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有千千結
十絕陣隻是法陣名稱,並非真的十絕禁地。
這一陣法以淒風苦雨為場景,真正厲害的是十具活人傀儡。
另外,此陣自成天地,連規則都自成體係,進來容易,想出去很難。
驚蟄和宛月先遭淒風苦雨侵蝕,又遭活人傀儡襲擊,要不是他兩個配合得好,此時已泯滅天地間。
但他們的心情並沒有因逃出傀儡的襲擊而雲開霧散,反而更加沉重,沉重得呼吸都有點急促,倆人嘴裏不說,心如明鏡台,誰都清楚,隻要破不開十絕陣,生死就操縱在那些傀儡手裏,不能由我。
歐陽驚蟄很糾結,很不甘,又沒有勇氣麵對宛月。
他望著前麵那道夢縈魂牽的嬌俏麗影,眼神異常複雜。
恍恍惚惚,歐陽驚蟄好像看到幅畫,畫中天極深邃,地極廣闊,天地間唯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明袍簡帶,青絲及腰,看上去非常模糊,卻有比男兒還剛毅的氣質,他知道那是誰。
歐陽驚蟄欣賞著,也漸漸融入畫中,兩人相攜相行……
“宛月!”他一咬牙,心想都快死了,還有啥可顧忌的。
正走著的歐陽宛月回轉身,看著歐陽驚蟄,疑問道:“怎麽了?”
“我……”
“你沒病吧?”
周圍的修樹突然晃動起來,兩人心裏頓時蹙緊,警戒地注視著四周。
一瘦小老者從扭曲的空間裏走出,他拿著一對大鐃,大鐃比他還大,看上去有點滑稽可笑。如果仔細觀察,還能發現此老眼神空洞,肉身微微有點僵滯,這就是具活人傀儡,看是人,其實已不能當人來看了。
他一出現,手裏大鐃就攜風帶雨拍向歐陽宛月,速度快得令得咂舌。
歐陽宛月反應也不慢,她沒有用鈴鐺,因為這玩意對傀儡無用。
鈴鐺無用,臂腕間的飛綾就像靈蛇,纏繞向急速降臨的飛鐃。
飛鐃旋轉著,邊沿鋒銳淩厲,將飛綾刺啦割成碎片,連停滯片刻都沒有,繼續切向那玉白香頸。
急切間,歐陽驚蟄挺身而出,擋在宛月跟前。
紫陰叉努力抽向空中,和急速飛臨的大鐃相撞,發出清脆的鳴響。
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通過叉體傳來,歐陽驚蟄被震退十餘步,和宛月撞在一起。
兩人在地上翻滾出百餘丈,堪堪停在一株巨樹下,然後狼狽爬將起來,相顧駭然,誰都沒想到,看似形將就木的瘦弱老頭,力量竟然這般大,在歐陽氏夏夜堪稱準神以下力量最大者,都遠遠不如此老。
歐陽驚蟄將宛月擋在身後,警惕地望著那對大鐃,心念電轉。
他清楚,十絕陣就是這些活人傀儡的主場,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很快被發現。
現在最最重要的是,要盡快擺脫此老的糾纏,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最好不要一處停留時間太長。
“驚蟄,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殺出去啊!”
女人都是這樣,不管再堅強,再有主見,遇事總需要找個肩膀來靠。
顯然,歐陽驚蟄在此時充當的,就是宛月的那個肩膀。
“殺!”他沒有半分猶豫,倒拖紫陰叉,朝使鐃的瘦小老頭衝去,歐陽宛月緊隨其後,纏在臂腕的飛綾後發先至,使起纏字訣,伺機纏繞,紫陰叉再次和大鐃相撞,就像雙鐃互擊,聲音透過淒風苦雨,傳徹。
兩道身影一次次被震飛,又一次次撲來,他們的唇角都有殘血溢出。
在再次被震飛後,歐陽驚蟄苦笑著望眼宛月,果絕道:
“我纏住他,你快走,再晚,怕我們倆誰都走不了了!”
歐陽宛月將唇角的溫血擦掉,“為什麽走的是我,你不走,我也不走。”
就在他倆互相義氣的時候,淒風苦雨突然停滯了片刻,大樹背後轉出兩道身影。
一個玉樹臨風,手握鳳凰刺,一個形象齷齪,肩扛著瓦甕,正是被端木昊煉製成傀儡的準神級強者:任平和司寇仲。
他們一現身,便和那老頭形成犄角之勢,朝驚蟄和宛月蠻橫壓來。
司寇仲扛在肩上的瓦甕突然飛起,甕口朝下,散發著萬道紫光。
紫光都有很強的吸扯力,欲將驚蟄和宛月吸進去。
任平的鳳凰刺上帶著業火,每次刺出,空間都被焚燒成虛無。
最恐怖的還是那弱小老頭,手中的兩片大鐃連拍帶削,引得空氣急速流流竄,不僅如此,兩片大鐃相互撞擊時,都有著可怕的音波滾滾而來,受其影響,驚蟄和宛月腦海裏風暴席卷,反應都跟著慢了不少。
一個弱小老頭都能完壓他們,又加上兩個實力同樣不可小覷的傀儡,局麵變得是越來越嚴峻了。
驚蟄和宛月分出大部分心神抵擋瓦甕的吸扯,還要小心大鐃和鳳凰刺的襲擊。
他們應付的非常辛苦,心裏也清楚,一旦源力衰竭,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歐陽宛月很歉然,要不是她執意加入鎮東軍,驚蟄就不會隨她而來。
即使加入鎮東軍,在這次救援朝歌的戰鬥中,她不那麽瘋狂殺敵——
就不會被貘風崖盯上,不被盯上,驚蟄就不可能有這種危險,說起來,還是自己把驚蟄給害了。
歐陽宛月胡思亂想,鳳凰刺貼著耳際刺過。
一綹青絲被斬落,飄蕩在淒風苦雨裏。
噗!紫陰叉刺進任平的肩膀上,戳出了三個窟窿,帶起一片肉,卻沒有血流出。
任平的眉頭連皺都沒皺,仍是強悍地將歐陽驚蟄的半條胳膊給剁了下來。
司寇仲瞅準機會,瓦甕爆發出更加奪目的芒光。
歐陽驚蟄籠罩在芒光裏,被拉拽而起。
大鐃砸向宛月,使她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三具活人傀儡配合得妙至毫巔,從任平爆發,斬掉歐陽驚蟄半臂,到司寇仲瓦甕突然發力,再到瘦小老頭大鐃阻撓,竟然絲絲相扣,就像行雲流水一般。
“驚蟄,不要啊!”宛月美目含露,嘶喊道,心裏竟然有點痛。
歐陽驚蟄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帶著笑,很平靜。
臨死這一刻,他都沒能說出最想說出的那句話。
淒風相伴苦雨,將這片被蹂躪得一塌糊塗的森林澆得沒有半點感覺。
“哈哈!”司寇仲托著瓦甕,猖狂大笑,眼眸卻空洞無物。
他笑著笑著,肉身就像沙粒碎成一堆,瓦甕也消失不見。
活人傀儡無痛苦、無思想,隻受主人操控,司寇仲突然兵解,其他人連點感覺都沒有。
一道高瘦的身影從天而降,站在宛月跟前,淒風苦雨都遠遠躲著,他站在那兒,如淵如獄,就像這十絕陣,他才是唯有主宰。不過當他剛降臨到這兒,便被操縱法陣的南宮胡驚覺,濃眉不由蹙成蚯蚓。
“這麽強,僅憑道意便滅殺了一具傀儡!”南宮胡心裏嘀咕。
十絕陣的恐怖他十分清楚,僅是構成場景的淒風苦雨,就足能滅殺普通強者了。
十具傀儡同氣連理,不但法陣對他們有增幅,他們之間的源力也可相互轉換支援。
就在那道道意降臨的瞬間,他感覺到司寇仲和其他傀儡的連結被迫中斷,然後眨眼間被秒殺。
這座法陣妙就妙在,十具傀儡不僅是殺人利器,也是組成十絕陣的陣盤,不懂此陣的人,隻會遵循固定思維,千方百計尋找搭建法陣的陣盤,怎麽都不可能想到,陣盤就是那些隨時移動的活人傀儡。
南宮胡找理由安慰自己,“可能此人誤打誤撞,並不知道這些傀儡就是陣盤。”
確實如此,姬元真不知道這些玩意兒就是陣盤。
他隻是感到夥伴們有危險,便死活不顧地闖進陣中,先用空間道中斷傀儡間的聯係,再用時間道爆碎司寇仲,還搶了對方的法寶,他連看那些活人傀儡都沒看,就背對著歐陽宛月,盤膝坐到地雜亂的地麵。
而當他坐下後,身邊憑空出現三個真神,他們一出現,便和任平兩人打了起來。
歐陽宛月反而愣在了那裏,看眼近在咫尺的那道筆挺身影,心有千千結。
她明知驚蟄的心意,卻沒給好臉色,是因為她心裏還有歐陽原,可以說原前的宛月很糾結,在兩個男人間打擺子,不過當她看到歐陽驚蟄為了她,依然決然地以身赴死,心裏終於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