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如我花急沐雨
“炸不死你。”
“炸不死他!”
“我知道炸不死。”
“那你還說廢話?”
“炸不死他,總有方法弄死他。”
遠處有粗黑蟒龍直卷天際,曜是昏黃如茶葉蛋的芯,籠罩那兩道身影的風沙突然暴躁起來,每粒都堅如精鋼,即使皮糙肉厚的蠻牛都會被撂翻,風沙中那兩道身影好像也變成了風沙,與大地同齊。
“出贛州一直往南,越過邊境,就是舜禹聯邦的邊疆大鎮液磨鎮。”
楚風介紹道:“液磨鎮很少邊民,大部分是聯邦駐軍,我們要不要在那裏休整一晚,然後讓那裏的空天部隊派艘飛舟送我們回去?還有液磨鎮的羊肉泡可是美食,到液磨不吃羊肉泡都對不起自己的胃。”
姬元撇撇嘴,洛神羊肉泡好吃不貴,液磨的羊肉泡能比?當然,這句話他沒說出來。
聽說吃,陳礞立刻眼放綠光,想著眼前滿是美味,向楚風提了許多有關羊肉泡的問題。
其他少女鄙視地看著她,那眼神是說,還有沒有女性矜持,太丟人現眼了,不說吃能死啊!
小型客車越過邊境,按照楚風指引,噴著油汙的煙氣,駛近液磨鎮。
兩個全副武裝的邊軍冷漠地將他們攔下來,車裏車外認真檢查,又查看過證件,然後臉上堆起粗狂真摯的笑意,向他們敬了個標準軍禮道:“不知各位大人降臨液磨鎮,我這就去回稟將軍。”
楚風禮貌回禮,“我們隻是路過,不必驚動將軍。”
駐守液磨鎮的將軍安權,畢業於神徵學院,現奉職聯邦軍部,位高權重。
但此次路過液磨鎮,楚風並不是找他,自然沒有見麵的必要。
燒油的客車放在停滿一堆電車的廣場上,很搶眼,很鶴立雞群,看管車輛的老退役軍人,空著一根袖管,坐在老舊的椅子上,懶慵地看了眼,便重新眯起眼睛,執著地觀注著天上同樣懶慵的曜日。
他是立過戰功的軍人,安權將軍憐憫他,專門在廣場畫了很多車位,收入歸他。
液磨鎮作為軍鎮並不大,隻有縱橫各兩條街道,空中俯望很像個“井”字,在這裏生活平民都是像看管車輛的老退役軍人一樣的退役軍人,他們不舍得離開部隊,便在液磨鎮安營紮寨,經營各種行當,畢生守望著榮耀和信仰,因此,這裏不管是軍人或小灘販,都有雙獵人的眼睛,還有風霜中曆練出來的堅毅。
一群少男少女突然出現液磨鎮,非常新鮮,但這裏的人們表現得非常淡定,街兩邊的灘販該吆喝的吆喝,該閑聊的閑聊,該嗑著瓜籽吐皮的照樣吐皮,似乎他們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小鎮的興趣。
隻有那些真正了解修煉界的人,看著這群少男少女穿著打扮,才會投以驚悚的目光。
在一古風濃重的小餐館麵前,楚風手指著上麵匾額道:“就是這裏,老娘泡!”
老娘泡是小餐館的店名,匾額斑駁,散發著古意。
“據說這家店創建於弘承年間,前代徵派掌教偶過此地,吃碗羊肉泡,覺得清香宜唇,滑而不膩,更沒有慣見的膻氣,於是讚不絕口,揮筆提就了這幅匾額。”楚風看見那幾個大字,說道。
顯然,這段曆史其他人並不了解,他們也看著那塊匾額,覺得那些字寫得很是普通,不由搖頭歎息,感到丟人。老娘泡的老板老氣橫秋,說話都帶有鐵血意味,親自掌勺,替他們盛上老娘泡,然後嗑著瓜籽,扭擺著水桶腰,尋著熟人,說著天南海北趣事,說到可笑處,便放蕩形骸地大笑。
“嗷嗚,好燙好燙!”姬元呼哧呼哧地吃著,邊用手扇嘴。
他不信液磨鎮的羊肉泡比洛神還好,當真入口,停都停不下來啊!
陳礞吃相更加霸氣,用風卷殘雲來形容都顯得低調,看著兩人,其他女獵魔者瞪大眼睛,仗膽淺抿一口,然後便毫無形象,真的真的太好吃啦,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比源食還要好吃。
羊肉泡好吃不貴,他們胡吃海噻,不過花了三十聯邦幣,自有楚風前去結賬。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劇烈爆炸聲響徹,那塊古匾被震得掉到地上,街麵的小灘販,屋裏或嚼茶或弈棋或忙碌著的人,都感到天旋地轉地麵晃動,液磨鎮所有窗玻璃碎了!
街麵上站滿著人,都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他們畢竟現役或曾經現役的軍人,臉色沉凝平靜,不見慌張。
姬元他們站在老娘泡前,沒誰關心掉到地麵的那塊古匾,隻是望著廣場的方向沉默不言。
軍方反應永遠最快,爆炸方始發生,警報聲就起,液磨鎮被戒嚴,邊軍進入最高級別戰備狀態。
戰備室,液磨鎮軍方高層齊聚,安權將軍軍服筆挺高大威猛,緊盯著牆壁畫麵,臉色肅穆莊重,畫麵廣場已成廢墟,那裏的車輛隻剩下鐵架子,幾處著火點還在燃燒,有消防車在撲滅明火。看車的獨臂退役老人被炸得片骨無存,還有距離廣場較近的,都有不同程度炸傷,被送進液磨鎮醫院緊急救治。
“報告將軍,空中未發現敵軍異動。”
“報告將軍,地麵北、西兩麵均未發現敵軍異動。”
各種監測設備開啟,猶如編織成的蜘蛛網,哪怕是些許風吹草動,都休想不被發現,聽完報告,安權將軍稍微放心,斷定廣場爆炸案是單純事件,與敵方入侵無關,但是液磨鎮防備森嚴,誰有如此通天手段?
“排查近期進入液磨鎮的可疑人員,即使聯邦戶籍也不放過。”
安權將軍進一步命令,“重點是那輛軍黃色小型客車,根據視頻顯示,起始爆炸點就是這輛車,再到進入液磨鎮的各個路口,調看近期監控,看這輛小型客車何時進入我部防區。”
地毯式排查很快展開,自然也很快查清了客車的司乘人員。
不出意外,姬元他們被請進了液磨鎮軍部。
“我要見安權將軍。”麵對審訊,楚風沒有半點慌張道:“他能證明我們是清白的。”
負責審訊的軍官嗤笑道:“安將軍是你能見的?竟敢在軍事重地實施襲擊,膽子挺肥的啊!還是說說,你們背後的指示者是誰?怎麽混進液磨鎮的?你們襲擊液磨鎮的目的是什麽?”
數千裏外的陳國某市,一座豪華酒樓內,兩張青臉對麵而坐,中間是滾沸的火鍋,鍋內丟著各種肉片,隨著油紅辣椒起伏而起伏著,喧騰的白霧在空中散開,兩張青臉顯得有些模糊。
“炸了吧?”
“肯定炸。”
“我說過,炸不死那小子。”
“我也說過,沒想著能把他炸死,但並不等於他不會死。”
兩人對話就此結束,除了仍在沸騰的火鍋,和火鍋內起伏的蔥段紅椒,兩張青臉消失無蹤。
審訊軍官坐在那,陳礞也坐在那,隻是一個審訊者,一個是被審訊者審訊的被審訊者,兩個位置距離五米,陳礞坐在那比同樣坐著的審訊軍官高很多,審訊軍官清清嗓子,開始對陳礞展開攻勢。
“你說引起爆炸的是那輛車,那就更與我們沒關係了,因為那輛車是我們搶來的啊!”
“搶來後再裝炸彈,很符合恐怖組織的作案手段。”
“我說你還講不講理,搶車當然是為了方便,幹嘛要裝炸彈?”
另間審訊室內,茯靈想得更多,也更加警惕,他們擊殺了那些解決組織成員,搶到他們的車,直到進入液磨鎮才爆炸,然後被軍方緝捕審訊,要是說不清楚,肯定會遇到麻煩!這是借刀殺人,設下此局的人,對他們的行蹤掌握得很清楚,知道引爆車輛很難殺死修煉者,唯有這招才能使他們陷和困局。
那設局者想要誰死?
茯靈髒器一陣緊搐,她想到了那種可能,隻是非常複雜,還捋不清楚。
“他們想我死,又鞭長莫及,隻有借助聯邦軍方之手,才能達到目標。”
姬元很冷靜地陳述著事實,“因為在九魔域,我斬殺了六位魔將,算是捏爆了七魔尊卵蛋。”
負責審訊他的軍官冷冷地看著他,臉上有迷茫也有嘲諷,覺得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看多了,這世上哪有九魔域,沒有九魔域何來的魔將魔尊,不過他真佩服對方,而對審訊還能夠如此淡然。
對審訊官的嘲諷,姬元沒當回事,九魔域是修煉界的戰場,即使各國聯軍也是秘密選拔,兵傭絕對效忠,退役後會被大修道者直接抹除記憶,以免引起凡俗恐慌,審訊官不知道九魔域可以理解。現在姬元不考慮這些,從遭遇解放組織追殺,他首次有了危機感,這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感覺。
心如我花急沐雨,何待花萎空咄嗟。
從來沒有任何時候使姬元對力量……如此向往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