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風正蕭蕭
那斯達鬼鬼祟祟溜出蒙古軍營。
走了許久,終於感覺到身後沒有人,他一把撕下臉上的麵具,從一個山洞中鑽了進去。
淩空一個隱身出現在洞口,滕一剛好趕到。
倆人互相點點頭,淩空又隱去。
滕一貓著身子,呲溜鑽了進去,速度奇快。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過來。
她被套在一個幹淨的麻袋裏,被人點了穴,說不出話動不了身體,感覺到躲過一個個城門守衛的檢查,又走過好久的路,晃的她七葷八素渾身酸疼,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她被放開,終於呼吸了新鮮空氣,還是閉著眼睛假裝昏迷著,被一個高大漢子扛起來,又走了好久。
她看到了那巨蟒口下的石刻,想起滕一給她形容過的鬼市。
這些民眾四肢僵硬極不協調,都不是正常的樣子,陰惻恐怖讓人頭皮發麻,她死咬住牙讓自己不發出聲音,那大塊頭感覺她要掉了,又往肩上緊了緊。
肚子被硌的生疼,她忍住想吐的衝動,清了清腦神經,募地她腦海鑽出一個想法,如果用一個詞語形容,那就是,傀儡!
這些民眾,都不是人?!
心下愕然,她被自己的想法震驚的說不出話。
終於來到一座鬼氣森森的黑城。
為避免暴露,她閉著眼睛,耳朵豎起,仔細聆聽身邊發出的聲音。
有人打開了城門,那些人腳步卻極為機械生澀,她再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若如果這是北冥鬼市,那就是北冥王城,北冥拐她而來,而腦海裏有那莫傾嚀的記憶…莫非…
不過一瞬,她背脊冷汗直流。
這可不是21世紀,這是妖魔外道亂躥的世界,她腦海裏飛速穿過那些恐怖片的鏡頭,泰國降頭,苗疆蟲蠱,江西趕屍,黃河龍棺,頭七魂歸,埃及法老……
每個異族,都有一些傳承下來的神秘儀式,這些儀式會控製人的大腦,身體,甚至靈魂,死相畢生,從而達到目的。
沒有解藥,隻有死亡。那現下,莫非,她就是那個餌?!
那,是為誰下的餌?!
葉如非說過的,戰亂?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那大漢將她放在地上。
她眼睛輕輕眯開一條縫,隻見一身形有些佝僂的絡腮胡中年男人和一個粉色長發卻滿身鱗片的魚人齊齊朝她看過來,嘴裏不停念著類似於咒語之類的經,募地,她開始頭痛到無法呼吸,身子似被深水溺住,快要喘不過氣。
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巨大陰陽陣的中心,陣周圍開始散發黑色的煙霧,冰涼刺骨直直湧向她,穿刺進她的身體,似一把把刀,刺的她身體有溫熱流淌出來,她身體不能動,卻看見鮮血從自己身體一股股流淌而出,淹沒整個陣,有一個孩童般的童脆聲音傳來,卻帶著桀桀的刺耳恐怖,“傾嚀…我的傾嚀啊…這一次,為父所用吧…”
紅色花轎,嗩呐震天。
那大胡子變得更加清晰,有些佝僂的身後跟著九個表情木訥的黑袍人,他一臉獰笑,竟是妙齡女子和陰狠男人的聲音交替,“作為我的女兒,獵人,竟然對獵物動了心,這次的陣法已布,要麽,你死,要麽,他死。上一次你救下西陵,這一次,你誰也護不了。”
於是那紅衣女子喝下那小瓶裏的引蠱,用盡自身精血,哪怕灰飛煙滅,也定要護住他。
此刻那女子就在她身體裏,搶奪她的意識,美貌麵目變得猙獰恐怖,“你既是我,我既是你,如今我已經回來,你可以回到你該去的地方了。”
終於,可以回到現代白予萱的身體裏去了麽,葉予萱失神,“你要如何?”
那紅衣女子桀桀的笑,紫金色的瞳孔已經猙獰變形,“地下太寂寞了……我要帶陵陽,一起下去,永生永世,再不分離…”
………
滕一緊跟著那斯達。
良久,他來到黑色的裂口巨蟒大峽穀。
若沒有人帶路,他根本到不了這裏。
又看到裂口處紅的詭異的宮燈上詭異的刻碑,鬼市。
他感覺到一陣陣陰風過,默了默,又朝原路返回了去。
可他才剛轉身,那斯達帶著一幫詭異的黑衣民眾,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斯達也不再隱藏,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呦!真是稀客呀!既然來了,又何必著急走呢?!”
………
擂鼓陣陣,號角聲聲。
戰鼓起,鐵衣陣陣踏空而上,馬兒嘶吼摩拳擦掌。
蒙古軍隊排列成一個個菱形,對抗北冥騎兵。
北冥引以為傲的三萬騎兵策馬提刀急速奔馳而來,步兵緊隨其後氣勢洶洶,還幻想著似前兩次一樣,殺的蒙軍四下退散,卻見那副將一揮手勢,蒙軍菱形陣法轉起,騎兵所到之處人馬全都血液噴湧,菱形陣隊,倒下的士兵有人快速的替補上去,不過,蒙軍穩占了上風,騎兵囂張氣焰漸漸萎靡下去。
蒙軍又忽的連成一線,行動迅速,似操練過千萬遍的默契,弓箭手的劍漫天鋪來,陣前北冥軍奮起抵抗。
風聲鶴唳,屍橫遍地。
血流成河,鐵蹄聲聲。
手起刀落,為國而戰。
鼓聲又起,蒙軍興奮起來,跟隨手勢又無縫切換,轉換成三角形圍陣,慢慢推進,殺的北冥五萬大軍大亂分寸,弱點畢露。
蒙軍更快的攻了上去。
見情況不妙,北冥鬼師齊齊上陣來,念誦掐訣聲下,一股股黑煙從地下散發,蒙軍士兵一個個似塔羅牌倒下去,口吐白沫,瞬間不起。
那穆木副將駭然,卻急速帶領士兵,將戰馬上備好的黑狗血淋向那群鬼師。
炎清檸向穆汗耳語了幾句,修長手指取過那特殊打製的弓箭,和穆汗一襲人弓箭手一起正正對準那群鬼師,幾百支帶符文的劍齊發,北冥武將盾牌擋身在前,隻見嗖的三支劍尖還滴著狗血的長劍勢如破竹破空而去,堪堪擦盾牌而過,直指插進那領頭模樣的人額間,法術止,一排鬼師腦袋中箭,口中鮮血噴湧而出,倒地不起。
“報!!!!”
報信兵策馬飛馳而來,一個趔趄人馬都跪倒在地上。
那小兵滿身血汙,“稟主帥,那蒙古軍不知怎的突然用起了陣法,殺的我們騎兵四下潰散!”
莫勇擰眉,“那炎清檸果然來了。不然就憑他蒙古軍隊打仗毫無章法,隻靠蠻力和人數,還奈何不得我們。”
一旁副將拱手道,“將軍,長老令傳來,命我們死守陣地,此次若是勝利,就可以進王城鬼市,在王城永登極樂…”
莫勇剛毅的臉上竟流露出貪婪神色。
進入鬼市,成為鬼市居民,是他們每個北冥人的畢生所求。
隻要成為王城居民,便可長生不老,不死不滅。
每個北冥人都這樣認為,對此深信不疑。
於是他大手一揮,“傳令下去,弓箭手準備,將所剩騎兵召回,轉攻為守!”
可卻不等傳信兵轉身,鋪天蓋地的爆炸聲響起。
轟————
那炸彈急速墜落,北冥軍隊巨大的騷亂瘋狂逃躥,淒厲的尖叫聲從軍隊中炸開,驚恐的人群連同爆炸的碎片一般向四周飛射出去。
血肉橫飛衝出了一股熾熱的波浪,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般,騰空而起,伴隨著猩紅色的火焰妖豔綻放。
一顆顆掩護的大樹轟隆隆倒下去,暗衛組正瘋狂點火,用木塊做成的投射台將一個個炸彈投進北冥帳營。
莫勇他們臨死前,眼前是滾滾的黑煙和血肉的碎末。
他們在易守難攻的山隘裏,懷揣著永登極樂的夢想,在硝煙裏化為一堆碎肉。
那黑彈炸了將近三個時辰,才在黑煙裏停歇下來。
穆汗睜大銅鈴般的眼睛,“殿下,您這…秘密武器…好生凶猛…”
炎清檸一張假麵看不出情緒,清冷聲音開口,“讓你的人,去掃平戰場。留活口。”
穆汗點頭,忙帶隊伍進去了。
青衣和一眾暗衛組的兄弟興奮無比,“主上,葉小姐這個黑彈,戰無不勝啊!”
他閉了閉眼,清冷開口,“這隻是開始,我要更快,把她安全無虞的找回我們身邊。”
空氣裏一陣波動,淩空出現在他身邊跪下,“主上,滕一被那斯達擒住,關進了北冥宮獄。那斯達果然如主上所想,是北冥的人假冒。”
他眉頭緊皺,聲音出奇的寒冷陰惻,“叫上穆汗將軍帶上隊伍,馬上,進軍北冥王城,鬼市!”
………
滕一被一桶水潑醒過來,緩慢睜開已然隻見眼白的眼睛。,發現自己被鐵鏈綁在一個暗紅色陣型圖上,被脫的精光,陳舊的血液味道讓他無比惡心,四周布滿某種不知名的黑色蟲子正四處爬動,見他醒來,所有蟲子都停了動作,似有靈性一般,轉過來定定看向他,燭火下詭異陰森,露出一嘴惡心的尖牙,想要迫不及待想要生吞活剝了他。
打鬥中,他被砍斷一隻手,正汩汩向外湧著鮮血,蒼白的唇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一句話。
隻見那斯達獰笑,“就讓長老洗幹淨你肮髒的血液,獻與全王城族民罷。”
滕一認命的閉上眼,感受著鮮血從他體內汩汩流淌而出,那深刻的眩暈和虛脫感,讓他有眼淚流出來,眼前出現小憐低頭淺笑的模樣,她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絞皺了裙擺,眼睛笑成月牙的形狀,“滕一哥哥”
憐兒,若有來世,我一定,好好在你身邊。
正當他內心已然絕望的時刻,隻聽一陣靡靡之音,他努力抬起眼皮,卻見那白衣佝僂的身後,跟著五黑四白的中年人,一個粉色長發的魚人,和……一身大紅色嫁衣的…葉小姐!
他激動的身體微抖起來,她好好活著,她就在我眼前!
於是他艱難喚她,顧不得滿身赤裸的鮮血和傷痕,“葉……”
聽見那陣圖上有聲音發出,葉予萱抬頭看去。
四目相對。
不過一瞬,滕一眼角有更洶湧的淚流出來。
葉小姐一定被下了毒手。
她不是葉小姐。
麵前的這個女子,一樣的麵貌,卻是惡鬼模樣的猙獰表情,五官扭曲,眸子猩紅狠戾,不再有星光熠熠,再不見她嘴邊溫暖的笑,也不是那個對他們兄弟三人說出定不會負了星耀的女子,該死的北冥!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見麵前大漢眼角的淚,她不記得他是誰,心卻突然無比鈍痛,可她根本控製不了身體,她努力想要去獲得身體的主導權,卻被一陣陣黑煙擋住,整個意識被紅色的符咒鎖鏈鎖住,無法動彈。
隻見那“葉予萱”桀桀的笑,開口卻是中年男人低沉詭秘的嘶吼,“長老爹爹,這大漢竟是被嚇哭了…”
莫倉海仔細的摸了摸她臉頰,看了一眼滕一,正準備念咒,隻見那紅色符陣上的黑蟲不安的爬動騷亂,一隻大一些的黑蟲飛快爬下陣台,穿過幾人,在宮獄口橫堆的肉體中尋找片刻,便飛快爬進一個人的口中,那肉體竟抖了幾抖竟又複活過來,起身走回宮獄向莫蒼海跪下,“長老,有人進了鬼市。”
那佝僂白衣發出獰笑,“我還真是小看了那炎陵陽,不過一日,竟殺光了老夫全部大軍。”
莫蒼海陰笑起來,“殺光了又如何?!我北冥,永生不滅!這一次,讓你來得,去不得!”說罷,雙手掐訣,喃喃念咒,隻見那些黑色蟲子似是聽懂了指令,呼啦啦從陣台上爬下來,一個接一個有條不紊的跑進了那堆肉體,片刻之後,那些“人”又活生生的站了起來,在他麵前恭順跪下,卻是不可名狀的姿勢,
齊聲開口,“遵長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