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三次打井

  第二十一章 第  三 次  打  井


  劉連長在團部家裏呆兩天,我獨自返回連隊.

  離開連隊已經半個月,回來見到景華倍感親切,這些天等於他一個人在支撐,老何還是不管事.且不說其它工作,光是新點食堂這一天兩頓飯就夠忙活的.

  與景華把連隊工作情況碰了碰,據他講,老點現在問題很多,而且都與何副連長有關,另外新點的打井要盡快進行,這樣天天拉水吃實在受不了.

  已經放了一大批青年的探親假,接著還要放一批,這樣能減輕點食堂的壓力.

  我把這次到管局開會的主要精神以及我和連長商議的今年規劃等都對他講了講,有些問題統一了一下思想.

  又趕到老點去,與何副連長商量了一下工作,然後又走訪了幾戶老職工,到機務排和豬舍去看了看.

  臨近春節,知青們都人心思家,不管今年有沒有探親假的,紛紛請假要求回家,小型車去一次向陽郵局,各種信件,電報,父母有病的診斷證明.……就能帶回一大堆.

  劉連長回來了,我和景華與他把最近工作研究一下,決定盡快給大多數要求回家的知青放探親假:冬天工作不多,留著這些人他們也不安心,每天用水,吃飯,管理都是大問題,隻是要強調一下紀律,過年後正月十五左右必須返回,不能影響春耕生產.景華也準備回家探親,他準備代表連隊走訪一下哈市知青的家,另外負責督促他們按期歸隊.

  新點打井已經是當務之急,決定我親自帶人突擊,力爭春節前完成.

  打井日記:

  1月26日


  新點這口井,是葛文成帶王常峰等幾個人幹的,有一個多月了,隻打了不到10米,已經該下井膛木了,他們覺得沒有把握,就沒往下打,在等我.

  自從我打成了全連第一口井後,我就很自然地成為了打井專家,井上一有什麽事,首先找到我,不論我是在農工排,還是在機務排,連部工作.因為井一出問題,馬上影響到全連的吃飯,生活,我就得把手上的一切停下來去忙活.去年豬號那口井,是王福洲,王常峰負責幹的,打到一半時出了問題,還是我給幹完的. 現在,新點的打井成了全連的中心工作,所以我隻好把別的事都放下,來打這口井.這已是我打的第三口井了.

  井膛木已破出了幾十套,現在破的是粗木方,打的是四方井,這種井費木料,打起來卻比那種六邊形的井要容易些.

  一天下了16套井膛木.

  1月27日


  早晨吃完飯正要下井,郭秀華把我堵在門口,說她們宿舍的爐子冒煙,嗆得不能呆人,非要我去看看.我和王常峰交代一下,讓他下井去接著我昨天搞好的往下打,邊打邊上井膛木.安排完了,我就隨郭秀華去女宿舍.

  爐子本來搭得就不好,每天還有人往上放盆燒水,一下子就擠上幾個盆,把爐子碰掉了幾塊磚,掉進爐膛裏,這樣燒起火來,煙排不出去,都冒到屋子裏,當然嗆人了.我想安排個人來修,但已過了上班時間,各排都上工去了,一時找不到人,索性我就直接在那裏把爐子拆掉,重新搭一個,整整忙了一上午,中午飯都沒吃.

  下午王常峰來找我,說井打不下去了,井膛木也下不了.我下井一看,他一點也沒打下去不說,把我昨天下好的16套井膛木還給搞了個七扭八歪,四邊塞好的沙土從縫隙中往井裏直漏.

  \"你這是怎麽搞的?\"我惱火地問.

  王常峰吱吱吾吾說不出什麽來.

  \"你是個老青年了,也參加了三次打井,幹起活來也不知道摸摸門道,怎麽弄成這個樣子,這不是把井往塌裏打嗎?\"我狠狠地訓了他一頓,他也不吱聲.

  今天隻好算了,明天我來想辦法吧.

  1月28日


  下了決心,啥也不管了,趕緊把井打出來再說.

  花了一個上午,把被王常峰搞亂的十幾道井膛木全部拆下來,把井底收拾好,下午又全部重新上好.還算順利,井到了這個深度,如果上不好井膛木,就有塌方的危險了.

  1月30日


  連裏決定大批放知青的探親假,與場裏聯係了兩台汽車來接.景華也隨這批青年回家,我寫了封家信托他帶回去.

  因工作的事和劉連長狠狠地吵了一架,這是我去年9月份回來以後與他吵得最狠的一次,在我與連長關係史上也是少有的,景華也卷了進來.

  氣得我早飯也沒吃就下了井,一氣向下打了半米.

  晚上老葛找我,談了兩個多小時,他勸我冷靜些,和連長還是要搞好團結.

  1月31日


  給打井小組開了個會,我提出2月10日前井要出水,幾乎誰也不相信我的話,高明啟說你要是10號能出水,我就給你買10瓶罐頭吃!

  出現了新問題,井底嚴重缺氧.昨晚我在井下時,因為天黑,我讓上麵送下馬燈來,連著兩次都滅了,怪不得我在下麵感覺透不過氣來呢!

  今天早上,把燈下去又滅了.按照商量好的辦法,用一塊帆布上下搖動,給井裏換空氣,搞了一陣,又下了幾次燈,都是一下到底就滅了.我一狠心,說:\"我下去!\"並告訴老葛:\"不要離開井口,注意聽我的口令,不行就往上搖我.\"

  苦幹一天,別人我都沒讓下來.

  2月1日


  大批青年離開了連隊,現在全連隻剩下50多個老職工和30幾個知青了.

  井深達14米.

  2月2日


  在井下幹了一整天,精疲力盡.

  吃晚飯時,食堂反映有人去搗亂,我到食堂去看看,郭秀華說郭秋實拿饅頭不記飯本就走了.我到基建排找到郭秋實,問他為什麽這樣幹,不料他態度非常蠻橫,不但不承認錯誤,還揚言說:\"誰不知道誰,你幹的事我還不知道?\"當時我並未在意,拉著他到食堂,補記上飯本,又和他一起回到宿舍.我說:\"郭秋實,這兒人多,你知道我什麽事就說吧!\"

  \"你在機務排時扒過女廁所!我看到過!\"郭秋實一付得意洋洋的樣子,比比劃劃地說.

  \"什麽?\"對他說的這句話我的確很意外.

  \"你承認不承認吧,當時我剛偷過李富林的被裏,被發現了,你找我談過話,那時你知道我不能往外說,現在我敢揭發你!\"

  \"郭秋實,你趕緊吃你的飯吧,瞎說什麽?\"屋裏的人都笑罵他.可是郭說得很認真,我的心裏也在飛快地思索.

  \"我看到你好幾次呢,我告訴王福洲,隋喜文了!\"

  \"行,你先吃飯吧,吃完飯我找你.\"我強壓住怒火回到連部,飯也沒怎麽吃,隔了一會兒又把郭秋實找到衛生室,心平氣和地與他談了一會,他口氣很硬,我就先放他回去.

  這種事可怎麽處理呢,真他媽的氣人!

  2月3日


  一宿沒睡好,早晨起來沒精打采,飯也沒吃,老葛來找我時我還沒有起床.迷迷乎乎地聽到連長在安排李榮去替我下井.我想一想,井上的情況現在很關鍵,別人下井我不放心,我不能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耽誤工作,就咬著牙起來,飯也沒吃就下井了.

  晚上,我建議召開黨支部會,把郭秋實這件事匯報了,並提出建議,由劉連長負責,加上王常峰,李榮,三人組成一個小組調查此事.

  2月4日


  為了加快打井速度,我把井繩兩頭都安上吊鉤,吊上桶,這樣搖上一桶沙土,另一端就剛好下到井底,向上搖這個桶時,另一個桶就放下來.這樣幹速度能加快一倍,自然井上井下的勞動強度也要增加一倍.另外,因為采用吊鉤拉桶,危險性也大大增加.我把井上的人員進行了調整,原來郭秋實也在井上幹,把他換走,讓老葛,王常峰等在井上死看死守,不許離地方.井下危險,缺氧問題仍未解決,所以井下的活由我包幹,別人不準下井.

  井深已突破16米.

  利用早晚業餘時間,繼續寫>.

  2月5日


  今天風真大,上午剛下到井底,井口上支著的帳篷就被刮倒了,上麵的人都忙著支帳篷,我怕他們手忙腳亂的出什麽問題,就急忙上來了.

  下午把帳篷弄好,沒有再下井.

  2月6日


  和連長商量了一下,決定從今天開始休星期日,入冬以來一直是10天休息一天,現在活不多了,索性每月多休息一天,但打井隊不休.

  又下井一天,向下打了88公分.

  2月8日


  早晨覺得頭痛,難受,飯也沒吃,幹脆就沒起床,讓打井隊停一天.晚上場電影隊到17連放電影,全連也都去17連看電影.我沒去,在連隊看家.

  2月9日


  苦幹一天,井深19米.

  晚上我把郭秋實狠狠教訓了一頓.

  晚飯後,連長把郭秋實找來談話,當時我正在連部屋裏躺著聽收音機.

  連長說:\"郭秋實,白天幹活時你為什麽自己跑回來就不去了?\"

  \"我腳凍了.\"郭秋實披了件棉襖,雙手抱肘,滿不在乎.

  \"腳凍了.……\"連長話還沒說完,郭又緊接上一句:\"怎麽的?\"

  \"腳凍了你也得請個假呀!\"連長為避免與他糾纏,仍十分和藹地對他說.

  \"今天腳凍了,我就不去了,我和國濱說了,怎麽的?\" 郭還是那麽蠻橫,他說的\"國濱\"是說呂國濱,是他的班長.

  因前幾天郭秋實告我\"扒女廁所\",我匯報給黨支部,正調查此事.為避\"打擊抱複\"之嫌,我不太搭理郭,盡量和他保持正常關係.但他這付樣子實在太氣人,我閉掉已經把音量放得很小的收音機,坐了起來.

  我說:\"郭秋實,你怎麽回事?連長好好地和你談話,你一口一個'怎麽的',你什麽態度?你和誰打架哪,你老'怎麽的'?\"

  郭秋實白了我一眼,沒吱聲.

  連長繼續和他談,郭又扯謊說小型車下午進林子時因為他睡著了所以沒請假,我一聽又忍不住了:

  \"郭秋實,下午我到你們屋招呼打井隊幹活時,你正在抽煙,後來你又和張曉光吵了起來,你哪睡覺了?\"

  \"不信你問甄永安我睡沒睡.\"郭還狡賴.

  \"我問甄永安幹什麽,我親眼看見的,你還不認帳?\"我站起來繼續說:\"連長問你為什麽沒去幹活,你說腳凍了,我們也沒說非要你腳凍了也去幹活,就是批評你為什麽不請假,可是你理直氣壯,就連這一點錯誤都不肯承認,對嗎?\"

  \"我腳凍了,就是不能去,你們非要我去行嗎?\"郭秋實瞪著眼就是不承認錯誤.同時擺出了一副要開始\"進攻\"的架勢,那天我找他談話很客氣,昨天他又從我這借走一本書,他以為可能是我被他唬住了,不敢惹他.我把矛盾完全抓過來,又逼問了幾句,他開始狗急跳牆了:

  \"哼,你還說我,你一個犯錯誤的.……\"

  \"我犯什麽錯誤了?\"我逼近他,他後退著.

  \"你,你扒女廁所.\"

  \"我扒女廁所看你媽啦?\"我怒不可遏,突然提高了聲音,把他嚇了一跳.\"你說我扒女廁所,除你之外誰證明?我到底看誰了?\"

  \"王,王福洲他們可以證明,女,女的可能不知道.\"

  \"王福洲看到了嗎?\"我步步緊逼不容他多想.

  \"王福洲沒看著,是我告訴他的.\"郭分辨著.

  \"你告訴行嗎?要是你瞎編的呢?\"連長也在邊上問.

  \"告訴你郭秋實,\"我怒視他,一把將他披在肩上的棉襖扔到床上,順手推他坐在那兒,\"你老實點!你說的事,我已向支部匯報了,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準你胡說八道!\"

  屋裏的人都呆呆的看著我,誰也不說話.

  \"你口口聲聲說我打擊報複你,就連去年你朝我借過20元錢也說是我收買你,可是還沒等我'報複'你,你就先報複上我了!我問你,我在井下幹活,你在井上搞什麽鬼名堂?\"

  \"我什麽也沒搞哇!\"郭慌亂了.

  \"你在上麵故意搗亂!往上搖桶我告訴你搖慢一點,你偏偏猛搖,老葛說你幾次也不聽.這幾天為什麽叫你幹別的活了?還有幾次你在上麵搗亂當我沒聽著麽?你這小子好毒哇!\"我說起這事,頓時心頭火起,把上衣一脫,一把扯過郭秋實的脖領子:\"你說說你到底想幹什麽?不然今天就不饒你!\"

  郭秋實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呆呆地坐著.我狠狠地訓了他一頓,告訴他從明天開始,在2排監督勞動,看表現再處理,連長同意這個做法.

  \"你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去吧!\"

  郭找到棉襖,悻悻地走了.

  屋裏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小崔,小吳,李榮等摹仿著剛才那出劇,學著郭秋實慌亂的神色,爆發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2月10日


  井深已過20米,還沒見到水.老點那兩口井打到這個深度早已見水了,看起來這裏的地勢要高一些,井要比老點打得深才行.

  高明啟可得意了,不用給我買罐頭啦.

  2月11日


  早晨下井去,井底濕漉漉的,看樣子是到水層了.幹上一會兒,鞋和褲腿都濕了,沙子塌得很厲害,隻能跪在井底,一塊一塊下井膛木.晚上當我挖完最後一鍬土,清理了井底,準備收工時,拿鍬使勁往下一挖,清亮的甘泉立刻充滿了沙坑.出水了!

  \"水!\" \"水!\"井上的老葛和王常峰也都興奮地叫了起來.

  新點的第一口井,終於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