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嫁給誰都一樣(還有更新
瑾珠將千葉咒罵一番後,耗盡了力氣總算靜了片刻,待韓越柔為她上完藥,才幽幽睜開眼,說道:“我聽說,你要嫁到威武大將軍府了?”
正背過身放藥瓶的人聞言麵色驟冷,瑾珠則接著說:“他的大孫子才十六歲,你已是雙十年華,雖說也差不了多少,可十六歲的大小子,還什麽都不懂吧?”
韓越柔心中苦澀,你哪裏知道呢,並不是嫁去做孫媳婦,而是嫁去做兒媳婦,就是嫁給這大孫子的爹。
而瑾珠並不是真的不知,隻因她自身的婚姻是場悲劇,還不知將來有沒有出路,最樂意見到別人不好,嗤笑著:“難不成,嫁給大將軍的兒子,若是成家早些的,都能做你爹了。”
“說什麽玩笑話呢。”韓越柔羞憤難當,卻不能對瑾珠發作,無論如何都是要忍耐的,若鬧得姑母出麵,鬧得傳到家裏頭,母親又要責備她。
“但願是玩笑話,四十歲雖不算老,可你才多大?”瑾珠笑著,看似為越柔著想,卻是滿腹看她尷尬的心思。
韓越柔不想一味地被她嘲笑,便將話題岔開,說道:“我略打探了一些卓公子的事,表姐可要聽聽?”
瑾珠來了精神,催促道:“趕緊說才是,你該一進門就告訴我。”
韓越柔鬆了口氣,慢慢將她打聽來的關於卓羲的事告訴了表姐,雖說神山侯府的門難進,可卓羲在京城頗有些名氣,隻是她們這些深閨裏的女孩子過去不關心才不知道,卓羲也是近些日子,才跟著四皇子出入宮闈。
“四殿下的太傅溫先生,門下最得意的學生就是這位卓公子,表姐也知道,溫先生不問世俗,門下學子雖不少,但師門難進,還是皇上三顧茅廬將他請來教導四殿下的。可那樣清高孤傲的人,卻能收下山寨的人,也是奇了。”韓越柔說道,“卓公子是原先神鼎寨三當家的兒子,神鼎寨有三位當家,為首是便是駙馬一家,卓公子之外,二當家姓楚,除了駙馬其他都是獨子,不,二當家生養的是個女兒。”
說著這些話,韓越柔想起當日在神山侯府門前遇見的女俠,之前沒仔細想過,這會兒突然明白過來,那女子就該是姓楚人家的女兒吧。
“雖然口口聲聲喊他們土匪強盜,可那什麽山真是地靈人傑,駙馬這般品貌,誰知他的兄弟更是俊美瀟灑,天底下的好男人,都到他們家去了?”瑾珠滿目憧憬,又冷笑,“我瞧著,咱們這一輩裏,高門貴府家的公子哥,也就隻表哥出眾,再往下竟是無人了。莫說我挑不出好的,你也難,嫁給誰都一樣不是,倒不如來我家做兒媳婦,我雖不喜歡老四,終究比外頭強。”
韓越柔笑道:“兩個女兒家,怎麽談婚論嫁起來,從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姐不要再取笑我了。”
瑾珠吃力地歎了一聲:“但凡能為自己打算,我都要去爭一爭,父皇和母後眼裏並沒有我,再沒有人為我著想的。”
這話才說完,外頭有動靜,像是皇後回鳳儀宮了,韓越柔忙起身迎出去,皇後見到侄女,總比見到女兒要高興些,笑道:“來了多久了,這麽熱的天,別趕著大正午回去,不如在宮裏住幾日。”
皇後進門看了女兒,坐下與她們說話,說起神山侯府裏季千葉也傷的不輕,瑾珠隻是撇嘴嘀咕,但皇後已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根本沒打算為女兒討個公道出口氣。
“不如讓越柔去侯府走一趟,把這些創傷藥也給季千葉送去,免得叫外頭人以為我們欺負了她。”瑾珠忽又生出一計,更是朝表妹眨眼睛,意在要她打聽卓羲的事。
皇後皺眉思量,頷首道:“也好,仔細瞧瞧季千葉有沒有受傷,八成是他們編的謊話。”
且說千葉雖然沒有受傷,可昨天情緒太過激動,又對瑾珠拳打腳踢,今天精神的確不怎麽好,而定山不僅不許她出門,更不叫她再管家裏擺宴的事,至少這兩天,隻能在屋子裏靜養休息。千葉吃了飯便閑著,把玩那精巧的匕首,一時困倦了,就在美人榻上睡過去,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從前在宮裏頭,先帝在位時尚可,叔父登基以來的五年,她夜裏尚且不能安眠,白天更是要提防著有人來惡作劇,哪裏能這樣自在懶散地歪在美人榻上,千葉如今對這個家,是再無半點不放心的。
睡得正香時,仿佛感覺到有人靠近,千葉從夢裏漸漸醒來,還記得到這家第一夜醒來時的惶恐不安,那會兒以為自己仍舊在皇宮,但一天天過去,她的心從此踏踏實實在自己的肚子裏,在定山的胸膛裏,哪怕這樣毫無戒備地醒過來,也隻懶懶地睜開眼睛,看看是團團來搗蛋,還是惠梨來找她。
“睡得一身汗,小心著涼。”可聽見的卻是丈夫的聲音,接著就有幹淨的帕子探入脖子裏,將細膩的汗水擦去。
夢裏醒來倍感清爽,千葉笑得甜美幸福,定山攙扶她坐起來,說道:“這樣歇著才好,就怕你不聽,特地趕回來看你一眼。”
千葉笑道:“少當家吩咐的事,小女子怎敢不從,隻是怕太懶了往後也難勤快,少當家終是要嫌的。”
定山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刮,起身去將衣裳換下,轉過頭見千葉從美人榻上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是他熟悉的東西,而千葉獻寶貝似的炫耀著:“你瞧,是楚歌送給我的,我厲害吧?”
定山走上前再仔細看了眼,問:“她送給你的?”
千葉點頭:“早晨我去道謝,臨走時楚歌突然喊下我,塞給我這把劍,雖然她嘴上還是說討厭我,叫我別到她眼前去晃。”她得意地笑著,“怪不得惠梨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想定山卻告訴她:“這是我娘在楚歌小的時候送給她的匕首,算是我娘留給她的東西。”
千葉一愣,似乎不敢信,直盯著手心裏的小刀看,念叨著:“是母親送給她的?”
定山拿起來,拔出隻手指粗細的刀刃,雖然小巧但也精悍鋒利,他小心翼翼插回刀鞘裏,欣慰地說:“楚歌是想告訴你,她放下我們的事了,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娘給她這把刀,就玩笑說拿了東西就要做兒媳婦的。”
千葉眼睛裏熱熱的,她沒想到楚歌這麽快就接受了自己,更感慨的是:“她該多喜歡你呀,楚歌喜歡你,已是隻要看到你好,她就滿足安心的地步。她一定是知道我們彼此都是真心相待,知道我會待你好。”
定山笑道:“既是好事,怎麽傷感起來,往後一家人能和睦相處,多好?”
千葉吸了吸鼻子說:“怎麽就沒有人這樣愛我呢,不公平。”
定山一愣,旋即直搖頭,輕輕拍了千葉的腦袋:“肯定是睡迷糊了。”
千葉要把刀放進荷包裏隨身帶著,定山便教導她如何避免傷了自己,不會半點拳腳功夫帶著兵刃總不安全,但那匕首實在細小,不知道的人,隻怕還當是什麽小玩意。
定山換了衣裳再要出門,一麵告訴千葉:“因之前接待了東洋使臣,皇帝著我專管外交事宜,近日無鄰邦友國來使,本該賦閑,他似乎見不得我一心撲在山寨的事上,又調我去管祭祀貢舉。”
千葉道:“這些事雖然繁瑣,但隻是些專做給活人看的,毫無意義。”
定山笑道:“意義還在其次,花錢如流水實在不是好事。我和卓羲有新的方案,可節省朝廷一半的銀兩,但我初來乍到,就要改幾十年上百年立下的規矩,不知其他人會怎麽想,更不知皇帝會怎麽想。”
看得出來,定山有一顆真正為國為民的心,雖說禮部也關乎著朝廷運作,是六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很多事的確沒有太大的意義。定山被安插在那裏,他不僅不浮躁,反而靜心做事,想著如何為國家百姓效力,千葉心裏是佩服的。
十三歲前,偶爾跟在先帝身旁聽政,略知朝廷大事的輕重,隻是這五年來像被關在牢籠裏般度過的日子,天下事盡不知了。
千葉想了想道:“你我都不知道,會在這宅子裏住多久,你這禮部侍郎的官服又能穿多久,不如放手去做,真有一日不被皇叔和朝廷所容,咱們海闊天空何處去不得,朝廷的事隨時都能放下,神鼎寨的事,離了這京城更好辦了。”
定山蹙眉不語,千葉又笑:“如今我的牽掛,全在你和家人身上,除了你們,我什麽都放得下,是去是留,無論你考慮什麽都不必把我算進去,知道了嗎?”
定山頷首:“隻要在我身邊,我們天下無處不可去,等我將神鼎山上的寨民散盡,就再沒有負擔。眼下就怕他們遲遲不肯走,怕有一日朝廷再將炮火對向他們。”
千葉溫柔體貼,勸他:“朝廷那麽可惡,你尚且能靜心相待,兄弟們的事,可不能浮躁,慢慢來。也許他們和楚歌一樣,真有一日看到你好了,他們也就放心了。”
定山知道千葉如今處處為自己著想,而他還藏著太子妃的秘密,但自己不說,遲早也會有其他人露出來,隻是她現在遠離皇宮,才知道得晚些。定山更想為千葉做更多的事,一時問:“你心裏,有沒有什麽願望想要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