不僅僅是多情花心,還是他的責任。無論如何,哥哥也不會把你嫁入帝王家。”
惠梨神情鄭重地聽著哥哥的話語,定山溫和地說:“現在你還沒有動情,那就把這件事徹底放下,四皇子那兒我和千葉會替你去應對。但除此之外,將來不論你遇上什麽樣的人,隻要是你喜歡的,就大大方方來告訴我。爹娘不在了,可你還有哥哥在,任何風雨哥哥都會為你阻擋,什麽都不要怕。”
惠梨泛紅的眼眸微微濕潤,安心地點了點頭:“我聽哥哥的。”
那之後,定山帶著惠梨去見千葉,姑嫂兩人又說了好些悄悄話,惠梨漸漸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正視自己心裏的想法,似乎就不那麽難受了。她並沒想過,要因為別人喜歡自己,自己也同樣付出感情,不過是怕傷害別人,不過是太善良了。
夜漸深,國舅府中,韓國舅用罷了晚膳,見韓夫人為她送來茶水,他隨口問道:“聽下人說,你今天訓斥越柔了?”
韓夫人麵色一滯,尷尬地應道:“是,那孩子也不知怎麽了。”
韓國舅皺眉道:“聽說當時千葉也在,依你的性子,怎麽會不分輕重,若是叫季千葉聽見,豈不是笑話?”
韓夫人氣惱道:“我也後悔來著,可柔兒那丫頭不知中了什麽邪,非挑那時候氣我,說什麽她要回宮裏去了。老爺您也是知道的,皇後娘娘這陣子古怪得很,還給您添麻煩,既然如此,何必把越柔放在她身邊。可那丫頭明知道我為此生氣,還上趕著來氣我,我當時就沒忍住。”
韓國舅哼笑道:“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