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白霧
其實先前那老嫗的描述,不少凡人葬身於此,她並沒有多大的波瀾,凡人太過於脆弱,自然之中的一切似乎都能使他們輕易的倒下。
雖然沒有真正經曆過正麵的對戰,常淩不敢說出自己一定會勝出元嬰境修士這種話,但是交戰一番、保命逃生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尤其這洞府的主人還是丹修,丹修嘛,眾所周知的不擅長戰鬥。
常淩倒是沒怎麽擔心自己此行的安危。
可是站在這兒,瞧著這白霧的情況,她瞬間就明白了這絕不可能是個元嬰境修士曾經的洞府這樣簡單。
站在山峰的邊緣,常淩試探性的邁出了幾步。
整個人走進這峰頭,隻覺周身的白霧竟是比想象之中還要濃鬱的多。
她踩在堅實的地麵上,用肉眼隻能勉強看到一丈之外的樹木,神識向前蔓延,可是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竟然也縈繞著霧氣。
靈力在體內的運轉似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可是招式外放,感覺空氣之中的阻礙如有實質。
一招一式都僵硬凝固的很。
常淩蹬蹬地向後退了幾步,卻依然沒走出這白霧地範圍。
她神色一變,一下子從背後抽出淵祭劍,緊緊的握在手中。
在踏進這兒地瞬間她就封閉了呼吸,沒有吸入白霧,一時間也沒受到額外的影響了。
白霧之下的樹林倒是同先前那山峰的景致並沒什麽大區別,隻是這兒過分安靜了。
沒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沒有走獸時不時穿過叢林的聲響,甚至連蟲鳴都聽不到。
常淩隱約有種預感,也許在這山峰中,除了她就沒有其他生靈了。
這兒給她的感覺隱約的有些熟悉,可是這些年來她走過的地方見識過的東西太多了,一時間也想不清楚。
身後應當是涉及了空間之道,在她走進這山峰的一瞬間,就注定不可能原路返回了。
這五良山在九陰宗所在的桀州可以說的上是默默無聞,若不是這次從這幾個金丹境修士口中聽聞這消息,常淩怕是連這山的名字是什麽都不知道就飛速的從旁邊掠過。
獨自一人在外行走,消息情報還是極為重要的,常淩每走一處,都不忘仔細收集下消息,對於五良山也是聞所未聞。
不應該啊……
常淩手中握著長劍,心裏也踏實了不少,一點點的向前走著,也是沒有遇到任何異常。
現在應當是正午時分,可是縈繞著的白色霧氣也沒有要褪去的跡象,沒有一點陽光能夠照進來。
常淩無端的就感受到一陣寒意。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常淩猛地瞪大了眼睛,這五良山給她的感覺就像是那次誅魔行動在幽州,她同一眾修士被那些魔修邪修困住的那座山峰一樣。
時間太過於久遠,她已經想不起來那山峰具體的名字,卻清晰的記得,那兒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滿了鮮血,沒走幾步,就隱約能看到腳下露出的森森白骨。
不過這些白霧卻絕對不是陰氣。
那這種怪異的感覺……
突然間,樹林之間起風了。
白色霧氣似乎被定格在了原地一樣,風並沒有把它們吹散。
如果不是鋪麵而來的寒意和微微揚起的頭發,常淩都不敢確定這到底有沒有風。
在這兒禦劍或是淩空的消耗極大,憑著她現在的修為頂多能支持上半刻鍾,而一旦靈力耗盡,她現在手中可沒有靈息草了。
她隻得全神貫注的、深一腳淺一腳的一步步向前走著。
常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壓力過大的原因,這一路,明明就是平靜地很。
有好幾次,她猛地回頭,長劍在半空之中飛舞了幾圈,也都是將力氣空耗在麵前的虛無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內心之中潛意識的聲音,一道柔和而堅定的聲音不斷地在她心裏說著,是她太過於緊張了,這兒沒什麽問題地。
常淩走的並不算快,每向前走幾步還不忘在旁邊地樹幹上留下點痕跡。
可是在她向前走著的時候,先前留下的深刻的痕跡竟然開始愈合著,沒過多久,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在她的身後,層層的白霧之中,無數慘白的影子急速的略行著。
常淩又向前走了一會兒,猛地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兩步。
太詭異了,從外界看來這五良山是高聳陡峭的山峰,可是她在這走了這麽久,始終如履平地。
不,應當說,她就是在平穩的地麵上走著。
她一回頭,身後的白霧竟然如同潮水一般退散了一點,片刻之後才再次湧上來。
仿佛是被刻意操縱著一般。
常淩麵色如常繼續向前走著,明明記得剛剛才在旁邊的大石之上刻了個十字,現在你一塊石頭竟然光潔如初。
常淩的手放在石頭上,隻感覺寒意似乎要將她整個人浸透了。
一個有些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之中逐漸有了個雛形,稍微再往下想一想……
常淩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的轉過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抬腳向前走著。
常淩不斷地觀察著周邊的情況,盡力尋找著適合自己戰鬥的地方。
她的劍法以輕巧急速多變見長,想要選取的地點自然也是不要那麽空曠,多些借力和躲避的地方,對於未知的對手,最適合她的戰鬥方式就是纏鬥。
很快,常淩就選定了身前的一片樹林。
裏麵稀稀疏疏的立了幾棵樹,每一棵都粗壯的很。
常淩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幾步就閃身走了進去,猛地回身,冷冷的看著麵前‘空無一人’的叢林。
“出來吧。”她冷冷的說。
回應她的隻有如水一般的沉寂。
她固執的站在那裏,依然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前的白色霧氣開始逐漸的凝結。
竟然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個人影。
白色的高大的。
“你好啊。”他有些僵硬的開口道。
似乎是很多年沒有開口,極為不適應。
常淩感覺自己的心跳不斷地加快,她隻得一遍遍地在體內不斷地運轉著靈力,僵硬的身子才勉強有些暖意。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麵對這人,她竟然連爭鬥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常淩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退意,這是之前無論遇到怎樣的對手,都從來沒有過的體會。
失去了一往無前的衝勁兒和戰意,常淩能夠輕易的看到自己的下場。
在她思緒翻飛的時候,麵前這白影歪歪頭,他的麵龐也是潔白一片,常淩委實看不出他的表情。
“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人了。”
“見到你很高興。”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玩呢?”
留下來,融入我們,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這人的聲音明明算不上出挑,語氣也沒什麽鮮明的變化,可是其中若有若無的蠱動氣息,還是讓常淩下意識地就想要點頭。
“常淩!”阿碧尖銳地聲音從她的識海之中傳來。
一陣劇痛之後,常淩猛地搖搖頭。
完全沒有任何意識的,她就想聽從麵前這人的話。
她這幾下搖頭,隻是為了讓自己清醒幾分,可是落在麵前這白影眼裏,可就是拒絕的動作了。
常淩隻覺渾身的氛圍迅速變得凜冽了些。
“為什麽不想留下來呢?”
在常淩已經擺好了姿勢做好隨時跑路的準備的時候,麵前這人影倒沒有什麽其餘的動作,隻是開口問道。
常淩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沒等著她說出答案,下一刻她眼前的白霧就散去了不少,一幅幅畫麵清晰的出現在了她眼前。
是數不清的人影。
他們相互的粘連在一起,對彼此卻仿佛聞所未聞。
每一具身體都是殘缺的,有人隻有半個身子,有人隻有一條腿。
不管他們怎樣扭曲纏繞在一起,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
那種發自內心,由真誠的快樂所帶來的笑容。
這一幕太詭異了,常淩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道幽幽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這都是這些年來留在這的人啊,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過來了,我已經是寂寞的很。”
這兒的每一道人影都不是幻覺,而是一個個修士的神魂。
沒有凝聚神魂的凡人,想必是連一絲一毫的蹤跡都留不下來,而這白影口中的人,自然指的也是修士了。
通過這些個修士的衣著變化,常淩也可以輕易的看出他們都屬於不同的年代。
著裝同現在修士類似的神魂最少,想必是這些年來幾乎已經沒有修士會來五良山,而會來五良山的修士。
常淩突然想到了自己放走的那三個金丹境修士。
無數的畫麵在她腦海之中飛速的串聯起來,她仔細的辨認著麵前的人群之中的麵孔。
他們的衣著她還記得清清楚楚,沒過多久,她就找到了這三個人的臉。
他們三個人的頭公用著一具身子,各自偏向不同的方向,都咧著嘴大笑著。
他們早已經死去多年,也許在他們第一次偶然路過五良山或者是想要來探索一番的時候,就已經是丟掉了性命。
那她看到的又是什麽?
怎麽那樣巧合,恰巧遇到的修士就能告訴她的心中所求?
“常淩,這是,魘。”阿碧神魂傳音也有幾分顫抖。
常淩並不知道這魘到底是什麽,等待了好久也沒聽到阿碧的解釋。
反而是麵前這白影開口了。
“唔,忘記是什麽時候,你們有人稱呼我為,天下萬魂之主。”
同孱弱的人類不同,天地間有很多神秘的強大的由天地生養的靈物。
也許更早的時候,在尚未開化的土地之上,他們被稱作神靈。
魘就是其中之一。
先輩修士們對於他的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魘唯一也是最為強悍的能力,就是控製神魂。
不同於人類拙劣的神魂方麵的法術,魘在這一方麵,仿佛就是天生的藝術家。
一絲一毫都不會出偏差。
這樣的傳說級生物,常淩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夠遇上。
天玄界的情況別人不清楚,她還能不知道嗎。
如此孱弱的一個世界,哪還有力氣去供養強悍的靈物呢。
先前遇到的那三名金丹境修士、在山腳下看到的凡人村落,那些個活生生的人,想必都是魘的手比。
他們的神魂都被禁錮於此,可身體卻能如常人一樣活動,並且還有著不弱的神智……
“你是我的同類嗎?”麵前的這人影偏偏頭,語氣中多了幾分興奮。
魘控魂的原理其實也是將自己的神魂分裂成無數個分魂,然後各自去操控不同人的思維神智,在更早的時候,他的樂趣就是自己構築一座城池。
這城池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意誌,他們之間互相糾纏,又各自獨立的生長著。
有趣得很。
他早就忘記自己到底在這片天地之間存在了多久,不過這麽些年,他一直是自己一個的。
他是異類。
忘了這個詞語是多少年前,那些個孱弱的人類對著他喊出來的。
明明他強悍而友善,可是這些人還是不斷地將他們那些威力微弱的武器不斷地丟到他身上。
而今天,他看著被自己分魂誘導進來的麵前這人。
一路之上他刻意製造出的破綻她自然是都發現了。
可是她沒有驚慌失措沒有破口大罵,真是有趣的緊。
而剛剛,她站在他麵前,他能夠輕易的看清她身體的情況。
她竟然同他一樣,有著數到分魂。
雖然她實力差勁的很,現在的分魂看起來也隻有三個,有一個還綁定在了一把劍之上,真是浪費。
他心中陡然而生照料好幼崽的心裏,在他少年的時候,多麽希望有一個長輩能夠跟隨在他身邊指導和保護啊。
也許找到了同族,他就不會孤獨了。
常淩莫名的從麵前這人影光禿禿的臉龐之上感覺到了幾絲喜悅和興奮。
是他的同類嗎……
常淩連忙搖頭。
麵前這人也沒再多說什麽,他身上的白霧又逐漸的開始凝聚,這次完整的勾勒出了臉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