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風滿樓
“主子,戲已經開始了。”
天快亮的時候,滕一滕二從窗戶躍進來,齊刷刷跪在地上。
炎清檸看了看身旁睡著的葉予萱,眸子裏的溫度降到冰點:“我,是讓你們來幹嘛的?”
滕一環視周圍一圈了然,知道小主子昨夜定是經曆了一場噩夢,愧疚將染滿血的刀放在地下雙手抱拳:“生死予奪,全憑主子吩咐!”
滕二也顧不住滿臉的血跡,“主子,小主子曾經說過,必要時候,舍她保葉如非。昨夜情況危急,若不是滕三舍命,隻怕葉如非也……”
在他們眼裏,就算發生了什麽,也沒什麽能比性命重要。隻是,畢竟是女子…
葉予萱睡的不深,醒過來正好聽見。
昨夜,必定是一場看不見的血雨腥風,並不像他表現的如此輕鬆,看來,天真的變了。
“待此事結束,去府裏領一級刑罰。”冰冷的聲音裏有不可抗拒的威嚴,滕一滕二默了默,斬釘截鐵道:“是!”
“把炎刈丟進亂葬崗,讓滕五去見炎陵城。”
信鴿飛走後,空氣突然沉默,葉予萱終於憋不住問出聲:“滕三怎麽樣?他沒事吧?”
三人驚訝不已,側目看過去,炎清檸皺了皺眉,一把拉過被子捂住她小小身軀,小憐還睡著,聽小主子醒來首先問的不是葉如非而是滕三,二人冷血漢子突然變得溫柔,“回主子滕三被砍了幾刀,皮外傷,不礙事的。”
葉予萱放心的呼出一口氣,歉意的看了看炎清檸,“王爺,抱歉,我打斷你了,但是,我真的很擔心滕三,你把他們賜給我,我有責任好好照顧他們。”
她握起小拳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示意幾人放心,“大家放心,我沒事,並且,我宰了他!你們保護世界,我,絕不拖你們後腿!”
空氣突然溫暖起來,炎清檸嘴角勾起,撫了撫小人兒的頭。
照顧這兩個字,生生刻在倆人心底。
此後每一次任務,都想起有個天仙般的人記掛著自己,心中便堅定起來,“活著,回去見她!”
朝堂之上。
炎陵城一襲繡著四爪蟒袍的朝服,一臉憂傷手捧聖旨,被高公公一行人簇擁進殿。
文武百官一片訝然,看了看太子和宋丞相鐵青的臉和宋頓時炸開了鍋。
“宋相……這是……?”
“這是個什麽情況???”
“帝上未來,怎的是四皇子來了?難道有變?”
……
炎陵城一脈蠢蠢欲動,麵上一派淡然無話。
齊將軍向田司儀使了一個眼色,田司儀在一片聲音中悄悄退了出去,才退到殿口,被幾排士兵堵住,安倍上前來,不等田司儀開口,不問不言一刀捅進他心口,霎時倒了下去。
殿簷雕刻黑色金龍似是晃動了一下,淩空從空氣裏晃了一個身影,又淡了去。
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內力波動,安倍皺了皺眉,目光朝著那金龍看了看,抬起紅纓槍射了過去,那鋒利的槍口重重貫穿那金龍的頭部,見毫無反應,他一揮手,紅纓槍退了回來,金龍頭部留下長洞,他吹了聲口哨,更多的侍衛聚集過來,封住出入口:“拖下去,傳帝上口諭,今天不論是誰出來,一律格殺勿論!”
空氣裏有血滴下來。
青衣帶了一隊人馬,迅速掃平了葉府炎刈的人馬,又迅速換上了炎陵城一脈的衣服,風過無痕處理了屍體。
“主子!”青衣衝進玉蘭苑,見到那個俊朗身影終於放下心來,“主子!您以後不要突然就不見了,您身上有傷,我怕啊!”
炎清檸嘴角輕勾,聲音慵懶魅惑,“青衣,這次做的不錯。”
見自家主子和葉小姐無恙,青衣鬆了口氣,卻悲憤無比,“昨夜廝殺我們損失了十幾個弟兄,主子,兄弟們用命換來的情報,居然是假的。”
一陣空氣波動,淩空捂住滴血的胸口隱了出來,虛弱無比,“主子。”
見他快要倒下去,炎清檸一把接住他,“青衣,快去把少陽帶過來。”
青衣前腳才走,淩空胸口的黑血就大片暈開,葉予萱急忙把顧少陽給的那個精致小盒子拿了出來,“快把它吃下去,這是陽哥哥給我的,它能救你!”
淩空看了看炎清檸,見炎清檸點頭,他也不猶豫,感激看了葉予萱一眼,咽了下去。
大家屏住氣息看他,過了幾分鍾,原本蒼白的臉竟微微有了一絲紅潤,傷口處的黑血也漸漸變得鮮紅,大家鬆了一口氣,幫他包紮傷口,淩空失神的眼睛總算是有了聚焦,“剛剛炎陵城拿了聖旨進殿,田司儀剛剛估計是想出來給我們報信,被殺了。”
炎清檸默了默,“看來,今天所有不歸順的,都出不來了。”
淩空笑的戲謔:,“就算歸順了,依炎陵城的為人,也出不來。”
他默了默,“那安倍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滕一紅著眼睛,“主子,這惡狗終於露出馬腳了。我懷疑,他根本不是中原人,看他昨夜傷滕三的招數,隻怕…是西陵。”
“昨天監視東方緋羽他們的所有便衣,全都被殺了。他們人也不見了,我們暗衛組竟然查不到任何信息。”滕二憂心忡忡,卻有些興奮,“好久沒遇到這麽有意思的對手了。”
炎清檸眉頭的川字深深刻住,手指在茶幾上,輕叩出聲:“滕五易容術過人,而且身量和炎刈極像,又學了個十成十,不怕,等他消息。”
看著大家雖然有些敗北,卻依然興致勃勃,她終於明白,在這冷兵器的時代,最出色的便是謀略,武功,合作。
在這個時代出色的人,那真的是,很出色啊!
炎清檸看向滕一,“暗衛組這次出動,估計怕是藏不住了。”
滕一默然。
葉予萱理了理思緒,朝著幾人道:“如果說以前我隻是估計,那現在我就是確定。昨夜那寶親王給我下藥的時候,說是西陵的藥,他們無故綁了我,也隻是覬覦葉家的家產,為他們篡位做足資源,沒點手段,他們定然不敢如此放肆。”
見一閨閣女子輕鬆把篡位這兩個字說出口,眾人驚住,竟沒人再言語,葉予萱看了看他們的表情,覺得他們可能是認為自己說的對,便在一片眼神中繼續道:“我平生最恨賣國賊,也不知道那炎陵城給了西陵什麽好處讓西陵如此幫他,這樣的君主,我等百姓絕不會服從。找不到他們,最危險的地方會是最安全的,定是在四皇子府。我雖然不懂什麽謀略,但我定能幫你們,”
在一片驚歎聲中,她看了看炎清檸,學著滕一的樣子單膝跪在地上,堅定有聲:“王爺,請帶上我,我定能幫上你什麽!”
那小小人兒眼圈紅紅又青青,紫金色蟒袍披風稱的她熠熠生輝,炎清檸心下微動,將她扶起來,“換上衣服,一起走。”
“眾卿接旨!”
百官嘩啦啦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帝上詔曰自今日起,由四皇子炎陵城代理朝政,待朕休戚。”
高公公麵色淩厲,在一片震驚中向眾臣攤開聖旨,見帝上的玉璽印重重印在那黑金色絲絹上,大家都默了下去。
宋丞相抬起頭,用足中氣,“臣等求見陛下!”
太子一脈高聲附和:“臣等附議,求見陛下!”
炎陵城冷笑一聲,細長的眉眼竟妖嬈起來,“眾卿沒聽到,父帝說要好好靜養麽?”
孫尚書站起來拱手道,“四皇子,今日陛下沒有出席,如何證明,你這份聖旨是真的?”
炎陵城挑眉,“哦?那你說怎麽證明?”
南宮遠山站了出來,“四皇子,臣等求見陛下,我星辰國國本太子殿下尚在,怎的會讓四皇子代理朝政?這不符國本!”
“啊呀,本皇子竟然忘了,還有一份。”炎陵城又冷笑兩聲,竟從懷中掏出另一份聖旨,眼神盯住南宮遠山,似蛇纏繞在他腰側,噝噝在他耳邊吐著蛇信,“南宮大人,你被抓包了。”
南宮遠山暗叫不好,卻見高公公一甩拂塵,拿起聖旨,尖細的聲音刺耳:“南宮遠山,孫驍聽旨!”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宮遠山一族以外交之名私自與外族通信,透露國本,證據確鑿,擇日全族處斬!
孫驍作為兵部尚書,竟私自養兵買馬,不報朝廷,謀劃造反,擇日處斬,殺無赦!”
不等倆人再言語,安倍帶了幾批禁衛軍,訓練有素的衝了進來,團團圍住,倆人號稱武將,卻以一敵百,不過二十招,傷痕累累。安倍趁其不備,抽過數把長刀貫穿其胸膛。大家駭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跪著,低低垂下頭去。
炎陵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拖下去。”
炎陵亦不再忍讓,“四弟,你這是在做甚!”
炎陵城看了他一眼,捋了捋袖口,“大哥,父帝說你胸口無墨,有失德行啊。”
宋丞相護在炎陵亦麵前,“四皇子,你這把我們團團圍住,是想造反麽?”
炎陵城轉身撫了撫龍椅,看了他一眼,竟坐了下去,宋丞相氣急,“炎陵城!”
“宋丞相,你還能護他一輩子?怎的,難不成你對太子如此百般好,是想騙取他的信任造反麽?!”
“我要去星辰殿求見陛下!”宋丞相才一甩袖子,被安倍一把紅纓槍插進胸口,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炎陵亦衝過去扶起他哭喊,“老師!老師你別嚇我!”
宋相顫抖著撫了撫炎陵亦的頭,想說些什麽,竟一口氣上不來,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老師!老師!”
他看了看匍匐外地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四麵包圍的軍隊,雙眼通紅看向炎陵城:“炎陵城,你究竟想如何?!”
龍椅之上,高公公恭順在側,那人不再裝的童叟無害,隱隱有了殺氣,“星辰國有你這種廢物太子,真是憋屈的緊。”
“你謀朝篡位!”
“哦?把他丟去給那皇後。看著煩。”
炎陵亦被拖出去的時候,絕對的血腥麵前,沒人出頭。
是了,看到沒有,生死麵前,誰還顧起往日呢?
看著麵前匍匐外地黑壓壓的百官,炎陵城心愛的撫了撫龍椅,舔了舔嘴唇,聲音暗啞,卻又帶著嗜血的狂歡,“爾等,想不想,嚐嚐,五馬分屍的滋味?”