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口
常淩上前了幾步,查探了一下昏倒在地麵上的修士的情況。
最嚴重的不過是失血過多,對於凝神境的修士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礙。
常淩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整個人貼在牆壁上一下子滑落,實實地坐在了地上。
她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酸軟的很,剛才自己的神魂在識海之中前進的每一步似乎都耗盡了畢生的力氣,在劇烈的緊張和恐懼作用之下,她疲憊的很。
死亡大概是一件平日裏會以輕鬆口吻隨意談起,真正麵對的時候又拚命想逃離的事情。
也許活著,麵對的是苦澀的世間,會有痛苦和悲傷,可是總有些時候,是真情實感的放聲大笑,那一瞬間的歡快與幸福,是值得在漫漫黑暗中奮力前行的。
人不會單純的為了活著而活著,是因為那樣的美好,真真獨一無二的無可替代。
常淩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將那些個修士逐一的拍醒。
“這,我這是怎麽了?我記得我可是將那符籙完整地繪製出來了。”最後醒來的、失血最多的修士喃喃道。
其餘人也跟著搖搖頭。
不知道是誰開口道“最先醒來的人是誰呢?”
“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蘇道友就醒著了。”
“常淩道友將我搖醒的。”
相互對了一番口徑之後,這些人抬眼緊緊地盯著常淩。
最開始醒來的甚至可能從來沒有失去過意識的常淩,是最有可能獲得那名妙法境修士的傳承和饋贈的。
尤其這人,在他們爭相著上前努力繪製符籙的時候,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其實指不定是在心裏盤算著什麽吧。
雖說機緣這種事情,運氣成分要站很大一部分,可是他們,明明很快就可以得到了啊。
最怕的不是從來沒有機會,而是‘本可以這樣’。
到了這地方,雖說道理他們都懂,可誰不會在心裏隱隱的認為,那機緣一定是屬於自己的呢。
常淩愣神了一會兒,開口解釋道“並沒有什麽傳承的,你們繪製那符籙其實是釋放出了被鎮壓在這兒的一名魔修,他剛剛出來又遇到了些意外,直接就湮滅了。”
眾人的目光之中自然是充滿著不相信。
退一萬步講,即使真的是釋放出來了魔頭,那他們怎麽還會活著呢?
尤其是對剛剛脫困而出的魔頭來說,修士的血肉應當是很不錯的養料吧。
常淩怕是真的收獲了什麽好處,這才沉思了一會兒編個理由來搪塞他們吧!
雖然他們偶爾也會懷疑一下,這樣就獲得傳承是不是太順利了點,可是,他們也就隻能用這樣的態度來麻痹自己。
他們本來離那登天之梯那樣的近。
常淩一時間也是有苦難言,他們判定不是魔頭的理由是他們毫發無損的站在那兒,可是應對魔頭,全是靠著她啊。
若不是業障對於魔修邪修來說完全不可以抵禦,現在他們哪裏還會有麵對麵心平氣和對話的機會啊。
雖說心裏有著隱隱的猜測,但是本持著良好的教養和一定的驕矜,這些個修士也沒想著動手。
他們畢竟也是先前因著那些個壁畫受了不輕的傷,想要平安離開墓葬,也是少不了常淩這個體修的幫助,現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實在不行,他們完全可以回去之後稟告給門派家族,想必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會放任一個妙法境修士的傳承流落在外。
經過先前這麽一遭,眾人的狀態已經不能支撐他們繼續在這墓葬之中探索了,他們服下了些丹藥之後,就想著怎樣盡快的離開這墓葬。
有不少人已經從師門同伴或者家族同胞中拿到了墓葬的部分地圖,可是沒有任何一張曾經記載了這個‘地下室’,他們應當是第一批到達這裏的人。
一想到這,他們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傳承的事情。
已經默默縮在隊伍後麵的常淩,又是接受到了好幾道白眼。
自從那些詭異的壁畫消散之後,這室內已經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往前走了沒多久,眾人麵前出現了一扇厚重的石門。
他們的目光又是放到了常淩的身上。
雖說他們也各有手段能開啟這扇沉重的門,可是這種事情交給體修,也是不做白不做。
常淩也沒多說什麽,上前幾步,用力地推著這扇門。
這扇門不負眾望的,格外沉重。
常淩蒼白的臉上都染上了幾分薄紅,這扇門才伴隨著刺耳的咯吱聲緩緩地移動著。
勉強推到能容使一人走過的時候,那些個修士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去,看都沒看常淩一眼。
常淩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雖說設身處地想想,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她也同樣的問心無愧,十幾歲的少年人,心裏還是有幾分血氣的。
她又不是聖人,被這般誤解,她的麵色也難看的緊。
最為緊要的還在後頭,萬一這些人出去之後大肆宣揚此事,再稟報了門派家族,那她的身份恐怕也瞞不住了。
常淩深呼一口氣,強行將思緒拉了回來,現在想這麽多並沒有易於讓她從這裏離開。
這墓葬之後的路,想必也是危險重重。
石門背後,同樣是一個空曠的屋室。
任何地方都平平無奇,常淩並不知曉墓葬的規製和結構,但是想必這些屋室的排布也是在呼應著某個未知的陣法。
常淩在心底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也許這墓葬並不是那位妙法境修士傳承功法,招收弟子繼承他衣缽的地方,或許僅僅隻是為了鎮壓刹血而已。
幾千年過去,刹血終於虛弱到了極致,剛剛勉強掙脫出來,卻遇上了常淩。
經常作惡的人,總是會在某一天遭報應的。
刹血作為一名強悍的魔修,想必也是有著不少手下和勢力,在他被鎮壓之後,應當有不少人想要救他出去或者貪圖他身上的東西,那麽這墓葬裏的陣法,是針對於那些魔修的,自然是不會留情的絕殺。
常淩的神色凝重得很。
其餘人倒是或多或少都有了幾分放鬆,前輩修士留下來的墓葬或是秘境,即使他們先前並沒有進入過,相關的消息還是聽聞了不少。
一般得到了那名修士的傳承之後,也會徹底的掌握著這墓葬或是秘境。
現在常淩可是跟在他們身邊,他們還需要怕什麽?
常淩要是知道他們心裏都在這麽想,真是恨不得上去看看拳頭能不能讓他們清醒過來。
說來也不怪他們,神魂在受到一定的攻擊或者致幻之後,確實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恢複的,就連常淩自己也沒有發現其實自己也被潛移默化地影響了。
她比從前更暴躁衝動而易怒。
常淩每次打量完身邊的情況,卻發現同伴已經向前走了老遠,不得不急匆匆地跟上去,說出的話自然又是被這些人忽略了。
他們就這樣一路不斷的向前走去。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這一路竟然真的沒有再遇到任何機關或者是陣法。
這也使那些人堅定了他們的判斷。
看向常淩的目光中除了為不可聞的滿意之外,還有一種胸有成竹般的‘果然是這樣’。
常淩也是難掩的驚訝,反正她現在已經放棄了跟這些人解釋,趕緊離開這墓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走過一個寬闊的內室之後,他們推開門,麵前又是一道長長的甬道。
不過這甬道的盡頭有亮光傳來。
雖說這一路黑暗之中,他們都各自使用著法器照明,但是熒光同日光還是有著極大區別的。
遙遙的看著滲進來的光亮,眾人的心情也是不由自主地被點亮了。
少不得還有修士有幾分遺憾,即將離開墓葬了,雖然他們也算是毫發無損地離開了,可是也沒有什麽收獲。
於是他又回頭白了常淩一眼。
這人隻是讓他們避開了危險,居然沒給他們任何的寶藏!
現在不想著跟他們打好關係,難道真以為出去之後自己能護住這些成果?
常淩卻是一絲一毫的目光都沒有分給他,出口的話,不一定是件全然的好事。
在墓葬裏走了這麽遠的距離,誰知道出去之後麵對著的這個出口是不是掌握在正道修士手裏的,這樣一個地域寬廣的墓葬,如果他們出去的地方恰好是魔修聚集的地方,那麻煩可就大了。
常淩走在眾人的最前麵,她的一顆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裏。
淵祭劍緊緊地握在手裏,眼睛盯著前方的任何異動,似乎下一刻手中劍就可以化作一道寒光刺出。
他們一點點的向前走著。
果然,好運氣都在順利的在墓葬之中行走用完了。
離那光亮出口越來越近的時候,眾人的視線卻突然開始變暗了起來。
同時一股刺鼻的味道也鑽入他們的鼻腔。
常淩幾乎是在感知到這異動的瞬間就封閉了五感。
遇到邪修了。
怕是一直把持在這出口,等待著好不容易逃出墓葬的修士。
離出口還有一段距離,墓葬對於修士神魂的壓製還是存在的,常淩並沒有辦法用神識探查出來敵人的數量和位置。
其餘修士也是迅速反應過來了情況,倒是消除了先前的那些敵視,共同緊張的看向那越來越淡的光亮。
不過他們或多或少吸入了些許這奇怪的霧氣,感覺渾身上下都在被灼燒著,鑽心的疼痛一陣一陣地傳來。
邪修們煉製的毒氣往往都不會這麽簡單,還是得趕緊結束戰鬥,然後回去好好地接受一番治療。
前路已經黑了,常淩一時間也不敢冒然上前。
他們都頗有默契的沒有使用法器照明。
想必先前是有人埋伏在這甬道之中,聽聞他們進來了,就釋放毒氣然後從那處離開了。
在外界的修士的神識同樣是不能作用於墓部,隻要他們不使用法器照明,外麵的人憑借著肉眼,也是無法判斷他們的方位的。
不過外麵的那些邪修也是做了足夠充足的準備。
很快一陣嗡鳴聲響起,無數的飛蟲鑽了進來,與此同時,地麵上不斷傳來的細小摩擦聲,也在昭告著無數的蟲子正在向他們奔來。
退回墓葬再重新找尋一處出口……常淩可不確保下次自己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萬一再走一個出口還是這般光景怎麽辦。
那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先前在駐地購買的東西可都是派上了用場。
常淩幾把符籙扔出去,無數細小的飛蟲在半空中燃燒成了巨大的火團。
飛蛾撲火本是天性,這在黑暗中驟然爆發的光亮,也是吸引著不少飛蟲直直的朝著上麵撞去。
一時間劈裏啪啦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在這狹小的甬道裏響起著。
其餘修士也是強忍著痛意各施手段。
一時間除了偶爾穿過重重阻隔飛過來的蟲子被常淩一個接一個地捏死之外,其餘蟲子俱是化成了一團團的灰燼。
這也隻是那些邪修試探性的幾波攻擊,隨後而來的才是他們真正要憂心緊張的。
常淩等人的前方,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這樣走進墓葬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些個修士,應當就是煉製的僵屍和陰傀。
這兩種是邪修最常煉製的傀儡,僵屍是指使用人或者修士的屍體經過特殊的手法處理煉製而成的,而陰傀則是一個更加寬泛的概念。
修士或者人的冤魂怨魂經過凝練可以成為陰傀,活著的修士或者人使用陰氣浸透,將血液換成‘陰血’,也可以稱為陰傀。
就像是在黑風山之上,那些個邪修想要將他們煉製而成的那樣。
有著實體的陰傀和僵屍一樣,強悍無比,且感受不到疼痛和疲憊,像是專門為戰鬥而生出的機器。
在他們的手指指甲或者牙齒之上往往有著劇毒,修士一旦沾染上,下場往往難看的很。
在外界,遇見這樣的邪修,最好的手段就是禦空而行,普通的僵屍和陰傀都沒有飛行的能力,而在這狹小的甬道,隻有正麵對付它們一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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