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比試
常淩很快就在蒼淵城中尋找到了焦急的江嬰。
她把他當弟弟、當半個弟子、當成無法彌補的過去,她本來還想再多陪他一些時日的。
現在看來……
江嬰在看清常淩的一刹那,眼眸之中驟然亮起的光芒讓她心裏一暖。
他像任一見到久別重逢的家長的幼童一般向她奔來。
常淩牢牢地抱住了他。
在這一刻,常淩突然無比羨慕江嬰。
從今往後不知道多少年,她不知道該奔向誰,軟弱悲傷時不知道該再向誰哭訴,迷茫困惑時,不知道從誰那還能得到一個答案。
她已經清楚地知道了結果。
過了好一會兒,常淩才緩緩鬆開扶助江嬰的手。
“阿嬰,我要走了。”常淩平靜地說。
江嬰點點頭,隨即他像是反應了過來,常淩並不準備帶上他。
他直直地看向常淩,雙眸之中瞬間蓄滿了淚水。
現在江嬰的個子已經比常淩要高上半個頭,她抬起手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
“阿嬰,那不是你應該承受的。”她輕輕地說。
有些消息,從聽聞的那一刹那起,就成了她纏身的責任。
她不得不管,她不能不管。
倘若天玄君的事情爆出來,整個天玄界都會陷入不可知的動亂之中,可倘若作為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仍然不作為,常淩做不到看著這天下蒼生滿懷希望的徒勞無功。
而麵對修為深不可測的天玄君,這條路注定不好走。
“我願意的。”江嬰固執地看向常淩。
她何嚐不想將一切說出來,何嚐不想也讓別人共同分享秘密共同承擔壓力?
她做不到。
常淩沉默著,依然眉目溫和地看向江嬰。
過了好久,江嬰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
“那姐姐會回來找我嗎?”他低聲問道。
常淩遲疑了一下,還是堅定的說道“會的。”
不得不承認,她不想死,她想活著追求大道,她想活著見到舊友,同大家一起暢聊喝酒……
“那祝姐姐一路順風,心想事成。”江嬰笑著說道。
明明是凡間祝福語當中最基礎俗套地兩句,可是常淩卻是怎樣都聽不夠。
這一次她離開,有人始終在守護等待著她回來的那一天。
常淩身上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江嬰的了,她隻能對他笑笑,然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地間。
論劍大會被打斷了,這兒已經沒什麽吸引她的地方了,蒼嵐劍派管轄的蒼州因著大多數修士都是劍修,所以過分孤直,那些私下裏搏殺的場所幾乎不存在。
而隻有那裏,才能最快的提升一個人的實力。
這一日,常淩混跡在人群之中輕易的離開了蒼淵城。
沒過多久,各個州域黑市裏一個名字就漸漸的傳揚開來。
黑市裏修士們不計生死的比鬥,雖說在生死之間的搏殺能提升實力,但是是沒有修士會選擇這樣修練的,稍有不慎自己的性命就會交代在那裏。
不過總有些行將就木或是身家豐厚的修士為了尋求刺激,喜歡觀看修士們之間的生死搏殺,在高額的懸賞金之下,還是有不少的修士喪身在這一個個地下的陰暗的比武台上。
金丹境修為的常淩,一進入那場所,就成了個‘眾星捧月’的中心。
作為高階修士,即使在這樣的比武台也很少能夠看到金丹境修士的生死搏殺。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在一小宗派或者是家族很輕易的就能當上個長老客卿,享受著不菲的供奉與眾人的尊敬,完全沒必要通過這種極端的手法掙錢。
好巧不巧,這個叫做‘錐花’的比試台內,正巧有一位壽元將盡的金丹境修飾‘坐鎮’,已經打敗整個場所無敵手。
對於高階修士對於低階修士的虐殺,也是不少人最喜歡觀看的畫麵。
當然,最為刺激的還是修為相近的修士有來有回瞬息萬變的比鬥,決定生死的因素有很多,出其不意才是最讓人心醉的。
常淩的到來讓這個陰暗的比試台久違的沸騰了起來。
她帶著個比試台發下來的鬼麵,緩緩地走了上去。
她的對手,也就是那名金丹境修士帶了個青色的麵具,化名修羅。
他們一站上去,場內就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呼喊著修羅的名字的人多一些,叫鬼麵的人少一些。
兩人連見禮都沒有,就迅速的纏鬥了卡裏。
也許說是纏鬥還有些不恰當,常淩很輕易的就掌控了局勢,甚至連劍陣都沒使出來,就已經將麵前這修羅逼得退無可退。
越高的境界,同一境界內修士的差別就越大。
很輕易的,她就將淵祭劍抵在了修羅的頸邊。
先前還囂張狂妄不可一世的修士迅速的衰敗了下來,低三下四的快速求饒。
常淩沒有多說什麽,將淵祭劍收了回來,就在她收劍的一瞬間,剛剛還低眉順目的修羅突然暴起,急速的向常淩飛來。
他身上隱隱暴漲的竟然是自爆金丹的光芒。
常淩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自爆的修士了,所謂的自爆,就是將自身的靈力在金丹內不斷的壓縮,很快就能達到一個無法承受的臨界點,然後先前積壓的所有靈力瞬間爆開,能造成巨大的傷害。
而阻止修士自爆的原理,就是抽離他體內的靈氣。
在先前不知道多少次的戰鬥之中,常淩終於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現在她不緊不慢的躲開這人的襲擊,將一塊上品靈石填進淵祭劍之中,淩風身法瞬間運轉,長劍一下一下的在這人身上劃著。
無數細小的血痕瞬間爆炸開來。
這本來對於金丹境修士來說應當是微不足道的傷口,可是修羅卻感覺渾身的靈力一點點的被抽離。
自爆是爆不成了。
若說先前常淩的舉動是有幾分想要饒了他的想法,那麽經過現在他的這一舉動,想必他也徹底落不得好下場了。
“殺了他!”
“殺了他!”
“劍法這麽好,淩遲!”
台下觀眾一聲一聲高亢的叫喊著,無數種殘忍的死法被大喊出來,一雙雙眼睛明亮的很。
修羅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能夠在這裏付上高額靈石選擇觀看比試的人,最大的樂趣就是看淩虐而曲折的虐殺。
可是疼痛卻沒有降臨在他身上。
常淩舉起了淵祭劍,整個人身上淩厲的劍氣和威壓徹底釋放出來,即使有著結界在旁邊,一個個觀看的修士還是不由自主地被震懾住了,很快的就沉默了下來。
常淩緩緩地收了劍,毫不留情地走出了這比試台,當然臨走出的時候,沒忘記那走放在一旁高台之上的屬於勝利者的獎賞。
足足一千塊上品靈石。
臉上的鬼麵她也沒有摘下。
很快的,她就來到了下一個比試台。
同樣的麵具,同樣的蒼白的淩厲的身影。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鬼麵的名字,傳遍了整個黑市比武。
一個強大又仁慈的存在。
倘若一個比試台裏沒有金丹境修士的話,常淩是不會參與比試的,一開始確實空跑了幾次,可是後來隨著她名聲打響了,她每到一個比試台,都會有慕名而來的金丹境修士同她來比試。
能夠和勢均力敵的或是比自己強的對手酣暢淋漓的比試,對方還不會取自己的性命,這樣的好事,哪個金丹境修士不想要?
在一次次的比試之中,劍招不斷地精進,她的劍法逐漸圓融。
劍氣越來越銳利,甚至她如果不刻意收斂氣息,整個人站在那裏,就讓人感到凜冽地寒氣。
常淩憑著金丹境中品地修為,對付尋常金丹境修士都是碾壓,可是在後來慕名而來地修士當中,卻有不少都對她有著極大的威脅。
那一場讓她心境提升順利突破地戰鬥,是同一個熟人進行的。
那次慕名而來地,是蒼嵐劍派的常玄。
常淩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可是在場上聽到這人的聲音,還是感覺無比的熟悉與親切。
這是那個總是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師兄啊。
那是他麵對小師妹的樣子。
站在比試台上,他就是蒼嵐劍派年輕的真傳弟子,實力不菲的金丹境劍修。
兩個純粹的劍修相對,常玄使用的自然是蒼嵐劍派的蒼嵐劍法,而常淩的路子則是這麽多場比鬥之後,依然沒能有人看出她的功法和出身。
似乎天下每一種出名的功法,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影子。
可是這次在兩人的對抗之中,一個微小的細節還是被常玄捕捉到了。
兩人拔劍出鞘的姿勢是高度的一致。
這作為比試的準備階段,根本是沒有人會關注的,可是常玄還是敏銳的發現,連自己那特殊的‘癖好’,眼前人也學的一模一樣。
自然而熟練的很。
他眼眸微動,但是神情很快還是嚴肅了起來。
他不遠千裏來到這兒,是為了磨劍的。
其餘的一切都得靠後點。
在場外觀看的觀眾過了好久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一場比試帶來的驚訝與震動,修為不足的修士沒看多久,似乎隻要再睜開眼,就會被那些銳利的在場內不斷肆虐的劍氣戳瞎眼睛。
而在比試台上的常淩與常玄,飛速的在半空中相撞,又飛速的推開。
叮叮當當的聲音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二人的身法都是精妙而快速的,常玄的蒼嵐劍法大開大合波瀾壯闊,一招一式之間帶動的恢弘氣息似乎能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而常淩則似乎是天生為戰鬥而生,無論怎樣的攻擊到她這,都能迅速的想到一個解決的方法。
借力打力或是靈活躲避,招式靈活詭譎而出其不意。
任一修士看過了之後都應當會頗為不屑的說上一句野路子,可是這樣強悍的野路子,誰不想要?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很久,先前二者還都是惺惺相惜各有保留,打到後來,屬於年輕人和劍修的血氣與銳利據是被激發了出來。
二人開始不留手,每一招每一式都用盡了全力。
常玄的白袍已經被鮮血浸濕,常淩的整個身子也因為強大的震感而發麻,身形凝固血液似乎也僵持住了。
如果這是真正的生死之間的搏鬥,常淩知道是自己贏了。
作為蒼嵐劍派享受著絕佳門派資源、在門派裏修行了多年的真傳弟子,即使參與了不少比試進行了不少試煉,可是同一個真正在大陸之上艱難求生不斷地在生死之間搏殺逃亡的修士來說,還是‘嫩’的很。
至少他們的身上都沒有那種能夠不顧一切的狠辣。
就像是常玄在考察了很久知道常淩即使擊敗了對手也不會殺掉對手之後,才選擇來此同她比試。
他惜命,或者說他從來沒遇到過必須要將整條性命壓上才能夠勉強換的些許存活下來的機會的情況。
常玄已經是金丹境巔峰,經過了多年的準備,隻差對於大道的感悟和心境的提升,就可以凝結元嬰。
在上一次的天玄榜之中,金丹境的第一名就是他。
他從來沒想過能夠有這樣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等他收回了輕視之後,卻發現已經要有些來不及了。
常淩徹底的掌握了場上的主動權。
待他將渾身的靈力消耗一空之後,利落的認了輸。
他不是看不開輸贏的人,自小在良好的教育與關愛之中長大的他,心境方麵應當無人可以比你。
比試結束之後,他看向常淩的眼神多了幾分熱切。
沒等著他上前去詢問些什麽的時候,比試台之上的常淩突然盤腿做下,體內的氣息節節暴漲。
他也這才發現,這剛剛一直壓著他打的修士,不過是金丹境中品而已。
常玄無論怎樣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愕然。
不過他極為迅速的站到了常淩身邊,冷冷的看著有幾個想要圍上來的修士。
不管麵前這鬼麵到底是不是她,他都想為她護法。
小境界的突破,常淩很快就完成了。
修為突破之後,她整個人的氣息又淩厲了幾分。
她極為鄭重地朝常玄行了一禮,然後飛速地轉身,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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