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紅顏
她也扯了一抹笑容應承著,可是她知道,她應當再也不會來到這裏了。
常淩飛快地在百花城地大街小巷之中穿行著。
她遙遙的看了一眼燕州的方向,一時間倒是真的有些茫然。
即使她神魂強大,接下來怕也不能夠接著長時間閉關了,進入金丹境之後,通過這些年的苦修,她的修為境界已經是穩定了下來,缺少的便是戰鬥與體悟了。
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青州作為同魔靈所在地的交界,情況怕也是頗為嚴肅。
其餘各個被九大門派掌管著的州域,常淩隻勉強算是了解蒼州和元州,對於其他州域的門派勢力先前也隻是勉強略有耳聞。
雖說她也不是先前那個毫無自保之力的修士了,但是孤身一人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上。
最終常淩決定去蒼州。
她現在缺少的是實戰之中對招式的磨礪對境界的穩固。
因著蒼嵐劍派的緣故,蒼州可以說的上是天下劍修的聖地,即使沒能有幸加入天下第一的劍道門派,天玄大陸之上的劍修也是以能夠留居在蒼州為幸。
劍修往往頭腦簡單,一心向著劍道,耿直和好戰,是他們在這片大陸上的名片。
而劍修之間相互的切磋對戰,往往是對他們提升最大的手段。
同樣的求道者聚集在一起,相互展示自己的體悟,在爭執與不服氣之間想護爭鬥不斷進步。
不得不承認,蒼州一直是最適合常淩的成長環境,可是她先前一直不敢回去。
境界提升了,阿碧和落月此時又都是處於清醒的狀態,常淩想著蒼州那些身著白袍麵容冷淡的、背著把長劍的修士,就忍不住的心熱。
作為劍修,她也是有好鬥的本性的。
一時間,淵祭劍也在她身邊爭鳴著。
蒼州離邰州並不算近,但是在各個州域之間是有由門派和家族建立的傳送法陣的,應用了特殊的空間法則耗費了大量的資源,隻要上交一定數目的靈石,就可以快速傳送到其他州域。
邰州在百花城自然是有一個傳送法陣的,可是因著蒼嵐劍派那一行人也留在了那兒,常淩還是下意識地躲遠了。
她倒不是怕被他們認出來,隻是不知道在被他們認出之後應當怎麽辦。
現在她的名字在蒼嵐劍派的弟子耳朵裏,應當是一個大逆不道的叛逃者,當年不知道犯了多麽驚天的過錯能夠被廢掉修為逐出門派。
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而邰州的另一個傳送法陣,也是被常淩用一塊靈石的價格同路過的修士打探了出來。
另一座傳送法陣,在紅顏城。
這邰州城池的名字……常淩忍不住的在心裏悄悄地吐槽了一下。
紅顏城,誠如其名,最擅長的就是出美人。
也是合歡宗每次招新的一大出處。
常淩一踏入這精致美麗的城池,就有些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這兒的美人可不單單的容貌美麗,最為絕妙的還有他們的神情和姿態。
他們都清楚自己的美麗,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哪一個角度哪一個姿勢是最為美麗的。
在紅顏城,沒少流傳著曾經的第一美人被路過的元嬰境修士看好,執意追求並且結成了道侶,後來在這元嬰境修士的幫助之下,那美人亦是在仙路之上獲益匪淺。
這樣的好事誰不想遇到個十次八次的,不想努力了。
這大概就是不同地域不同的風土人情了,常淩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大道三千,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的追求,走上不同的道路也是正常。
常淩在城裏走了沒多遠,就聽見身後有人高呼“炎青公子回來了!”
這一聲呼喊傳出之後,常淩身旁的眾人如同潮水一般向街邊褪去,先前還熙熙攘攘的街道流出了寬闊的空擋。
“炎青公子!”
人群之中呼聲一聲接著一聲。
常淩在一片喧鬧之中,勉強從身邊人的交談之中捕捉著相應的信息。
這炎青公子,是從百花城回來的。
先前去百花城,自然是為了參加合歡宗那些聖子聖女挑選道侶的儀式。
而炎青公子所在的家族,也是掌管著紅顏城的炎家。
他父親是紅顏城城主,自身天賦卓越麵容俊秀,可是紅顏城從少女到老嫗的夢中情人。
紅顏城的眾人再次用行動向常淩展示了什麽叫做熱情。
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直接的熱烈的求愛場景。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這兒每個人都是麵色如常。
同其他地域修士的朦朧羞澀,以及她勉強學了一些的禮儀之中講究的克製冷淡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樣很好。
常淩也跟隨在人群當中,忍不住的揮舞著袖子。
這是她幾十年生命裏,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肆無忌憚的尖叫。
僅僅隻是為了一個人的美貌而已。
炎青公子似乎對這一切已經熟悉的很,他半個身子從精美華貴的花車之中探出來,臉上是清俊的笑容。
他認認真真的回應著,這給予他的歡呼。
先前追求瑤音聖女失敗的苦悶也被衝散了不少。
在這裏,他那樣清晰的明白自己被愛著。
如此的溫暖與熱切。
無論是愛情還是這個世界之上的任何一種情感,沉浸在其中,就應該直白而大聲的講出來。
這樣才不會錯過才不會留下遺憾啊……
常淩突然想到了當年在青州之時,麵色微紅的符寧和顧司玉。
他們從來沒互相說過喜歡。
也許這樣一錯過就是錯過了一生。
去他媽的禮儀。
常淩忍不住的在心裏暗罵。
她也應該說的。
她應該跟父母大聲的說她對他們的愛,她應該對真和說出她的感激與敬重……
炎青公子的花車走的再慢,這條不算長的街道也有走過的時候。
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瞬之後,很快的就各自散開,繼續從事著自己的工作。
仿佛剛才那些熱切隻是一場幻夢。
一場平淡生活之中唯一能夠抓住的幻夢。
常淩吸了吸鼻子,在天雷淬體之後,她無時無刻不能夠清醒的感知到自身各種情感的回歸。
先前偶爾她也會害怕這會不會成為日後的她的累贅,但是她又無比的慶幸。
慶幸自己還有機會和能力去享受這些美好。
無情道就像是一種捷徑,斷絕一切的情感,心無旁騖一心向道。
可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怯懦。
他們在害怕自己會被其他情感事務分了心神,不能夠吃苦,不能夠沉浸於大道。
常淩選擇直麵這種挑戰。
她永遠都將保持一顆柔軟直白熱情的內心。
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漂亮男孩子了,無論是顧雲熙還是攝由,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對著炎青公子說喜歡肯定是算不上的,不過這樣‘發泄’一通,整個人心情卻是舒暢了不少。
在這樣一座美麗熱情的城市裏,常淩走路的姿勢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了幾分,嘴上甚至開始隱約哼唱的先前聽來的小調。
好聽得很呢。
紅顏城的傳送法陣在城池最中央,現在正掌握在炎家的手裏。
這傳送法陣能夠傳送到九大門派所轄州域的主城,根據距離的遠近而收取不同的靈石。
每一天傳送法陣隻會開啟一次,而傳送到的地域也是不同的,一個一個城池輪著來。
常淩去打聽了一番情況之後才發現,三天之前已經開啟了一次傳送到蒼州的主城青山城的傳送。
下一次還是需要等待幾天的。
而傳送到青山城,竟然需要整整十塊上品靈石。
一般來說,如果不是特別著急的事情,絕大多數修士是不會選擇傳送法陣的。
當然對於大多數修士來說,也許一生都沒有橫跨州域的時候。
常淩交了一塊上品靈石的定金之後,簡單登記了一下,便準備先在紅顏城住下。
她太喜歡這兒的環境與氛圍,也就沒著急去客棧住宿,而是沿著大街小巷一點點的走動著。
紅顏城街邊的商鋪也是同其他修仙者居住的城池有所不同,各式各樣的東西都逃不開精美,常淩還是穿著先前在百花城買的精美衣衫,才沒在這精致美麗的街道之上顯得太過於顯眼。
她先前從來沒注意過這些‘身外之物’,甚至在經曆過的絕大多數教育之中,這些東西都是低俗的應該摒棄的,可是常淩能夠輕易的發現自己的喜歡與雀躍。
每一個人都是多元的,一個醉心於劍道麵容清冷的女修,也可以是個喜歡穿大紅色帶亮晶晶的簪子的小女孩。
沒有衝突與高低貴賤之分。
一個成熟的健全的人,應當做到的不是肆意批判同自己不同的,而是即使她不能夠理解他人的想法與選擇,仍然支持。
常淩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下其餘州域那些所謂的禮義。
常淩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條看起來格外特殊的街道。
這兒旁邊的各家‘商鋪’都散發著好聞的香味,精美的樓閣之上三三兩兩的站著漂亮女子或是男子。
一個個走在下麵的修士,似乎整個眼珠子都凝在那些人影之上了。
常淩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才勉強反應了過來。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
花樓這種東西她先前也隻是在凡人居住的賀州見到過,青州那樣的魚龍混雜之地都沒有,沒想到在這倒是漲了見識。
街旁的那一個個男修女修大多都是有修為的,開脈境居多,凝神靜也有不少。
仔細看來,也是同凡間的花樓又所區別,這兒的修士大多隻能夠陪著客人喝喝酒聊聊天,甚至有的還在探討修行方麵的問題……
常淩被人流裹挾著,不知不覺間朝著一個方向一點點的走去。
“快快快,江寧公子要出場了!”身後的人細細碎碎的交談著。
言語之間是難以掩蓋的雀躍。
男男女女都朝著一個方向不斷地擠過去。
常淩也是起了湊熱鬧的心思,任由人群帶著她朝著那燈光明亮的樓閣走去。
高高的舞台被架在半空之中,四處都飄落著層層疊疊各種顏色的彩綢。
隨著咣咣幾聲鑼響,隨風飄動著的彩綢一下子都停頓了下來。
原本還喧鬧著的人群似乎也被莫名的力量封禁了,一個個都屏息凝氣安靜得很。
舞台之上一下子燈光大亮。
一個帶著半臉麵具的少年緩緩地走上了台。
雖然隻露出了半張臉,但是那細膩地皮膚高挺的鼻梁上挑地眼睛,無一不在訴說著這到底是怎樣的絕色。
這半張臉對於常淩來說太過於熟悉了。
甚至她還短暫的恍惚了一下。
就在她愣神的空擋,台上的少年開口了。
他的聲音還有幾分少年人的清亮,又帶著絲絲縷縷的沙啞,一字一字,聲音靡靡。
“上次我們說到哪兒了?”少年開口發問。
台下人七嘴八舌的開口了“元華門強迫那些凝神靜修士立下了天道誓言!”
“他們要抽幹這些修士的修為靈力甚至精血!”
…………
不就是個美人嘛,尋常的美人在這紅顏城,哪兒會有這樣的呼聲。
還不是因為這美人口中吐露著的那些機密嗎。
上次這江寧公子僅僅隻是開了個頭就匆匆下台了,這次再由他上來,台下眾人可是豎起了耳朵準備聽那些個名門正派的醜聞。
因著合歡宗和整個邰州的行事風格,他們在天玄大陸之上的聲譽也差勁的很。
任由那些故作高高在上模樣的修士批判,他們也是鼓了一肚子的火氣。
這樣的秘辛流傳出來,一時間竟然沒人想要上前去阻攔,誰都想看笑話。
那些個清冷高傲的修士的皮囊之下,又是怎樣的一副醜惡嘴臉啊。
少年輕輕的抬起手示意台下的眾人安靜下來,然後他便笑了笑,接著開口道……
他剛剛開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口,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他整個人被人淩空提了起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剛才那絕色的少年身影消失不見了。
隻餘下各色的彩綢在空中不斷地招展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旖旎的幻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