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大道天成

  縹緲峰。


  廣袤森林裏,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湛藍天邊,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九徹群山連綿之間,那最高山峰之上,有弟子匆匆忙忙失禮跑進殿宇,“師尊!那仙壇之上百年骨朵的冰蓮,突地盛開,那金光刺傷門下一眾弟子,仙士命我來報!”


  黑臉道長一身烏色道袍,額頭符咒金光暴漲,緩緩從八卦陣之間立起,空氣裏響起莊嚴梵音,“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清心咒,一百遍!”


  隨即隻見一陣空氣波動,烏色道袍隻一晃眼,黑臉道長早已不知去向。那弟子平複心情,忙靜心席地打坐。


  一地渺渺仙氣裏,一大片碧色的巨大荷葉之間,黑色淤泥之上,那紫金冰蓮正發出刺眼金光,一旁眾白衣弟子被那光刺傷捂住刺痛失明的眼睛,皮膚裏割出許多細長傷口,正汩汩向外滲出鮮血,一身複紫鴻衣羽裳的神仙老者正運功蓋住那金光,那通真達靈的純白五尾狐狸正在一旁為他護法。


  黑臉道長忙運功而起助陣,手中一個八卦陣起吸進那刺眼金光,那刺眼金光感受到陣圖,發出微蕩的輕鳴,那興奮聲音仿佛在告訴他,它回來了。


  而後,那光慢慢弱下去,溫潤鍍在紫金冰蓮的光潔花瓣之上。


  波光粼粼裏,倆人收了法術,視線相交,齊齊出聲,“無量壽福,相間若餘,萬變不驚。


  無癡無嗔,無欲無求。


  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那莊嚴梵音帶起一陣空氣波蕩,惹的那碧色荷葉纏緘擺動。


  黑臉道長英俊的臉甚是興奮,“隱月,百年了,我的清檸,終於回來了。”


  隱月抱起五尾狐狸,那鴻衣羽裳無風自動,腳下有縷縷的祥雲飄起,似就快要乘風歸去,“玉宸子,恭喜你,心願終了了。”


  黑臉道長一派仙風道骨,忍不住笑意朝一旁的大弟子低低出聲,“清風,讓你師傅們護好陣,將眾弟子領回房間靜養,三日之後,便可回複正常。”


  清風忙帶人將地上的弟子們摻起送回房間,清秀的臉頰有淚劃過,“師弟,你還好好的,那就好了。”


  玉宸道長又揮了揮手中的黑色拂塵,修長手指撫向那冰蓮,眼眸之中帶著無盡的感歎,“周而複始,天道循環,鳳凰涅槃,死而複生。”


  “這一次,去好好追尋,你想要的罷。”


  ………


  她緩緩醒過來。


  隻見寢殿榻旁,東方緋羽正疲倦伏在她身側,綿長的呼吸裏,都帶著濃重的歎息。


  一地火色裏,他妖冶眸子緊閉,高挺鼻梁在側臉打下一片陰影,青眉緊皺,長睫顫動,似在夢裏,都仍在煩憂。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小胖手。


  她腦海中,那黑瘦妖異巫師的臉又清晰浮現。


  一種詭異的奇怪感覺在身體裏蔓延,她的疑慮越來越甚,“不對,王宮裏所有人,都知道我深得緋羽心,每一個侍從,侍女,各部落首領,乃至精兵死士,每一個人,都恭敬行禮,為什麽隻有這黑瘦老者,渾身布滿邪氣,敢直直對我而來?”


  “除非,他想試探你,在孤心裏,到底有多重要,必要時候,用你來製衡孤。”


  她眼前一亮,“對!”卻突地反應過來,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妖冶眸子不知何時已睜開,長睫微動,嘴唇輕張,在一地溫暖裏誘惑至極,她募地紅了臉,柔柔出聲,“怎的不多睡一會兒?”


  東方緋羽揉了揉眼睛,“你夫君我睡眠從來都很輕。”


  那揉眼睛的嬌憨,刺入她心裏,她突地有些感動,這傻孩子,在她麵前,從來不掩飾自己,從來都是最真實的他。


  從來,不端架子。


  這是萬人之上的統治者啊,在她麵前,心甘情願低下他高貴的王冠,她下意識緊抱住他,他躍上軟塌,長臂順勢將她圈進懷裏,似是感知她的恐慌,“有我在,別怕。”


  “這一次,就讓你看看夫君的手段罷。”


  她在他懷裏,被溫暖與安心包圍。


  默了默,她決定對他說出實話,“緋羽,你相信,重生麽?”


  他好像知道她要說些什麽,輕吻上她額頭,“對大多數人而言,看不見的東西,是畏懼,是驚怕,是惶恐。”


  他幫她攬起鬢邊的發,“可對我而言,在我麵前的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你。”


  “同樣的軀殼,若不是你,又有何可期呢?”


  她眼眸被無法言說的情愫填滿,她溫柔目光落在他心尖,他心一動,隻見懷中女子主動貼近他,主動吻上他性感的丹唇。


  火光劈啪聲裏,空氣裏的溫度越來越高,她軟綿香舌在他齒間笨拙獵取,他眸子裏溫柔四溢,大手覆上她頭頂,掌握主動權,開始攻城略地。


  細細地,感受她的甜美,再慢一些,感受她的體溫,黑金帳幔被風吹起,東方牙齒磕到她唇上,她痛呼一聲,東方情動,妖冶雙眼睜開,看著她被親腫的亮晶晶的唇,身體裏的呼嘯就快要低擋不住,他努力控製住身體裏的暴動,將她搭在他肩上的小胖手緊緊握在胸前,那聲音帶起一地的低欲,“王後,你可願,獻與孤?”


  她一雙星眸迷蒙,早已被情愫衝擊的七葷八素,“緋羽,我願。”


  他深深看著她,妖孽臉上的潮紅慢慢平息,良久,忽的笑開,恍若一夜春風來,又重重吻上她額頭,“你是孤的寶貝,若是在這種時候就要了你,對你,便是極大的不尊重,萱萱,待孤平了這些孽障,十裏紅妝,八抬大轎,王後之禮,孤與金凰,一並將你迎娶,到那一日,孤名正言順,讓你成為孤的女人,西陵,唯一的王後。”


  她嗚嗚的哭出聲來,“我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你…”


  “原本的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路人而已,在你懷裏,我沒有心痛,沒有眼淚,隻有滿滿的幸福,緋羽,我…”


  她驚喜的淚洶湧奔流,哽咽的快要無法說全,“在那個浮躁的現代社會,連愛情,都變成了食之乏味的快餐,為了欲望,毀掉整個人生,此刻的我,該用如何,來好好抱住你…”


  看啊,她終於等到一個人,將那些獨自舔舐的傷口撫愈。


  那蠱惑人心的聲音蕩在她耳邊,“我所失掉的每一份愛,全都回饋於你。”


  ……


  白家大院。


  顧少陽正麵無表情坐在樹丫之間,冷風獵獵吹起他藍色棉袍。


  他並不覺得冷,可是全身好像被死死凍住,無法發出一點聲音與表情。


  三天了。


  炎清檸沒有從門口走出。


  也不讓任何人接近。


  青衣與滕三滕五整齊站定在屋簷之下。


  李相與齊風隔著雕花木門大聲匯報國事,“聖上,各地都在有條不紊的恢複生產,各州郡,各大主城防守精密,星河城已經恢複生機,現下,我們有足夠的人馬與糧草。”


  良久,沒有一點回應。


  大家互相看了看,李錄正準備失望離開,卻隻聽見咯吱一聲,帶起一地冷風,那削瘦的紫金身影踏步而出。


  服下顧少陽的藥,那咳喘明顯弱了些。


  風清吹起那已然空蕩的錦袍,眾人呆呆看住那清冷,竟都屏住氣,忘記了呼吸。


  炎清檸釋然勾起一抹笑,看向樹丫之間的顧少陽,清冷出聲,“少陽,我答應你。”


  一眾人眼眸酸澀,痛楚看向炎清檸,終於回過神來激動出聲,“聖上!!”


  顧少陽鈍痛的心終於回轉,低低答了一句好,躍下樹來。


  “青衣快備馬車,離開這沿海之地,這裏對重病咳喘病人,並不友好,聖上已然攻心,需要幹燥天氣靜養,我們,去原來的聖殿,現下的炎萱城。”


  是以她的名,冠上他的姓。


  困苦將他掩埋,他在她的笑顏裏慢慢找回生機。


  他修長手指背在身後,不怒自威,清冷聲音帶了一份堅定與踏破萬物的凜意,星芒在他腰側金光閃耀,“大道無形,終將天成。”


  一眾將士整齊跪下,“奪回青雲,踏平西陵!”


  那一望無際的大海,混著誰的淚啊,淹沒在滾滾波濤裏。


  那莊重梵音才落下,紫金官鞋下,紫金八卦陣隱隱出現,李錄手中青笛恐懼震動,

  一雙丹鳳眼驚喜“天選之人,聖上,大道天成!”


  那清冷眸子裏星光閃耀,我會蛻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待你來時,穩穩接住你。


  小憐扶著葉如非遠遠看向那蕭瑟紫金身影,了然喃喃,“問世間,情為何物,傷人傷己,傷痕累累,愛洶洶。”


  他慈愛看向小憐,釋然道,“憐兒,待回星耀,我便親手,將你交到滕一手裏。”


  小憐早已清瘦許多,眼睛湧出淚珠,“老爺,小憐想一直陪著你…”


  小姐不在,我定要代小姐,好好照顧您。


  葉如非蒼勁的手拍了拍小憐的手背,歎息綿長,“這群人裏麵,定要有一個人,帶著我們的希冀,幸福啊。”


  她的淚又毫無預兆的翻湧。


  對不起小姐,小憐還是隻會哭,控製不住的哭,我依然是那個懦弱的小丫頭,你快些回來,回來再交給我勇氣好不好?

  擬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歌,索然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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