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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再遇

  明明已經預想過這樣的情況,常淩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失落。


  長久的處於魔氣極為濃鬱的地方,這兒的凡人和修士思維性情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


  偏執,總是魔化的開端。


  大道理在平常的時候嘴上說說,總是簡單得很,可是真正到了危機的關頭,誰又能不怨。


  阿碧用盡了神魂之力甄別著麵前這魔靈身上的波動,希望能夠通過他身上細小的變化而推斷出他接下來的行動。


  太快了。


  無數靈力和魔氣像是一條條絲線,煩亂無章地呈現在它那一雙碧綠色的眼眸裏。


  阿碧強撐著精神仔仔細細地查探著,自己神魂亦是在不斷地劇烈波動著。


  當修為比較低的修士窺探高階修士時,受到的威壓是成倍的。


  經過魔氣強化之後的金丹境修士,已經讓孱弱的阿碧感受到強烈的力不從心。


  即使有著它時不時在一旁的提醒,常淩的頹勢還是不可避免的。


  瞧著那已經伸到她眼前的利爪,常淩還是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這魔靈發沒發現,自己在同他爭鬥的時候,不斷地變換著身形,其實他們已經離那修士的聚集地越來越遠了。


  在這個距離,即使她選擇使用特殊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同這魔靈同歸於盡,也不會傷害到那聚集地的任何一人。


  明明是前不久才費勁千辛萬苦凝練出來的精血啊,現在又要灰飛煙滅嗎。


  常淩的分魂禦使著的淵祭劍,劍尖已經調轉了方向。


  正對著她自己的心竅。


  沒等著劍尖沒入她的身體,麵前的魔靈似乎是驟然間受到了重擊,整個身影直直的朝著旁邊飛出去。


  而出現在半空之中的是一道火紅色的身影。


  攝由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看向常淩。


  他揮拳的動作還停留在半空之中,空氣中殘留著的威壓告訴常淩剛剛這一擊是怎樣的劇烈的力量。


  “後退。”攝由乜斜著眼睛說道。


  常淩拖著近乎於虛脫的身子勉強向後退了幾步,正好由攝由的身影徹底擋在她麵前。


  這名年輕而強大的魔修戰鬥的方式頗為直接,主要依靠的就是他那經過了無數次淬煉的拳頭。


  隨著靈力的不斷運轉,攝由的身形一下子暴漲了幾分,身上的肌肉似乎都要將他那鮮紅色的袍子撐破。


  那旁的魔靈猛的回過神來,頗為不甘的怒吼了一聲,再次全速的朝著攝由衝過來。


  兩道身影在半空中劇烈的碰撞再分開,攝由有好幾次,都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到了後來,他的雙目竟然也染上了幾分赤紅。


  魔靈倒是一直被他壓著打。


  也不知道攝由的拳頭到底是怎樣淬煉的,先前那魔靈的指甲明明已經觸了上去,卻還是沒能劃開他的皮肉。


  這倒是常淩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著金丹境之間的‘肉搏’,每一招一式之間迸發出來的威壓和美感讓她不禁有些陶醉。


  作為一個‘局外人’,她終於可以倚在一旁的大樹上,在腦海之中不斷地描摹著魔靈和攝由的動作。


  這就是,金丹境修士嗎。


  讓她從這短暫的感悟之中回神的,是攝由的怒吼“你還在那愣著幹什麽?趕緊用你那把古古怪怪的長劍將他捅死啊。你想要累死小爺不成!”


  常淩猛的回神,握緊了淵祭劍,就朝著戰鬥的中心奔去。


  抓住魔靈被攝由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空當,常淩手中的淵祭劍直直地沒入他的心竅。


  這一擊可不簡單,常淩可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長劍不斷地向前送去。


  這魔靈的防禦力竟然是如此的可怖。


  常淩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幸好,幸好攝由來了。


  瞧著一旁已經被死死地釘在地上的魔靈,攝由頗為隨意地直接坐在了一旁。


  “你還不錯啊,還能活著從元華門出來。”攝由打量了常淩一番,撇撇嘴說道。


  常淩沒有答話。


  不管怎麽說,麵前這人可是個喜怒不定殘忍嗜血的魔修,還是金丹境的魔修,常淩一時間也不知道怎樣開口。


  聽他的語氣,這是在關係她?


  可能還是嘲諷吧。


  於是沉默在二人之間不斷地發酵著。


  最後還是常淩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不知攝由前輩怎麽會來燕州,現在燕州這情況,前輩日後又有什麽打算呢?”


  攝由冷哼一聲,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我來這兒,自然是為了誅魔。”


  同樣都是‘誅魔行動’,隻不過他從被誅殺懸賞的,成為了一個持劍捍衛天下的人。


  多諷刺啊,燕州的萬獸門和顧家早早地就將家族財產和重要的人員轉移到了內陸,各個門派也就象征性的號召一番,然後將整個燕州都封閉起來。


  任由這些人自生自滅。


  還有先前元華門那所謂的‘大義’。


  這就是正道嗎。


  攝由不明白,這些人憑什麽有臉每個幾十年就下達個什麽誅魔令,自詡維護著正義踏足幽州。


  又有誰是真正幹淨的。


  常淩有些幹澀的說道“謝謝。”


  她作為這天玄大陸眾生的一員,感謝攝由願意踏足危險,斬殺魔靈。


  “喲,倒是沒想到,在這兒還能再見到你,真是不知死活,什麽地方都去。”攝由平複了一下心緒,又是一副驕傲的模樣。


  “我也僅僅隻是遵從本心而已。”常淩輕輕地達到。


  作為一名劍修,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道劃破天際斬殺魔族的劍光給她心裏帶來的震撼與觸動。


  那是他的師傅用生命‘施展’出來的一招。


  懷著些許的悲痛和怨恨,常淩選擇握緊手中的長劍對準魔靈。


  魔族被斬殺之後,本來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可是因為各個宗門之間的內鬥,錯過了剿滅魔靈的最佳時機。


  等著事態不斷地發酵,又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戰鬥,或者他們不想付出‘更大’的代價了,索性選擇直接將一切封閉。


  多麽理智的方法。


  踏足燕州每一寸不滿瘡痍的土地上,常淩都忍不住的發問。


  到底什麽是正道。


  學習了那樣多的道理,到底該怎樣過完一生。


  在這裏看到攝由,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魔修嗎,在她自小聽到的所有傳聞裏,都是自私弑殺嗜血殘暴的象征。


  他們似乎就是這個世界邪惡陰暗的一麵,是正道天生的敵人。


  絕不可否認的是,魔修之中有徹底爛透了的人。


  也有些比那些個咱一個個門派裏高談闊論的弟子長老們正直的多的。


  常淩深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她有些擔憂的問道“現在燕州已經是被封閉了,瞧著那屏障的樣子,想必前輩也是不能夠突破吧。那……”


  攝由頗為怪異的看了常淩一眼,頗為嘲諷的說道“這麽快就忘了,這法器還是你給我的,我父親,在外麵等著我呢。”


  一邊說著,攝由頗為炫耀的搖了搖掛在手腕上的人骨手環。


  常淩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現在一想,當初在幽州的日子,似乎已經格外的遙遠了。


  在聽到攝由的解釋之後,常淩從心底裏為他高興。


  這樣一個‘好’修士,就不用葬生在燕州了。


  “你在這兒怎麽還老是發呆?還愣著幹什麽?你看看那魔靈,還不趕緊把劍收回來去好好休整休整?”落月冷哼一聲說道。


  常淩回過神來,發現麵前的魔靈已經變為一架焦黑的枯骨。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幾步,一下子將淵祭劍拔了出來。


  攝由也是站起身看著淵祭劍嘖嘖稱奇。


  “你這把劍可真是個好寶貝,五千上品靈石賣不賣?”


  攝由隨口開出的價碼還是讓常淩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隨即她又堅定地搖了搖頭,淵祭劍已經同她的分魂融合在了一起,四舍五入也算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了。


  是萬萬不能夠割舍的。


  攝由繼續說道“你這法器,煉製的手法可真是精妙,感覺同現在大陸之上的煉器手法頗有出入,不過倒是高妙的很。”


  一邊說著,攝由一邊朝著常淩這邊靠近著。


  常淩不禁隨著他的不乏而向後退去。


  攝由始終沒能真正的接近淵祭劍。


  他又是頗為掃興的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轉過身去冷冷的說“快走吧,誰稀罕你那玩意。”


  常淩鬆了一口氣,將淵祭劍收好,快步跟上了攝由。


  幽州少有善於煉器的魔修邪修,煉器一道同其餘的修煉不同,那是需要大量的資源堆疊的,即使是善於煉器的門派,能夠真正享受資源成為大師的也寥寥無幾。


  頗為不巧的是,攝由恰巧就是一個不怎麽缺少資源的魔修。


  自小在他那元嬰境父親的照顧之下,他可沒少見到珍貴的書籍和材料。


  對於煉器一道可是癡迷的很。


  他的全部身家,應當就是儲物法器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器了。


  像人骨手環這種都算是普通的。


  常淩的淵祭劍,先前在幽州的時候,他就頗為感興趣,可有不能墮了風度從小輩手裏強取豪奪。


  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攝由不禁有幾分煩躁。


  好想再仔細看上兩眼啊……


  攝由走的很快,兩人很快就回到了旁邊那處修士的聚集地。


  瞧著兩人走進來,不少探頭觀望的身影將脖子縮了回去。


  先前戰鬥的波動,自然是瞞不過他們。


  他們還想著沒準能遇到可以撿漏的機會呢。


  修士轉化成魔靈之後,身上的儲物法器或是些法寶什麽的,大概率是不會再繼續使用了,往往在不經意間就隨意的丟棄在了地上。


  現在燕州之上,不少修士專門盯緊了地麵,隨時準備出手撿些好東西。


  修士‘身隕’的地方,遺留下來東西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


  剛剛轉化為魔靈之後,修士會經過短暫的迷茫時期,在那段時期裏修士會格外的狂暴,不僅身上的東西,絕大多數人連身上的衣衫都會扯得破破爛爛的。


  這次可是讓他們失望了。


  瞧著常淩和攝由完好無損的走進來,為首的攝由身上的血煞之氣還頗為濃鬱,他們徹底的打消了那些歪心思,訕訕的退了回去。


  攝由悄悄地放慢了腳步,低聲的對常淩說“幸好有我在,要不然你知道他們看到你隻有一個人傷痕累累的回來會怎樣嘛?”


  常淩抬眼看向攝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會一窩蜂地衝出來,說你身上的傷口都是被魔靈劃開的,已經受到了魔氣的侵染很快就會轉化成魔靈,然後他們會將你殺死,瓜分你的儲物法器。”


  常淩隻覺心裏一寒。


  苦笑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在魔靈肆虐的時候,那些個門派還不忘門派之間的鬥爭;在處處危機的燕州,那些修士還不忘將利刃刺入同胞的軀體。


  接著往下走,常淩的神識盡數外放,仔細的查探著她身邊的波動,隨時做好了將淵祭劍握在手中的準備。


  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僅僅隻是讓自己不要坐以待斃。


  她改變不了那些人的。


  常淩在這聚集地裏先前隻有個簡陋的住所,這次走過去,發現那小地方已經住進了別人。


  似乎是發現了她的窘境,攝由頗為大方的讓她來到了他的居所。


  他先前並沒有來過這個聚集地。


  他隻是挑選了個剛剛不懷好意的修士的住所,將他一把拎了出來而已。


  麵對著一名金丹境修士,那名修士灰溜溜的走了。


  常淩沉默著走進去,麵對著這種不義之舉,她也隻想頗為解氣地說上一句,惡有惡報。


  反正她早就被蒼嵐劍派驅逐了,早就不是什麽正道修士了。


  攝由自然是準備走進最大的那個房間,在他的身影徹底沒入房間之前,他突然回頭問道“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常淩想了想,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沒什麽打算的。


  她沒有想到,內陸的修士竟然真的會將燕州隔離開來。


  既然如此,她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少也得在自己臨死之前,多換掉些魔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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