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千梵唱
這年夏季，洛神市多雨。
很多道強橫的氣息潛伏市區，隨著漫天雨線被淋濕發黴。
他們經過數番打探，知道神術就在姬元手裏，但整個夏季已過一半，姬元就像縮頭烏龜，躲在窩裏不出來，有人試圖闖進去，可怕的防禦法陣，他們如何破不開，因此，隻有耐心等，等著烏龜露頭的那一刻。
天空的鉛雲劃過道痕跡，數十的高僧抬著大輦降臨而下，腥紅袈裟如火雲般卷起雨霧，醒目顯眼。
釋躧手持禪杖，身周祥光隱約，下垂的雨線都被蒸發成虛無。
有電車飛馳而過，濺起道髒濁水幕，懸靜空中，眾高僧離去後，才轟然落下。
“還真是熱鬧啊！”釋躧佛意釋開，便感覺到無數隱晦的氣息，有數道還特別強大。
“真道觀觀主、玉清玄壇玉清子，還有玖古遺老、無情刀這些遁世老怪物也出現在這兒！”
釋躧默察著各方猛人，指揮僧眾下榻龍門香山寺，而當他們前腳剛到，洛神市偏南天際響起聲炸雷，樹根狀電蛇撕裂鉛雲，電蛇照耀下，一道身影橫空劃過，頭頂的朝天揪震顫的格外顯眼。
那些潛伏各處的道修佛修，都是從盤踞處抬頭仰望，心想真人也對九龍鼎感興趣？
來者正是德天真人，他搞出如此場麵，是要告訴那些覬覦九龍鼎者，我來了。
各方人物的先後登場，被姬元窺視得清清楚楚，包括德天真人的出現。
隻是他還沒搞明白，老家夥來都來了，為何要躲著不來見他？
不過，見與不見，也沒什麽關係。
“既然都來了，那就殺隻雞給這些猴子看吧！”姬元站在窗邊，望著荷塘那條錦鯉躍出水麵，張嘴將垂落的雨線咬斷，他龜縮沉默，並非畏懼那些修行者，而是覺得還沒到時候，現在，就要給沉默個交待了。
洛神市西有山曰瑤，遠看山勢，很像瑤女臥睡，此時的瑤山煙雨朦朧。
而在這朦朧中，一尊金黃大鼎浮現山頂，大鼎四周隱約九龍盤舞。
九龍鼎的突然出現，在洛神市引起了不小騷亂。
手撚佛珠，盤在釋迦摩尼佛前的釋躧猛地睜開眼睛，幽深的眸底仿佛火蓮燃燒。
眸目穿越僧房禪堂，穿越無盡雨線，望向正西那處，“真是好膽量，還敢出來！”
“有真多修行者窺覦，這小子搞什麽搞？”綣縮要公園角落德真真人抻個懶腰，在心裏嘀咕。
無數道身影也不顧驚世駭俗，自洛神市各處衝天而起，雨幕中猶如過江之鯽射向九龍鼎出現的地方。
“差不多了吧！”姬元站在瑤山之巔，看著洛神市的方向，嘴角淺淺彎起，隨著這個動作，空中恢宏的九龍鼎徐徐散彌，隻剩下負手而立的那道瘦高身影。
咻咻咻……
數百道強橫的氣息逼向瑤山。
他們的速度有快有慢，快慢間相差百裏。
釋躧還被大輦抬著，不是他耍威擺派，而是他速度太慢了，不得已如此。
即使抬著頭釋躧，那數十道腥紅袈裟也快得不可思議，像片火紅雲團飄在前麵。
而和釋躧並駕齊驅的，還有真道觀觀主、玉清子、玖古遺老、無情刀等幾位，他們降臨到山巔，釋躧從大輦上走下來，當其雙腳黏到地麵，便好像和整座瑤山融為一體，除玖古遺老外，其他人都過來寒暄。
釋躧揮揮手，望眼默站著的那道身影道：“諸位，既然都是衝著神術來的，那就各憑手段吧！”
真道觀觀主跨出一步，“姓姬的小子，我們也算有點交情，隻要你交出神術，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神術？”姬元緩緩轉過身，把玩著一塊殘鐵，玩意道。
“你是說這塊殘鐵嗎？不錯，是道神術，而且還是道高階神術！”
聽說高階神術，眾人眼睛更加貪婪火熱，神術都使他們癲狂，何況高階神術。
釋躧禪杖磕地麵，瑤山因此陣陣悲鳴，“快將神術交給我，並廢除修為，老衲網開一麵。”
姬元噗嗤一笑，手指釋躧道：“大和尚要不這樣吧，你把命給我，我把神術給你，你看如何？”
而這種連嘲帶弄，釋躧並不生氣，宣聲佛號道：“聽小施主的語氣，是不願意做這場交易嘍？”
“我佛慈悲！”釋躧再宣聲佛號，數十高僧盤坐瑤山。
他們眼前擺放著木魚，手結佛印，隨著木魚聲響，梵唱聲起，千裏寺院，無數僧侶隱有感應，都是就地盤坐，張嘴輕輕佛唱，萬千佛唱匯聚而來，以瑤山為圓點蕩起朦朦波光，仿佛有鍾響起、鼓響起。
“三千梵唱！”
所有修行者臉色難看，急忙盤膝坐下，開啟神魂力量，竭力抵抗。
誰都沒有想到，看似慈悲的釋躧這般果斷，為得到神術，竟然毫無顧忌。
轟隆隆，隨著瑤山震蕩，無數巨石滾落深穀，山頂被撕裂出巨大縫隙，那株風雨千年的古樹化成齏粉。
“精神攻擊，已經無限接近準神境！”姬元也有些震驚，沒想到佛家還隱藏有這樣的手段。
他仍是氣定神閑地站在那兒，而那些道行較淺的修行者，道心崩潰，五觀都有血絲滲出。
那些已遁入化丹境的大修，也感到精神遭遇攻擊，各使手段，皆力抵擋。
又一聲梵唱響起，即使三千梵唱都難以將其掩飾。
這聲梵唱徐穩沉鬱，厚重如地脈氣息。
他剛響起，三千梵唱順攀而上，虛空中釋迦摩尼端坐蓮台的傲偉虛影，那虛影手結佛印，朝著姬元和煦淡笑，然後淩指點向其眉心，似虛似實，攜帶著磅礴佛意，那指過處，虛空都把守不住，隱隱破碎。
“有點意思，不過華而不實徒具其表！”
姬元輕描淡寫揮掌格擋，當兩下接觸，臉色瞬間大變。
他隻感到一股極純的佛意排山倒海衝擊而來，道心搖旌，隱約不穩。
術業有專攻，他再優秀，天賦再妖孽，也不可能包攬所有，就像奧林匹克的運動員，有的擅長跑步，有的擅長遊泳，有的擅長跳水，同時兩項都能拿到金牌的少之又少，就是姬元也不例外，在神魂、悟道以及黑科技研發方麵表現非凡，其他方麵稀鬆平常，這次精神攻擊直指道心，應付起來就沒那麽簡單。
畢竟他是四階真神，道心堅固也非阿狗阿貓可比的，道心一陣搖旌後，便重新穩固。
德真真人受命支援姬元，但不知其裝什麽鬼，隻是隱身遠處，不來湊熱鬧。
三千梵唱，他覺得姬元能輕鬆應付下來，而當釋躧加入，才隱隱有著不安。
德真真人遠看山巔，把佛祖招呼了遍，抬腿就預向釋躧踹去。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被擊垮的！”
無意間瞥了眼姬元，發現這家夥並無那麽不堪，收起朝天揪，繼續潛蹤蟄伏。
而釋躧大和尚搞出這手，也徹底激怒姬元，他知道道宗分成兩派，一派以龍老前輩為首，主戰，一派就以釋躧大和尚為尊，態度曖昧，兩派在窩裏很鬥，以致影響到人族和魔域的戰爭。
也就是說，若非釋躧從中作梗，魔域和人族間也不會是現在的格局。
“既然處處和龍老前輩做對，在道統攪風攪雨，那就選他吧！”
眉心兩儀眼徐徐睜開，瞳目陰陽圖顯，一道強光射向空中。
這是度劫神魂的力量，還融進了拍岸五歎的奧妙。
當他射向釋迦摩尼那道法相端莊的虛影時，後者慈祥的笑容漸漸凝固。
分分鍾都沒堅持到，那道傲偉的虛影便崩裂出無數裂痕，裂痕漫延周身，轟然破碎。
而隨著釋迦摩尼虛影的消散，盤坐著的數十位高僧同時噴出道血霧，千裏寺院的那些僧侶更慘，五官扭曲，血濺梅花，倒頭暈昏當地，釋躧也感到神魂震蕩，大驚下，急急默念清心咒，這才微感好些。
他回頭望過，看見隨來的那些高僧個個神色黯淡，不由暗自駭然。
三千梵唱是乾元寺的壓艙秘術，從不向外展示。
這次急欲得到神術，被迫使用，沒想到是如此結果。
姬元一招破解三千梵唱，也使有數的幾位化丹境大修震驚莫名。
玖古遺老更是道心震憾，淡定不再，他活的時間夠久，至於多少年，連他都記不清了，隻是感到壽命將終，方始走出深山大澤，後聽聞神術出現，為了博取最後的機會，才不顧老臉，來爭奪九龍鼎。
沒想到姬元小小年紀，修為如此精深，連乾元寺的壓艙秘術，都被他堪破。
就在玖古遺老唏噓之即，釋躧宣聲佛號道：“小施主如此心狠手辣，就不怕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