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謂我何求
隻聽咯嘚一聲,葉予萱突地三魂歸位,身體燥熱潮水般退去,她猛地清醒過來,看清了將自己抱在懷裏的男人,一把推開縱出一米遠。
她花容失色,雙手緊捂住胸前的衣服,那繃帶卻徑直的脫落了下去,粉色的刺繡肚兜暴露在東方緋羽麵前,她驚叫一聲,“你…你…我…我!!!”
東方慵懶的坐上榻,單手杵住頭看向她笑的歡暢,拿起那精致酒瓶從嘴裏倒酒,本粗狂不雅的姿勢,在他身上卻似暗夜裏的神仙一般瀟灑肆意,聲音卻沒有了孤僻乖戾,竟如三月的櫻花飄落,“別忘了,你剛剛管本王叫什麽?”
如同驚雷炸在她頭頂上,不是夢啊!不是夢啊!是仇家啊!!
見她一臉呆滯驚嚇,杏眼圓睜,東方玩心四起,無限戲謔她,“這聲夫君,真是叫得無比妥帖,不如,就與孤回西陵主宮?”
她的手插進發裏,四散揉了揉,表情痛苦,像是終於豁了出去,“要殺要寡,悉聽尊便!”
東方緋羽笑的更歡暢了,“孤既不殺你,也不寡你,孤得疼你,娘子”
她似一支張揚的海棠,募地焉巴想了下去。
論嘴仗,可從未有人能贏過他。
孤,可從未遇到過像你如此好玩的女子呢,甚合我心。
……
她永遠也忘記不了她是怎麽走出那青樓的。
東方緋羽抱著她,身後跟了一批黑衣侍衛背著小憐。
浩浩蕩蕩從樓上翩翩而下,接收了所有人的驚訝目光洗禮,她羞的頭緊緊埋進東方的胸膛,那人一看,不動聲色的揚起嘴角,心情甚好。
那笑惹的一眾花魁驚呼連連,甚至忘記今夕何年何月。
她對蒼天發誓,是真的全身沒勁站不起來。
不是在廂房裏做了那什麽什麽不該做的導致現在躺在一個妖孽男人的懷裏。
百口莫辯啊!你們莫要亂想啊!這東方大人莫不是腦袋秀逗了!
倆人回到家裏,被老葉狂噴了一頓。
老葉氣的吹胡子瞪眼,“萱兒,你一閨閣女子,怎能去吃酒?你看看,一身的酒氣成何體統!”
爹,其實我才喝了一口而已,廣大網友作證,我真的隻喝了一口!
她委屈巴巴的看著老葉,“爹爹,我這不是穿了男裝麽……女兒就是,想發泄一下……”
看著眼前臉頰紅的剔透的小人兒,似是酒氣未蒸發,還醉的暈暈乎乎,撩人的緊,又看了一旁趴在她肩頭不省人事的小憐,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默了默,輕歎口氣,“罷了。此次就不罰你了。早些歇息吧,明日功課加倍。”
她立馬換了一副狗腿的表情,“遵命爹爹!”
老葉無奈,一臉寵溺的表情搖著頭離開了。
既然想過平淡日子,讓誰都找不到,保鏢侍衛家仆都不能請,容易走漏風聲。
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為小憐蓋上被子,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小瓶,正打算喂她解藥,轉念一想,半年來,她定好久沒睡過一個好覺,又把藥揣回兜裏,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憐兒,做個好夢。”
屋外簷上的東方緋羽勾起嘴角,沾染清酒的薄唇亮晶晶的妖嬈,“真是令孤上頭啊,小不點。”
她帶上門,輕退出去,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東方呲溜鑽進她屋子。
她正推門而來,卻被一道大力托起,一個旋轉被按在牆上,眼前是東方緋羽放大N倍的妖孽臉。
這姿勢天殺的曖昧,他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青眉遠黛,剪水雙瞳裏,有一個小小的她。
被男人的懷抱圈滿,她心跳的飛快,臉漲紅的如此之快,手足無措,拚命掙紮無果後,愣的像一隻呆頭鵝,試圖推開他,義正言辭,“東方國主,您這,到底是怎的?這可是星耀地界,你不能亂來!”
“哦?”他挑起好看的眉,聲音慵懶魅惑至極,“亂來?要不…試試?”
葉予萱頭頂刷下無數條黑線,“又讓我坐轎攆,又送回我…又親我,又抱我…你這…”
腦海中閃過一個驚天的想法。
於是她忸怩開口,“莫不是你…喜歡我這身裝扮,喜歡…男人?”
隻見東方無語凝噎,罵人的話卡在心頭,氣的生生說不出半個字。
見對方沉默,以為自己是猜到了於是她豪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好兄弟狀,出聲安慰,卻夾雜著幸災樂禍的笑意,“沒事沒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這世間愛本就稀缺,又何必在乎性別。”
東方深深看了她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彈她的額頭。
“哎呀!”她痛的捂住,“怎麽打人!”
他不說話,疲態盡顯,把頭埋進她頸窩裏,深嗅屬於她的味道。
好安心。
於是他又一把將她抱起放在床上,蹬了鞋子,拉起錦被,將她按在被子裏阻止她亂動的手腳,冷冷的威脅,“再動,孤就遂了你心願,亂來。”
她欲哭無淚,“東方國主,你沒有後宮佳麗三千麽!”
“沒有。”
“咦?……不可能啊……”
“……”
那人不說話,似是睡著,她隻得作罷,氣鼓鼓的看向枕頭旁的他,妖冶眸子閉著,眼圈周圍有些青色,莫名感覺風塵仆仆,長睫微顫蓋不住高挺鼻梁的陰影,好看的唇色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這廝此刻五官柔軟,再沒有霸道狂妄的生人勿近。
真是讓人,垂涎欲滴,饞的緊啊!
念頭一出,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吃顏的21世紀顏狗害人啊!葉予萱你給我清醒一點!這是敵國領主啊!就是他和炎陵城差點弄死星耀啊!快滅了他,去領賞啊!升官進爵啊!
有了名利還缺美貌男人麽!
可是…這蹩腳的招式,真的能拿下這廝一根頭發麽…
胡思亂想間,她竟沉沉睡了過去,無比安穩。
感覺到一旁小不點的呼吸從紊亂到均勻綿長,他貪婪的嗅著屬於她的味道,從未有過的安穩。
他好貪念此刻的安穩。
他十四歲坐上皇位,征戰八年,日夜操勞,卻為了一個隻見過幾麵的女子徹夜帶著侍衛策馬而來。
到底為什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兒時曾問母後無數遍,“母後,什麽是幸福?”
冷宮裏的沐王後臉色灰敗,卻還是撫他的頭,努力擠出笑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幸福,不過轉瞬即逝。但隻要擁有過,便不再害怕孤寂和黑暗。”
懵懂的他似懂非懂的點頭。
終於父王被那新進宮的妖豔女子迷的五迷三道,昏庸無比,暴虐殺戮,後宮的女人一個接一個慘死在殿,母後當著他的麵,跳進花池裏。
幼小的他試圖爬過那高高的白石隔斷,可無論如何卻是爬不上去,他哭著,去主殿求父王,甚至求奴仆和守衛,可他們得了那毒婦的命令,任憑他如何哀求,母後的屍體還是浮了上來。
……
他身子止不住顫抖,手指握緊,再放開,握緊,再放開,重複多次。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這是他心裏的毒刺,一旦想起,會毀掉他的神經,蒙蔽他的五感,甚至,滅掉他的聰靈。
再睜開眼睛,桀驁的眸子血絲遍布,莫名的霧氣遮在他眼前,他皺緊眉頭,哽咽的握住她的小胖手,摩挲她手掌的老繭和腫起的新繭,低聲喃喃,“母後,此刻,孩兒是幸福的。”
…………
第二日她醒過來,掀開被子看了幾遍自己身上完好無損的衣服,終於放下心來。
那廝已經走了,一旁的位置有些微皺,還有點餘溫,枕頭有些微濕,她愣了愣,“原來美男也會流口水…”
東方緋羽:“……”
伸了伸懶腰,她站起來,看著窗外升起的燦爛太陽,莫名的開心,元氣十足的嘶吼,“好久沒睡的這麽香了…”
正坐梳妝台前,卻發現發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發簪。
她取下來仔細瞧,隻見那木簪上是上好紫檀木的紋理,被工匠用極精的手藝雕刻出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遍布整根簪子,簪尾是三朵雕的極細的合歡花,栩栩如生,花瓣上刻著三個字,沐雪晴。
她募地失神,這有主的簪子怎會出現在她手裏?難道…這簪子的主人…是東方他母親…或者,他前女友?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難道,這廝,真喜歡我?
這……
思索良久,她找出一個極貴重的盒子,將那發簪放了回去,打算找個機會還給他。
細細弄好,出門遇到老葉,她諂媚笑著拉住老葉的肩膀,“爹爹,王先生今天怎的沒來?”
葉如非摸了摸她的頭,“王先生回星耀麵聖了,快去吃早飯,今天爹請了幾個鏢師,你和他們去山間切磋一下。”
葉予萱點點頭,將長發束起,“我省得的爹爹,劍式無法殺人,隻有狠勁才能將人製服。”
老葉欣慰的點頭,“戰爭就要開始了,必須在這之前,牢牢護住你。”
她聽的雲裏霧裏,“爹,你突地要我學劍,戰爭?我怎從來不知你還會觀天象?你預測?”
老葉笑了笑,並未再答話。
…………
被幾個鏢師手裏的力道砍的七葷八素,葉予萱的小胖手再握不住劍,掉在地上。
老葉歎息,“果然,老王說的對。”
那領頭鏢師上前抱拳行了一禮,“先生。”
葉予萱默然。
這些鏢師都是和山匪打交道的,下手狠戾,力大無比,不過二十招,她就連劍都拿不住。
她垂頭,幾人拿了銀票走了,老葉喚她,她應了一聲,“爹,您先回去吧,我冷靜一下。”
老葉默了默,出聲安撫,“隻是讓你有打鬥經驗,別有太多壓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爹四處轉轉,你先休息一下。過半時辰我們一起回去。”
她輕輕點頭。
老葉才走沒多久,東方緋羽從遠處樹上一躍而下,漂亮的一個飛身,直直落到她麵前。
他在一襲金邊黑衣裏笑的無比欠揍,眉目中桀驁奪目,用黑色帶子將長發束起,傲嬌的朝她招手,“過來,孤教你。”
她拒絕,隻見東方緋羽運氣,寒霜劍起,淩厲破空而來,直指她喉間,她甚至感受到那劍的淩冽殺意。
想罷,她狗腿的跑過去。
他握住她的手舉起劍,劍竟募地閃過一絲亮光。開始認真的教她,“不是手臂用力,也不是一直用力,是在刺殺的時刻,用盡手腕的力,從而達到一擊必殺。”
“若你從小學劍,便可練內氣功,久了,氣起,劍就起。”
他細細的講,她認真的聽。
…………
那天以後,他每日都有約莫一個時辰,帶著她練劍,在他的指點下,感覺到打不過的,她開始學著找對手的破綻,致命一擊若不成,然後用自己的方式虛晃幾招,全身而退。
打不贏就得跑哇,沒毛病!
“你是一國之主,都不用理朝政的麽?”
“要理。”
“那你不在西陵主城,日日來這偏遠處?”
“還學不學?”
“你的簪子……”
“你最好給我保管好它,它丟了,你也別活了。”
“這幾天你把窗子打開。”
“那我睡哪兒!”
“床底。”
“你為什麽讓人暴打隔壁王二狗?”
“被偷看還不知道。”
日日嘴仗打著打著,她心裏好像有什麽變了,慢慢破土而出。
一天天過去,她白天練劍,晚上搗騰煙火,床幹脆的讓給了東方緋羽,老葉的生辰快到了,她想給他個驚喜。
東方緋羽踏著月色進來的時候,看見她抹的黝黑的小臉。
他心微動,“一天天的躲著搗騰什麽呢?”
葉予萱抬起頭見東方已躺在她床上,習以為常也不怒,“秘密。等你生辰,我也給你做一個。”
他眸子裏有亮亮的光。
卻是沒答話,闔上眼睛睡了過去。
處理了好多事,隻有在這裏,他睡的最踏實。
隻聽見身後小不點嗚嗚唧唧抱怨,“我還長身體呢,天天睡地下怎麽可以,你有龍床不睡,來睡這小木床。後宮溫柔鄉不要,來害我洗被子。”
我沒有後宮,我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