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猶如天魔般亂舞
夏胖鬼魅般出現在付桀跟前。
感受著他身上散發的犀利鋒芒,就知道那件事成了。
他沒有問,隻是陪著對方站著,道袍被不知哪來的清風掀起了袍角。
在另一座山峰上,有三雙眼睛疑惑地望著這裏,從消息散布出去後,他們就對付桀進行更加緊密的監視,連對方去茅房都不會跑出視線,但他們不明白付桀跑這做甚,難道隻是為了望那座山峰一眼麽?
“這廝行事甚是機警!”這是張繼悶了半晌的第一句話。
柳暢皺著眉,關亭峰拍拍腦袋,都有點挫敗感。
一股山風生自澗間,接著便有極其細弱的嗚咽從中傳來,也許是樹葉磨蹭的聲音,也許是飛禽走獸哭的聲音,總之聽起來非常煩悶,柳暢有些莫名心慌,這種感覺姬元收拾夏胖的那晚曾經出現過。
關亭峰瞥眼那座山峰上仍站著的那兩道人影,悶聲道:“難道就這麽算啦?”
張繼攏攏那頭紅發道:“可能是我們判斷失誤。”
他們辛苦跟蹤付桀數月,就為了求證那件事,後者雖行跡詭異,卻未有不妥處。
這豈不印證了他們提出的問題不成立,和自己扇自己巴掌有何區別。
柳暢抬頭看去,不知何時那兩道身影從那座山峰消失,不安感越來越濃,“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我覺得這件事不會那麽簡單,隻是我們沒勘破罷了。”
關亭峰一掌將眼前的山石拍碎,嘟囔道:“真他娘的麻煩,倒不如直接將那貨拘來。”
張繼、柳暢都像看傻瓜一樣看著他,看得關亭峰心裏發毛。
“怎麽,我說錯了嗎?”
“沒有,我覺得你有點可愛!”
“很想知道雞蛋和石頭哪個會更硬。”
……
這是間靜室,除一蒲團外,還有牆上掛著的畫像。
那是個腳踏神龜的少年,麵色粉嫩如桃花,不見有煊赫氣勢,但這幅畫像卻讓夏舒誠虔誠膜拜。
這幅畫像正是徵派創派師祖百裏慵,而他腳下的神獸乃是鎮派神龜滔七。據傳百裏慵飛升失敗後,神龜滔七也神秘失蹤,故事是否真的這般演繹,隻有曆代掌教真人清楚。
有小道消息說,五百年前那代弟子,曾有人目睹滔七大人在承天峰出現過。
卻沒被徵派上層出麵證實,因此,滔七大人是否還真的活著,成為懸案。
冰蓮副院長推門進來,幽怨地望眼盤坐蒲團的夏舒誠,走到畫像前拜了拜。
“誠哥,都已經七天啦,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夏舒誠睜開眼,“難道沒看出來,規則的改變正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學生們!”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冰蓮音調突然拔高,有點聲嘶力竭,“我都快被你逼瘋了,你知道嗎?”
靜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修道者若不仔細分辨,也休想聽到。
“冰蓮你為何要如此固執呢,這樣不是挺好嘛!”
夏舒誠聲音很低,由此可見他心裏的慚愧,但他就是這樣的執拗,執拗得象無名山峰上的那塊飛來石,無論風吹雨淋,無論海濤咆哮,總是屹立不倒,因為他是獨身主義者啊,並不需要所謂的道侶。
冰蓮已不記得多少次在他麵前碰壁,夏舒誠的固執甚至讓她氣結,有力無處使或者打在棉花就是這種感覺,她笑得很淒慘,眼角都有晶瑩滴落,但瞬間被蒸發幹淨。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敗了,她有的是時間,就不信拿不下這塊頑石。
“夏舒誠,我告訴你,今生今世我跟定你啦!”
那道蒲團上的身影嘴角抽了抽,轉移開話題。
“冰蓮,我們不談這個,對青石世界的表現,你有何想法?”
可是冰蓮副院長連聽都沒聽,破門而出,身後傳來夏舒誠的聲音。
“那孩子真的很優秀啊!”
……
凝氣境修煉者,不食隻是尋常事,不飲還做不到。
姬元就從瓦甕中取了瓢水,瓢水清澈甘冽,就像某地生產的礦泉水。
一股甘泉下肚,清涼升起,將體火壓製下去,飄然若仙的舒服感令他心曠神怡。
不過舒服感還未持續多長時間,姬元就覺得喉嚨發緊,整個人如被架在火烤,他趕緊撩開衣袖,麥色的皮膚青筋突出,而緊貼著青筋有著或紫或紅的斑點,猶如燃著的鬼火,詭異莫測。
胸脯上也有斑點出現,特別是心髒處,那裏更加挨擠。
這不是麻疹或者水痘,他這種層次早就百病不侵,那就隻剩一種可能——
他中毒了,很厲害的毒!
徵派有藥峰,就是專門煉製丹藥的,像這種毒不難解,但姬元沒有選擇藥峰,且不說他還不是徵派弟子,根本沒有資格讓藥峰來治,就是徵派弟子,藥峰願不願意治還是兩說。
更何況在年終比拚時,他能覺察到藥峰峰主那不善的目光。
姬元咬緊牙關,單腿柱地,源氣守護住心脈,可惜無用,毒素異常堅毅朝心髒推進。
腦海裏那株噬魂枯樹生出感應,被層層束縛的枯根仿佛蛇窟裏蘇醒的毒蛇,開始徐徐蠕動,紅斑紫斑飄逝過來,那些枯根漸漸豐潤飽滿,一聲沉悶的嗡鳴響過,頭頂徐徐旋轉的雪蓮支離破碎。
沒有雪蓮的束縛,噬魂枯樹如展露獠牙的魔鬼,不斷從姬元體內的毒中汲取營養,壯大自己。
隨著噬魂枯樹對毒素的抽離,他體表那些紫色紅色斑點逐漸的淡化消失。
噗噗噗!
噬魂枯樹的根須瘋狂舞動著,一次次抽向神魂本體。
姬元莫名恐懼,他之所以來神徵學院,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解決噬魂枯樹的方法。
現在方法沒找到,這玩意卻提前爆發了,並且比原先更加凶猛。
神魂強大到某種程度,理論上是可無視噬魂枯樹的,甚至能將其反噬,伴隨著姬元神魂力量的提高,基本上能夠和噬魂枯樹保持著平衡狀態,這是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現在有點不同,姬元中毒就像打開了惡魔之門,使噬魂枯樹得到了力量補充,短暫的平衡瞬間被打破。
“這不明著坑人嘛,我還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啊!”
姬元沒時間反悔,魂魄被撕裂的痛疼將他亂七八糟的想法完全擊成碎粉。
“啊,不要啊!”
獸吼般的淒慘叫聲劃破夜的鬱悶,刹那響徹群峰,澗間的霧急速流動,宿在遠處峰頂那株枝葉繁茂古樹上的鳥都被到驚嚇,彈腿穿過枝葉從另一座山峰上消失。
那些沉睡或修煉著的師生,即使五峰那群修道者,都被這聲淒慘驚醒。
他們慌成一團,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慘叫聲仍然持續,一聲緊接一聲,所有人都看向那裏。
那個山峰他們曾經關注過。
隱隱中他們看見一道紫金身影在嘶吼狂奔,從這座山峰到那座山峰,身影忽大忽小,有時巍峨如巨靈神接天連地,有時渺小成幾乎看不見,但他們都能感到,那道身影每踩到一座山峰就像踩到自己心上。
而那道身影不停地嘶吼飛奔跳越,在他們眼裏猶如瘋狂舞者。
那片天空真的出現了舞者。
一條蜿蜒千裏的紫金巨龍,在雲霧裏鑽來鑽去,如星辰般的眼睛陰冷孤傲中。
巨龍的尾巴甩開,一座隱約雲霧的山峰轟隆隆倒塌,那般聲勢直令人心裏發怵。
藥峰峰主倚欄望去,看清了那道身影,眉峰蹙緊又舒緩開來。
另一座山峰上,霖翎睡眼朦朧,看著發瘋的姬元,貝齒咬緊粉唇。
她聞到一股極淡的氣味,還有熟悉的體臭。
如秋水般清澈的美眸漸漸蒙上一層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